天命難違的湊巧。
吟兒萬萬沒有料到,就在她決定找到死忠反擊天驕之際,盟軍也與此同時恰巧形成了想要對抗天驕的一派。
一大派。
從範遇和金陵覺得天驕不對勁伊始,到柳五津認為天驕行事諸多可疑,再到魔城之戰天驕趕盡殺絕致使更多人有了猜忌,最終鳳簫吟捅破了這層紙憤然指他謀逆……針對天驕的敵意積沙成塔,對峙亦真正可謂水到渠成!
抗金聯盟為什麼會在戰敗于魔門之後有撤離之象?並不是阡和吟兒以為的那樣拋棄了他們無情離去啊!徐轅哪里不知道那個關鍵時期根本就不能離開魔門否則一定與林阡疏離?可是威信一旦降低,後果難以預計太多比林家軍本身還要強大的盟軍勢力,要撤便撤說走就走,縱然他是天驕也根本無法整合!
七月二十夜,阡吟被打下斷崖失蹤之後……
誰能料,柳五津竟公然宣布與天驕為敵,毅然率眾離開斷崖!
其後,厲風行、向清風等人6續表明立場,反對天驕興師問罪、趕盡殺絕之舉。
與此同時,寧孝容糾集兵馬追捕辜听桐到此。
不久魔門六梟為見魔王趕到斷崖,一言不合立即動武。
大戰在所難免,形勢雪上加霜……
最後,和天驕繼續留在桃源村駐扎的,只剩雲藍、辜听桐、郭子建及幾個簡單的中立派系。這就是諸葛其誰所說,盟軍有「撤離之象」……
??
吟兒從司馬黛藍的口中了解到盟軍十日以來的動靜之時,擔憂的同時不免有泄憤的快感︰「徐轅,你也總算嘗到了被人歸罪的滋味!」
司馬黛藍,當然是吟兒率先想到的死忠。但當吟兒喜不自禁地決定先用她的兵馬做本、然後往外擴大繼續招兵買馬的時候,意想不到司馬黛藍竟然搖頭不肯答應。
「為什麼?」吟兒瞪大眼楮,本來形勢大好,為何第一步都邁不出去。
「因為初到黔西之時,盟王就對楊致誠將軍吩咐,叫楊將軍和我一起,無論生任何事,都一定要袖手旁觀,不管生什麼,都不能公然與反對派作對。」司馬黛藍說。
「死板!」吟兒怒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是興師問罪,勝南不忍一個軍隊里有兩種聲音。」
黛藍搖頭︰「如今,盟王想必更不能忍一個軍隊兩派開戰吧。」
「你以為我想開戰?再不戰,盟軍就會因為徐轅這個小人毀了。你難道沒看見,我和勝南被逼到了絕路?」
「盟王一刻沒有親自下令,我淮南十五大幫都堅決按兵不動。」司馬黛藍說。
「到底誰是你師父?!」吟兒又怒又哭笑不得,「怎麼你听他,不听我?!」
「縱然是你,也不能逆了盟王的命令。你還是請回吧,安穩點別給他生亂。」司馬黛藍不客氣地說。
「喂!你這丫頭!你看我像生亂的嗎。」吟兒郁悶,連連罵她,「愚忠!」
吟兒在這天清晨,趁著阡與林美材有事離開,在青龍的陪同下與司馬黛藍在魔門外相見,原本想一擊即中馬到成功,料不到身為自己徒弟的司馬黛藍竟然動不得。而動不得的原因,竟還是因為林阡下令……
??
吟兒就在這種無限懊惱和沮喪下往回走,連黛藍都不听從她,她想不出來沒有阡親自出馬她還剩幾個死忠。走著走著就抓狂,按住青龍雙肩怨懟︰「我做人,就真的這麼失敗嗎!」
乖巧的青龍搖頭說︰「應當是王的威懾太強吧。司馬幫主正好被王的命令控制著。」沉思片刻,說︰「不是還有別人嗎?別人可沒有接過這道命令啊。我看得出,狡兔之窟里的那個將軍,很是關心你,也許可以一用。」
「哪個將軍?」吟兒一愣,辜听桐?郭子建?還是……海逐浪?吟兒心一寒,以前吟兒最愛海將軍了,可是現在海逐浪就像心頭的一根刺,比任何人都不舒服︰「少提他了,他那個兩面三刀的,現在一定明哲保身。」轉身想走,正好看見不遠處柳五津的軍營,嘆了口氣︰「唉,無良馬賊那些人,雖然已經公開與天驕為敵了,卻也一定只听勝南,不是我的死忠……」
「那麼,混沌,你……」
「呀!你怎麼叫我混沌!」吟兒大怒。悲哀地現為什麼青龍現在老跟她在一塊,物以類聚他們倆都是神獸級的了。
「嗯……那你好好想想,決裂的那一天,到底有沒有誰,寧願針對王都沒有針對你的,那他就是你的死忠了,可以不听王的號令而直接受命于你。」青龍建議。
「寧願針對勝南,都沒有針對我……」吟兒蹙眉想了良久,忽然想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激靈跳起來︰「有……」
吟兒大有柳暗花明之感,覺得有些事情無論怎麼勉強都不成,而有些好事卻要來便來
「我看不是她鳳簫吟紅顏禍水,根本是你林阡癲狂好戰!」這句話喊得那麼大聲,盡管當時吟兒在塔頂,都听得一清二楚。當時听了難受,現在卻覺得心一暖︰「天哥?!」
是,那夜從頭到尾,厲風行都沒有針對過她鳳簫吟一句!回想起來,在桃源村的村口,厲風行攔下她的時候,為了不傷害她從未出過風電之掌,最後抓獲了她也只不過是奪去了她的惜音劍點了她的穴道,甚至吟兒在據理力爭的時候,厲風行還曾經動容過。而且,最後的斷崖之戰,吟兒一人單挑七大高手之際,盡管是內力真氣的混戰很難分清楚誰是誰,吟兒卻知道厲風行的手是握在了她的劍身上……
趁著混亂,厲風行真的是在救她。當時吟兒以為厲風行錯手,現在卻忽然醍醐灌頂。
「青龍,你能變馬嗎,把他馱過來也行?」吟兒提出無理要求。吟兒和黛藍尚有點蒼山暗號,但南方義士團沒有獨立的暗號,只能用盟軍中很多人都看得出的記號。吟兒又不想大張旗鼓去見厲風行,只能躲在暗處等他來見。
「不能變馬。」青龍肅然搖頭,一下子粉碎了吟兒的好計謀。
??
最後吟兒只能喬裝打扮。
「勞煩通傳厲幫主,五毒教派人求見。」吟兒看守衛的將士中好像有故人,趕緊遮遮掩掩。
走入厲風行營帳,他正在案前讀信,眉間偶有喜色,吟兒想,應該是戰兒和陵兒好些了吧。現在身處川東的人啊,吟兒其實是多想回去看你們……
一定要盡快回去,要回去就要鏟除徐轅!吟兒攥緊拳心潮澎湃︰為了大家,為了勝南,必當鏟除奸佞!
「兩位。」厲風行抬起頭來,輕聲相詢,「可是盟王遣你們下山?盟王他近來可好?」
「既然天哥這麼關心他,為何那夜總是第一個上前來跟他打?」
厲風行听到她熟悉的聲音,先是一驚,即刻起身相迎︰「怎麼是你?!」
「又為什麼,你那麼快就轉換了立場,不打勝南改打徐轅了?」吟兒不客氣地不請自坐。
「沒有‘那麼快’,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過程,只不過有些過程潛在得你看不見而已。想必你也知道,目前決意反天驕的人馬,已經遠遠不止我這一家。」厲風行搖頭,試圖平心靜氣地解釋,「其實六月以來,針對天驕的猜忌就一直沒有停過,可是向來只在暗處,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所以誰也不知道別人心里原來也在懷疑,直到那夜以後……那夜你在魔城里真是威風,把誰都不敢說的懷疑全都說了一通,再加上天驕他真的太冷血無情趕盡殺絕……所以當夜你們失蹤之後,柳大俠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你、反對他的人。」
「他終于干了件好事。」
「接下來的場面你沒有看見,半個斷崖竟一呼百應……」
吟兒瞥了他一眼︰「這麼說來,你就一直見風使舵,看哪邊人多朝哪邊湊。」
厲風行臉上寫滿了生氣,跟她面對面,哪還管得住脾氣︰「小人之心!我是那樣的人嗎?!」
「嗯,你從前的確不是,但近墨者黑,跟徐轅呆得久了靠得近了,難免不受影響!」吟兒賭氣說。
「倒真是好心被狗吃了!若非跟徐轅靠最近,怎麼可以每次都最先得到你們的消息保護你們!?」厲風行氣道。
「保護?」吟兒一怔。
「真叫我失望,你和勝南竟都沒有看出,我是陵兒一早安插在反對派里的奸細!」
吟兒聞言一震︰「我當然看不出,你向來都是第一個打勝南的人,什麼時候保護過他?」雖然嘴上硬,吟兒心里卻已經相信了他。
「知道為什麼我每次都要做挑戰勝南的第一個?」風行搖頭苦笑,「鳳簫吟我希望你明白,別人的刀劍上可以是致命的毒藥,我的風電之掌雖然威力無窮,可是沒有毒。」
吟兒一怔,氣憤全然化為感動︰「那……那下手也不該那麼沒分寸,可知勝南被你打得很重……」
厲風行嘆了口氣︰「如今他傷勢可痊愈了?」
「雖然痊愈,可是,因為還有把柄在徐轅手里,他一時半刻不能回來。」
「把柄?」厲風行一愣,「什麼把柄?」
吟兒搖頭︰「也許,不能謂之把柄,而該說是人質。」
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她依稀還記得,阡在走出空虛徑的時候無意提起的一句話︰「宋賢說過,他和金北第三的那位,在電瀑的一路從頭斗到尾……回頭听的時候,仿佛還能听見。」
阡落難到命懸一線,心中竟還惦念著宋賢!可想而知,目前正在川北休養的宋賢,就是徐轅握在手里脅迫林阡的人質!
當「禍水命」的陰霾散盡,阡和徐轅之間卻依舊存在矛盾,撥開重重迷霧往前追溯,吟兒能想到的惟有宋賢。
「徐轅一開始抓在手里要挾勝南的基本全都用完了,現在還剩宋賢一個,勝南不能像保護我一樣的去保護他,所以還在受制。」吟兒言之鑿鑿。
「是啊……」厲風行沉思半晌,「只要一直不給勝南回來的機會,徐轅的篡位奪權就都方便得多……而除去了勝南和宋賢兩個人,藍玉澤不就是他徐轅的了?」
吟兒眼前一亮︰「好一個徐轅,竟這般狼子野心!」
「這就說得通了,為什麼天驕那麼多年都忠誠于林家,卻在此刻謀逆,竟是為了藍玉澤啊……」厲風行嘆了口氣。
人都只會順著自己的思路把事情想通。而且,只會越想越通……
??
當下厲風行將連日來魔村內外的局勢詳細對吟兒述說了一遍︰
「最初的反對派和信任派已經銷聲匿跡了,因為目前盟軍已經分成了新的兩派,一方可謂天驕派,捍衛著徐轅;一方可謂盟主派,更相信你。」
「我明白,現在問題已經徹底跟勝南無關,而是我和徐轅的威信之戰,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吟兒冷笑,「天哥你站在我這邊的不是嗎。立即以我的名義,把大家都召集過來吧。」
「你要干什麼?」厲風行一愣。
「要想勝南早日回來,這一戰,遲早是要打的。」吟兒冷冷地,「不僅要打,而且要戰決,打他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