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由抗金聯盟、林家軍和魔門三方聯軍掃除包括了短刀谷各家奸細、曹範蘇顧蟄伏內應以及金北十多路人馬的生死大戰,從八月初三的夜里開始,直到初八的午後方才徹底地落幕。來自短刀谷蘇家、寒家、魏家各門各戶的暗處奸細七十余據點,全然被橫掃過境連根拔起,落遠空成功獲救,張秋等罪魁禍橫死當場;蘇慕離弟兄二人,一個死無全尸,一個殘廢竄逃,蘇家投降人馬千余,其余或戰敗而死,或倉皇北顧;而林阡與徐轅次攜手對戰,能稱之為對手的也只有金北的軒轅九燁等人,可惜金北人手不足實力遠遠遜于以往,盡管統帥強悍依舊,尋常兵將在宋軍鐵蹄下竟是那般不堪一擊,撐了四五日之久,卻終于被驅逐出局。
一將功敗,萬骨也枯。
以金北一貫實力估計,不可能只撐四五日便戰敗而離,到教林阡看出了此戰背後玄機︰「南北前十分裂,與完顏永漣的兩個兒子有莫大的關系,以我之見,金北此次的兵力不足,與他們將要輔佐完顏君隨介入陝西戰局有關。」
「你的意思是,金北前十,將要協助那二王爺去陝西……與他們的大王爺一起剿除越野山寨?」天驕登時明白了越野形勢嚴峻。
「正是。」阡點頭,此刻山頭只有他與徐轅兩人,「天驕,我不希望像過去一樣,知交變成敵人,而希望所有人都放下一切恩怨,一致對敵。」
「我明白。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越野這個良材……既然你這主公都說了,林家軍應該不會反對。」
「川北開戰之際,希望天驕如我所言,能夠保住陝西越野。」阡誠摯地說。
「我雲霧山的精兵良將,任由差遣。」天驕一笑,「蘇慕離心心念念要在川東和黔西與你比布局,誰料到你林阡棋盤已經下到了川北甚至陝西,你是在和那完顏永漣下棋啊。」說到完顏永漣時,阡與天驕,都忍不住的面色一變。
亂局已定,竟仍舊不能釋懷。
「我本不該介入你的生活,但盼你三思而後行。」天驕淡淡地說,「天下有那般多的好女子,我不信挑不出一個來與你林阡登對,何必非要找上完顏永漣的女兒?若你的枕邊人是敵人的女兒,我實在無法放心。」
阡明白,天驕一心一意為了他。然而還未及答話,便听天驕續道︰「何況這鳳簫吟,是非不分,蠻不講理,既不如玉澤懂事,又比雲煙姑娘混帳,真不懂你為何會愛上她……」
「為何林阡不能喜歡一個不懂事的混賬女人?」阡打斷了他。徐轅一時語塞。
「也許我的原則真的和天驕的大不同,所以對我至關重要的人,天驕總是不能認同,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有罪,如吟兒,如越野。」阡輕聲道,「可是,我不可能犧牲越野來換得川北之戰必勝,正如我不可能犧牲吟兒來換得日後高枕無憂一樣。」
「所以為了你所謂的至關重要的人,就要對不起更多的無辜嗎?然而你,不正是為了那群無辜才戰?」徐轅冷冷說。
「天驕,我早就說過,想要對得起那些無辜,不一定要犧牲我至關重要的人。」阡說,「不犧牲越野,我也能勝川北之戰;不犧牲吟兒,我日後一樣高枕無憂。」
「我明白你為什麼這樣想。因為你先前殺的人太多,所以現在每逢戰爭,你都想把殺人降到最低。然而你的想法,終究是太美好,美好得不切實際。」天驕嘆,「有些事相互抵觸,必要時必須犧牲、必須放棄,很難兩者兼得。」
「魔門與正道抵觸,我林阡不也兩者兼得?」林阡說罷,徐轅再度語塞,卻忍不住說︰「可是從古至今,彪炳千秋的那些,都殺人無數毫不手軟。如你這般的原則,恐怕只適合行走江湖,不利于縱橫天下。」
「天驕的思想,為何總是著眼于歷史,听從于古人?」林阡微笑問,徐轅三度語塞。
這時雲藍從軍營之中走出,迎面正朝他二人而來,神色里劃過一絲急切,顯然在為吟兒的去留擔心︰「你們……可談妥了念昔的事?」這般焦慮,明顯站回了吟兒這一邊。
作為師父,雲藍實在無法忍受七月二十那一夜重演。
「你總是不肯放了她。可是勝南,你要明白,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少了另一個人就不行。」天驕說。
「天驕如果自己愛一次,便一定不會這麼說。」林阡搖頭。
「然而……如果她留下來,她就將與你成婚,你建的功立的業,悉數要與一個金人分享。將來你的兒子,還會流著金人一半的血。」天驕蹙眉,攥緊了拳,「南宋武林,豈可容金人血統繼承。」
「天驕這番想法,就如楚江當年,一模一樣。」雲藍嘆了口氣,「然而天驕可曾想過,念昔也並不純粹是一個金人?她的父親是完顏永漣不錯,但母親卻是曾經為抗金義軍出生入死的柳月女俠,是個宋人。你一口咬定她是金人,其實也並不全然正確。」天驕與林阡面色皆是一凜,這就是雲藍的原則,難怪當年和林楚江沖突。
阡听了不由得神傷,他知道,就這種特殊的身世,使得金宋之爭無論如何,吟兒都是一個罪人。
「完顏永漣不懼他金朝皇室,有宋人血統存在,我林阡,也無所謂我南宋武林,由金人血統繼承。」
堅定決絕,听得雲藍徐轅都震驚色變。
這一刻阡為吟兒戰勝天驕的把握,已經達到九成之多。
?
八月以來,不止黔西風雲變幻,林阡徐轅作戰中途,便已听聞「百里笙狼子野心妄圖吞並寒澤葉勢力、寒澤葉即刻反擊將百里笙叛軍一網打盡」的消息,這第一場川北之戰听在耳里煞是諷刺,路人皆知寒澤葉才是叛軍、百里笙本是忠臣,奈何成王敗寇。
「如今百里笙被寒澤葉軟禁之余,憑宋恆和路政兩路兵馬,實難再與寒澤葉抗衡。加之二師兄三師兄都被帶到了黔西。留在川北的大師兄他們,恐怕孤掌難鳴。」徐轅分析形勢時,忍不住後悔不迭,「我曾對宋恆和百里笙千叮萬囑,教他們只牽制寒澤葉切勿先動,以免被寒澤葉抓住借口……哪料到,百里笙他……」
「但百里笙,不是那麼沉不住氣的人。就算宋恆先動,百里笙都不可能動。」阡在淮南曾與百里笙有過交往,「恐怕這次意外,恰恰是百里笙的計謀。」
「何解?」
「寒澤葉有篡權之野心卻一直韜光隱晦,前幾月一直假裝被百里笙和宋恆牽制,使得天驕對他的戒備有所消除,百里笙一定看出了苗頭,所以想方設法讓天驕你知道寒澤葉實則比蘇降雪還要可怕,然而恐怕嘗試盡了辦法消息都無法傳出寒澤葉的封鎖,所以不惜鋌而走險,給予天驕和我警示。」
「警示?!」天驕一怔,恍然大悟,「原來百里笙故意出手,引寒澤葉打敗他,是為了告誡我們,川北之戰的重心不僅僅要壓在曹範蘇顧上?」
「對,百里笙在提醒我們︰萬不可對寒澤葉掉以輕心。」林阡說,「陳安還在川東,也是寒澤葉的人。」
「萬望塑影門不要被陳安一**害。」
天驕與林阡率眾回到黔靈峰腳下,卻只看見軍營中營帳寥寥落落,不少兵馬都已經不知去向。但卻呈一片安寧跡象,毫無打斗痕跡。
「怎麼回事?」眾將都始料不及。
「主公,天驕,是這樣的。辜、向兩位將軍,听說寒澤葉在川北動亂並派心月復戴宗作亂川東,所以立刻率眾回去了川蜀。」留守的兵卒這般回答。
「什麼?是生在何時的事?」阡一驚,「怎不向我稟報?」
「三日之前,向將軍說,主公在前線作戰日理萬機,此等小事無需煩擾您。戴宗等人,就由他與辜將軍協助川東盟軍解決。」那兵卒說。
「向清風……」林阡蹙眉。
「太胡鬧了,他是留守在這里的,怎能棄了陣地一走了之?」柳五津怒道,「他忘記了他的職責還有守護盟主嗎?」
「向將軍和辜將軍去黔靈峰通報了盟主,所以是和盟主一起回去了。」
「什麼?」阡大驚,難免有些失落,「吟兒她,已經不在黔靈峰上了?」這丫頭,不是說好要在黔靈峰等他回來喝合巹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