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起床經過過道,再回味昨夜的死戰,才真正有了一絲凶險的感受,後知後覺,方心有余悸。
冬風平地起,滿園花木盡凋殘。
突如其來的一次死亡侵襲過後的這時候,再說輕生死,恐怕也是自我安慰了。
阿財遞來一件外衣︰「少爺,夫人讓你添一件衣。」
川宇回過神來,恰能看見轉角花園里玉紫煙的身影,遲疑了一忽,還是添上了。
玉紫煙轉過頭來,輕輕一笑︰「還在生娘的氣?」
秦川宇搖搖頭︰「那一天我只是滿心的抑郁,無處可,才會對娘不敬。」
玉紫煙一怔︰「其實……這些事,真的只能怪娘,年輕的時候太任性,動輒賭氣,一走了之,否則,現今的江湖,哪里可能是這副模樣……」
川宇坐在她身旁︰「娘是如何愛上了爹?」
紫煙微笑著看著他,她喜歡他臉上蕩漾笑容的時候,那樣最像楚江︰「娘最早見到他的時候,才七歲罷了,他十七歲,是耿京元帥身邊武藝最高強的少年英雄,當時只是崇敬他,和崇敬耿京元帥一樣。那時候關于江山刀劍緣的傳聞已經有了,他和雲藍,真是一對璧人,可是誰也料不到,義軍會那麼早全軍覆沒……」
「泰安義軍的覆沒,只是龍蛇混雜、人各有志的悲劇……」秦川宇輕聲評判,「娘自此也離開了泰安?」
「是,就這麼只過了十年,你爹便在川蜀結交了一群綠林好漢,一起組建了短刀谷義軍,娘沒有想到,第二次再見他,就再沒有動過離開他的念頭,娘那個時候,明知是錯,也要愛下去,他在娘心里,不僅是個俠客,更是個英雄,我只是想分擔,一個英雄心里的孤單。」
川宇一愣,听她續道︰「就在局勢最動蕩的時候,雲藍不知什麼原因,離開了你爹,你爹一直候了她兩年,沒有任何音訊,還在那個時候,為了救萱萱,中了金人的毒箭,需要一個女子和他成親才能解毒。看他昏迷的樣子,我沒有控制我自己,我主動提出了……」
川宇臉色蒼白︰「娘,竟然……」
玉紫煙一笑︰「娘幸運地沒有死,還和他成了夫妻……川宇,娘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了你和你哥哥,娘卻錯了,真的錯了,帶著你們離開短刀谷,還丟了他……川宇,爹娘不該逼迫你替代他,更不該在他出現之後就把飲恨刀給他,可是,娘真的沒有偏心過,至少,現在連他一面,娘也沒有見過!如果你和自己的親生骨肉許久未見,你也會和娘一樣的心情,畢竟娘是這世上最對不起他的一個。」
川宇淡淡一笑︰「我從來沒有怪過娘偏心,我只是想讓娘有兩個杰出的兒子罷了,我想看看,爹的一生,誰更適合去延續……」
玉紫煙一愣︰「你昨夜已經見到了,江湖凶險,每一刻都可能會喪失了性命……」
「人生于世,不就是求這般的收場?過了這麼多年,我早已知道江湖的模樣,從來沒有後悔過。」
玉紫煙一震︰「你,難道你想要入江湖?!」
川宇冷笑︰「我又何必去找尋江湖?」
她明白,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清楚自己的定位,該在江湖之外,也明明白白地表示,他將參與這場周旋。
紫煙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賀思遠從另一個方向過來,掩飾著笑了笑︰「川宇,思遠來看望你了。」
賀思遠走上前來,向玉紫煙請了安,立刻關切詢問︰「堂兄,昨夜遇襲你可受了傷?」
「完好無缺……就是沒有睡好。」
賀思遠看見他精神的確不佳,哼了一聲︰「我就說,應該把那些只會聒噪的女人們關在秦府門外面,三更半夜還那麼喧嘩,究竟會不會關心人!?」圍著他轉了一圈,臉色才好轉︰「嗯,果然是完好無缺,那個要傷你的人是宇文白是吧,差點兒就要成為建康人民的公敵了。」
川宇一笑︰「哪里有那麼嚴重?」
賀思遠有意無意地轉過臉去,突然現一旁站著的阿財正在偷看她,估計自己上次的香囊計劃開始有了起色,心里暗自得意著,滿臉笑容地挽著紫煙和川宇的手臂進屋去。
阿財在門外無聊地搓手曬太陽,一邊又不自覺地往屋里面看,閑著便坐來,掏出賀思遠所贈錦囊,仔細地端詳、撫模,想起當年思遠踢門搶藥的情景,至今還點滴在心頭,還有那日她和江南嬉鬧的時候,無意吐露了心事,她真是個明快的女子,說愛就是愛,毫不掩飾可是這香囊,真的搭配這服色嗎?
閉上眼楮,陶醉,想她生氣跺腳時的可愛,想她賦詩填詞時的隨意,想她為人處世的放縱,可是想著想著,心便一涼,她是建康城聞名的文武雙全、風流才女,而他,只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忽听有人啊了一聲,阿財趕緊把錦囊塞起來,回頭看,是秦家的三少爺,怯懦膽小的秦天,他平時除了讀書寫字之外,幾乎沒有多余的事情,不和人隨意地說話,即便有事要講,也要考慮半天才羞赧地開口。
「你……能不能……上四杯茶水來?」
阿財笑道︰「是,三少爺。」說罷要走,才現錦囊未塞好,啪一聲從身上掉下來。
還沒來得及去拾,秦天咦了一聲撿起︰「你也有這個……」
阿財應了一聲,秦日豐從秦天身後出現,接過秦天手里的香囊︰「手工雖然粗糙,還滿漂亮的……怎麼,弟弟你喜歡?」
秦天一臉無邪地點頭。
秦日豐二話不說,幫他奪過來︰「好了,阿財,就直接給了三少爺吧!」
秦天欣喜地接過,正要塞在懷里,阿財幾乎本能地去搶回來,秦天沒防備,還未定神,香囊已失,驚得直盯著他︰「你……你……」
阿財恭道︰「兩位少爺,這只香囊對小的很重要。小的……」
秦日豐勃然大怒︰「哪里容得了你作主?拿過來!」
阿財顯然是用命護住的︰「真的……很重要……」
秦日豐罵道︰「重要個屁,你媽繡的吧?讓她再繡一個!」說罷又要來爭,阿財立即轉過身去躲︰「這……這不是……這不是……」秦日豐咦了一聲︰「大哥的僕人還真是有個性,居然敢逆著老子我!我秦日豐要的東西,從來沒人敢不給!」「這……這是思遠小姐送的,小的不能隨便送人!」
秦日豐驟然停下攻擊,驚異地拽著他︰「你說什麼?她……送你這小小僕人?!」秦日豐詫異地回頭看秦天,秦天面如死灰,表情與瞬間之前落差好大。
「思遠從來沒有送給我這麼好看的香囊……思遠從來沒有送給我這麼好看的香囊……」秦天反復地念叨著這一句,仿佛來這世上,只為了講一句話。
驀地,卻听秦天狂吼一聲,一腳往阿財身上踹,秦日豐從未見過弟弟如此暴怒,只一腳,用力甚猛,直踢進阿財腰坎里,阿財雖是僕人,在秦川宇手下幾時受過這般虐待,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已經被他踹翻了過去,根本無法直身,秦天滿面的淚水︰「思遠從來沒有送給我這麼好看的香囊……」
秦天徹底亂了,狠狠地對阿財施以拳腳,邊吼嘯邊憤怒地哭,樣子甚是嚇人,秦日豐被他唬住,不知該做什麼,怎麼成了別人斗毆、自己旁觀……
阿財怎麼可能無緣無故任由別人打,啊地大叫一聲抱起秦天的頭就和自己磕踫,秦天邊忍痛邊嚎叫,還一邊用自己吃女乃的力氣與阿財相抵,兩人一齊往一邊傾,扭打著「撲 」一聲就栽進了旁邊河水之中,兩人到了水中還不罷休,依舊扭打糾纏,僵持著企圖把對方摁進水里去,不多時已經有不少人趕來,紛紛指手畫腳︰「兩個人掉進河里去啦!」「是誰啊?還在打架?」「好像是阿財啊……」「那,那,那不是三少爺嗎?!」
秦川宇、賀思遠聞訊趕來,阿財、秦天已經濕漉漉地上了岸,秦天手足亂舞,口中含糊著不知在講什麼,秦日豐這當兒怒氣沖天,指著阿財的鼻子怒罵,幾生可用的髒話全部用盡,唾沫橫飛,肆無忌憚︰「你怕了吧?下等僕人,敢跟我們斗!你(他)媽的找死!……」
「夠了!」秦川宇一話,秦日豐趕忙停嘴,咳嗽著走到一邊去︰「大哥……」
川宇走上前來把癱倒在地的秦天一把拖起來,看他神志不清,冷冷訓斥︰「你什麼時候竟然也學會了打架?!」
可是,秦天這時候只懂得痴痴地朝天看,目光呆滯。
秦日豐哼了聲︰「賀思遠,香囊的事情,我希望你好好的解釋!」
川宇思遠這才明白生了什麼事,思遠走到秦天身旁去,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算了吧,去換件衣服,好不好?」
秦天掩面躺地,不肯動彈。
「把他抬下去。」川宇嘆了口氣,「阿財,你也去換件衣。待會來見我。」見風波平,他不想留在鬧劇里,獨自一個人先走了。
賀思遠轉過身來,看見阿財手里還攥著自己送他的香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目了然。
剛欲言,卻听得阿財說了一句︰「思遠小姐,我真希望自己,不是個僕人。」
那時刻,她實在也沒有什麼好說好安慰,只得目送他背影遠去。
圍觀眾人或許是被秦日豐瞪走的,一哄而散,尉遲雪不知何時來到這池塘邊上,也听到了阿財的嘆息,挽住思遠的臂︰「思遠妹妹據說和天兒已經有了婚約?」
「我不喜歡他,斷然不會嫁他!」思遠狠狠地說。
「可惜阿財的身份低了些,不然相貌上真的很般配。」尉遲雪輕聲說。
賀思遠瞥了她一眼︰「堂嫂的想法未免過于保守了些。堂嫂和堂兄幸福嗎?我不想重蹈覆轍。」說罷就走。
尉遲雪像被澆了一身涼水,呆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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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秦川宇回房去,秦日豐也不願再提方才不愉快的事情,坐在凳上呷茶扯話︰「明晚上蘇家要請戲班子,咱們也應邀去看。怎樣?大哥去不去?」
川宇點頭︰「看戲也好,正好對黃大人盡地主之誼。」
賀思遠一震︰原來明晚上秦府沒人……
秦日豐看見阿財換了衣服進屋,存心找茬,大聲道︰「水涼了,重新添水!」阿財放下手中活,來奉茶,秦日豐哈了一聲︰「怎麼?大哥缺人手?你這僕人,手髒不髒,搬椅子不洗洗手就來奉茶!」
賀思遠要作,川宇一把拉住她,阿財不理睬,秦日豐就愈加要嘲諷︰「你怎麼換了衣服還這麼丑?下人終是下人……去搬椅子去!」
賀思遠想起方才阿財失望至極的話,明白他心里的酸苦,此時見他頭也不抬、忍氣吞聲地回頭搬椅子,芳心所絆,險險掉淚。
秦日豐得嘗所願︰「他也只配搬椅子!」川宇一笑︰「話說起來,這椅子是秦府上下最珍貴的一件寶物,祖傳下來,我看秦府上下只有阿財一個人能夠搬得動。」
賀思遠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接過話尾來︰「是嗎?我最崇拜那些大力士了,日豐哥哥,我相信你不會連搬椅子也不配的,是不是?」
秦日豐哼了哼︰「這有何難?」
站起身來,一把推開阿財︰「我讓你看看,真正搬椅子的方式!」他看那石凳小巧玲瓏,輕笑著隨意去撥弄,一上手就覺得不對勁,那凳子像牢牢粘在地面一般,無論怎麼用力,都毫無用處,繼續力,咬緊牙關,無濟于事……
他額上漸漸滲出冷汗來,頭幾乎埋在了那石凳之內,忽地手一滑,像被石凳給耍了,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下巴上竟是泥巴,好像哪里還踫傷了,又痛又癢,難道那小小僕人,真的搬得起如斯重物?!
可是,阿財輕輕抬起石凳的方式,當真有如不費吹灰之力,他從前也見過,所以才被誤導,以為這椅子很輕很輕!原來這僕人,還真的是有一技之長,力大如此,相貌堂堂,難得思遠要拋棄三弟來勾引他!
「見識過了麼?真正搬椅子的方式?」賀思遠解了氣,笑吟吟地看著秦日豐。
「搬椅子?難道你要嫁一個搬椅子的?」秦日豐冷笑。
「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不關你的事!」賀思遠語氣冷硬。
阿財搬著石凳越走越遠,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他不得不把心里的念頭藏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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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萬籟俱寂。
吟兒看四面無人跟隨,悄悄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大師姐正抱劍等候著她,四周圍都很暗,所以顯得特別的安靜。
「真的是師父拿走了我的劍?她為何要偷走我的劍?」吟兒奪回屬于自己的玉劍,又生氣又不解。
大師姐略帶擔心地看著她︰「師父說,你做錯了,所以懲罰你。」
「我,做錯了?」吟兒一愕。
「關于飲恨刀,關于林阡林陌,你從雲霧山開始,就不應該。」
吟兒迷惘道︰「可是在雲霧山的時候,把勝南救出來之後,師父明明夸我做的很好。大姐你忘了?」
「那是你第一次嘗試要追尋新的事情,師父她除了鼓勵你還能說什麼,但是你做錯了,就該回頭,不可以越陷越深,听師父的話,好不好?」
吟兒搖頭︰「不,師父沒有權利這麼做。」
大師姐嘆了口氣︰「師父讓我來告訴你,她也和你一樣,喜歡過兩個人,以為後來喜歡上的人會徹底覆蓋掉她對前一個人的愛,可是沒有,當前者轉過頭來的時候,還是會心軟,還是會去愛……」
吟兒淚流滿面︰「可是,秦川宇他沒有回頭,他下瀉藥害我,他想害我……」
大師姐一愣,冷冷一笑︰「你還真是幼稚得緊。依我說,你就該去秦府看看,他們到底生了什麼事。」
「大姐不說我也要去。」吟兒擦干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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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時分。
秦府高牆上忽然映出一條瘦長的影子。
那只影子輕快地在瓦片上滑過。
熟悉地繞過幾道彎,幾處角,卻突然,停在半路。
他正前方也是個黑影,擋在他面前。這黑衣人似乎一直守在此處。
一陣陰風掀過,黑衣人淺笑著話︰「師妹,你好。」
影子揭下面紗來︰「師兄,許久不見了。」
黃鶴去,玉紫煙。
「來貴府這麼久,夫人都沒有和在下接觸過,在下還以為,夫人身份高貴了,就不念舊情了。」
玉紫煙沒有心情和他敘舊︰「師兄如果還當有我這個師妹,就不應該帶川宇走上歧路。」
「歧路?哈哈哈哈。」黃鶴去笑道,「你認為江湖和官場,哪個更污濁?」
玉紫煙一笑︰「你自己的行為不就證明了這一點?你為何要拖川宇下水?!」
「沒有為什麼,他一出生,就注定了逃不掉!」黃鶴去惡狠狠地說。
「可是,現在的江湖和從前不一樣……」玉紫煙語氣驟然變軟。
「正是因為不一樣,我才很期待,他的作用究竟有多大。紫煙,我很欣賞他。」
玉紫煙冷冷道︰「那麼,你一定要誘引他?!」
黃鶴去哼了聲,听出她的不客氣︰「當然!」
玉紫煙冷笑︰「如果我不同意呢!」抽劍而出︰「師兄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黃鶴去一怔,玉紫煙已經刷一劍刺來,黃鶴去躲閃不及,面不改色,飛掀起披風去擋,只听嘶一聲響,劍已破披風而入,黃鶴去大驚,伸出雙指夾住玉紫煙欲進寶劍,玉紫煙一笑很滿意這僵持,黃鶴去未出絕漠刀,對付玉紫煙還是有些留情,察覺到她的心理,恨鐵不成鋼的口氣斥她︰「你迂腐!」
玉紫煙冷笑,劍又上前一分,黃鶴去橫腿急掃,反守為攻,玉紫煙撤劍先退,卻鍥而不舍,重進一劍,她清楚他師兄的凶狠,只要他絕漠刀一出,自己的劍法再卓絕,也會被抓盡了弱點,所以只有趁他拔刀之前先行得手︰「不知誰比誰更迂腐!為了個大將軍的名號,背叛義軍,背叛師門,背叛國家!」
驀地眼前雪亮,來不及閃讓,絕漠刀出鞘︰「你對這國家還有什麼希冀?你真是蠢!」
一刀迎向玉紫煙兵刃,她的缺漏一覽無余。
玉紫煙臉色登時改變︰「這就是你跟楚江最大的區別,他始終都在走一條路!」
一邊負隅頑抗,一邊等候黃鶴去的回應,卻見他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秦夫人,我現在在你家做客,也無法傷害你,你好自為之,你已經不是林夫人了!」
玉紫煙的臉剎時慘白,黃鶴去回刀入鞘,結束得好是迅捷,玉紫煙卻不肯罷休,又一劍襲向他脖頸要害,黃鶴去面色一沉,繞過劍去,伸手一把捏住她脖子,玉紫煙像當時的傅千秋一樣,根本無力反抗,他輕聲地,卻令她無法辯駁地說︰「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既然你當初嫁給了林楚江,你就沒有辦法左右你兩個兒子的命運!川宇和林阡,都在江湖上模爬滾打了十幾年,你怎麼不關心關心你那個兒子!?」
玉紫煙瞬間驚愕,噙淚問︰「你知道……他在哪里?」
黃鶴去嘆了口氣︰「他現在是我們很重要的囚犯。」
紫煙的呼吸開始急促︰「囚犯?你們抓了他?」
黃鶴去松開手︰「你放心,只要你不插手,最後我不會殺了他。對你而言,犧牲小兒子的仕途來救大兒子的性命,孰輕孰重,自己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