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披著黑色的外衣,胡亂地飛散進每一寸空氣里,回往事,回憶卻像被火吞噬。
吟兒被濃煙嗆得直咳嗽,雲煙跑到院中來,以為勝南又在心浮氣躁,急忙勸阻︰「生了什麼事?怎麼又要燒紙……」
勝南淡淡一笑,輕聲告訴她現今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一件噩耗︰「易邁山盟主的死訊不假,我們正在悼念他……」
雲煙哦了一聲,這才放下心來。
沈延在旁一直看著勝南和吟兒放肆地糟蹋空氣,搖了搖頭︰「最愛的人會親手殺死你,吟兒,你的江湖論又說準了。易盟主死在他最愛的女人,冷冰冰手上……」
「那是個充滿禽獸的江湖,沒有人,只有獸!」吟兒狠狠地說,雲煙「撲哧」一聲笑起來。
「拜托,不要把咱們一網打盡好不好?」沈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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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李君前一踏進沖澠酒館的大門,屋外盡是酒香,屋內卻是靜然,後院里竟像是起火一樣,不由得惶恐地幾欲喚人來救,等現了事情真相才知一場虛驚四位縱火之人還在繼續接受煙燻的考驗,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君前只覺一顆心大起大落,卻啞然失笑︰「我道怎地這沖澠酒館沒有顧客後院還起火,原來是這麼個原因……」
吟兒、勝南等人一見是他,都從方才略微低落的心情里走出來,吟兒輕聲相問︰「二大爺,小秦淮最近有何動向?」
「可能會有幾個領要去白帝城……暫定在今年七月的這次聯盟聚會,因為是祭拜易盟主,雲霧山排名的前五十,都算是易盟主的門生,理應每個人也都要去。我們要慰藉易盟主在天之靈,告訴他新排名絕對不會散,抗金聯盟不會懼怕那幫金人,金人們膽敢在白帝城里肆虐,我們不可能就畏畏縮縮連我們的地盤都不敢去!盟主,你是新盟主,又是咱們小秦淮的掛名香主,是非去不可的……」吟兒紅著臉,小聲嘟囔︰「什麼叫掛名香主……」
君前嘆了口氣,繼續說︰「自從有了金人,立刻就有反金的幫會,金人于是反反金,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應該反反反金!」
雲煙模模後腦勺,笑道︰「雖然費解,倒也貼切……」
勝南微笑著用手中樹枝去挑紙︰「金人們就像這些火苗,竄得越高,越接近熄滅……我們沒有他們想象中弱,是以先不可以被燒完。」吟兒嘆息︰「不要太樂觀,一陣風吹過來,火熄滅了,沒燒完的紙也上了天……」沈延一怔︰「小師妹,你不是已經想通了嗎,怎麼還盡潑冷水?」
君前帶著命令的口吻︰「盟主,我們就應該堅持著不被吹散,你還需要磨練,江湖上不能有一個軟弱的新盟主,你要成熟了,才不是掛名的!」
吟兒尷尬地一笑︰「好了,我現在也只不過是被私事糾纏住了,會好的。我對抗金還是會有希望的。」
「私事?關于越風?」
沈延雲煙和勝南皆是一怔,想不到李君前如此直接撕破鳳簫吟的傷口。
吟兒臉色蒼白,一陣風冷冷吹過,頭遮住了她痛苦的表情。
君前拍拍她的肩︰「你先行一步,先去白帝城……再過幾天,小秦淮就會多一個香主,新香主叫越風……」
吟兒如遭五雷轟頂︰「你……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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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晚春降臨,下一個季節從樹梢間冒出來,悄然掩蓋住上一季。
和風吹送,初夏夜飄落的花香味沁人心脾。
雲煙挑了些水果來後院,沈、林、鳳三人正在院子里賞著上弦月。
雲煙微笑坐在吟兒身旁︰「吟兒,過幾天再走吧,初十是我的生日。」吟兒詭秘一笑︰「好哇,雲大小姐要過生日,苦的是我們窮老百姓,既要掏錢擺宴,又要下廚侍奉您!」
雲煙紅著臉笑︰「不會不會……我親自下廚好吧?」
「哈哈,別再把右眼給燒傷。」勝南爽朗地笑,似乎看不見情變對他的傷害。
雲煙佯裝生氣用果子砸他︰「吟兒,怎麼說?」
吟兒低頭拒絕︰「估計我會在兩日之內走掉,離初十是早了些。」
看雲煙失望,沈延提議道︰「要不,我們四個一起走?」雲煙興奮地看勝南,勝南卻搖搖頭︰「我還有事情未完。越風我是一定要見的。」
「可是,吟兒一個人……」雲煙欲言又止。
「難得你們兩個一見投緣,不如你們結伴先行?一個有勇,一個有膽,兩個人可以湊出些謀來……」沈延半開玩笑。
「其實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我們也隨後一些追上去……沒有太大的風險。」勝南倒是同意這個方案,「只不過……雲煙的宴席被沖走了……」
雲煙一笑︰「反正又不是什麼隆重的生日,保護吟兒的性命要緊。」
吟兒一愣︰「奇怪……我什麼時候淪落到要你保護了?」
「蠍你怕麼?蛇你怕麼?听說你都很怕的……」雲煙笑問。吟兒正色道︰「這倒也是……」
「就這麼決定了,我和沈延晚些日子也去,你們有事就留下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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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去之後,已是夜深人靜。心事重重,只能寄托于閑游……
沈延一步步走在勝南的身後︰「本來是答應她慶祝生日的,可是她擔心小師妹的安全,知道咱們不可能一起走了就放棄掉她的宴席……
她真是個處處為別人著想的好女孩。」
「不過吟兒的確是需要保護,她幾乎到了個陌生的地方就要受傷,受的傷又幾乎全是本可避免的,而我們保護她實在不方便。」勝南一邊往前繼續散步,一邊說。
沈延沒有順著他的話講吟兒,一切都站在雲煙的角度看︰「勝南,你到現在,還是把藍玉澤放在第一位麼?」
勝南臉色一變,沒有回答,可是也沒有回避,而是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沈延,等候他把話說完全。
沈延也停,輕聲道︰「雲煙真的很執著……她無怨無悔陪你一起等到中秋,我也心甘情願陪她陪你一起等。我希望你對她要公平,無論你和藍玉澤將要展成怎樣,你最好不要忘記身邊她的存在!」
勝南點點頭︰「沈大哥,我知道多情苦,我不否認我還愛著玉澤,但雲煙我這輩子說什麼也不會辜負……」
「可是……會再出現一個女子嗎?」沈延苦澀地笑,「勝南,畢竟你還有林念昔,甚至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做你林阡的女人……」
勝南一愕,沈延小聲說著,止不住憂傷︰「勝南,你要好好想一想,對不起這三個字你以後會為誰而說,對誰說,對多少人說,說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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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不知名的蟲叫聲在花間此起彼伏。月上籠了一層迷霧。
勝南心中莫名空虛,此時此刻,他的親生母親、弟弟,和他在同一塊土地上,在同一座城市里,享受著同一片風景,然而潮打空城,擊回的也只是寂寞不久之後,他將要離開,也許,和川宇真的永遠也不會再見面,最可惜,他和自己的母親,竟然只有一面之緣……
而他一直深愛的那個人呢?也許真是因為她的動搖,使得他在變故之後仿佛月兌胎換骨,也開始懷疑他們的情還有沒有走下去的必要,有沒有恢復舊日美麗的可能……感情不像酒歷久彌新,亦不如茶越品越香,感情會腐朽,會凋零,會幻化成一場空,卻又會死而復生,柳暗花明
沈延的話清楚地表明了他對雲煙的擔憂,其實,在離開那夢幻的蒼梧山海時候,金陵就和他低估了一句「珍惜眼前人」,那一刻金陵針對的,不就是雲煙?
那只過去已經給玉澤戴過的玉戒,現如今正沉默地在勝南的指尖吸收著他的溫度,並對著月光散出誘人的光澤。然而將來,其實會輾轉不止一個人的手?而最終又會屬于誰?
6怡和他覓得這玉戒的那一天,大理的某一個角落,一個陌生老頭的話,一段也許存在的傳說和緣分,故事的人物又都去了哪兒……難道說,會和江山刀劍緣也聯系,所以,刻著的是「林」?
公平?其實感情不會公平。
可是對任何一個愛人,都必須盡自己最大的責任,都必須毫無保留地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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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南,玩物喪志啊……」久違而熟悉的聲音。
「叔叔……」勝南驚訝地現,那是世叔張睿,十多年來,母親和自己,都是寄居于此人籬下,勝南與胡水靈最初都是得他資助救濟才得以勉強生活,可是他的到來,預示著有的事情不可能再拖下去,「叔叔是從泰安來?」
張睿一身夜行衣︰「你和你爹一模一樣,總是要陷入情愛的糾紛不可自拔,你不去報仇了嗎?你出來一年多了,身份變了,于是就不想報仇了?!」
勝南握緊了飲恨刀︰「我答應過娘的事情,不可能食言,仇,是一定要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