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 第1090章 疾風知勁草,亂世出英雄(1)

作者 ︰ 林阡

第1o9o章疾風知勁草亂世出英雄

爭地不攻,取敵必救沸-騰_)故無需半刻遲疑,完顏永璉兵鋒所指,是鳳簫吟

這一刻,誰還在翹以待著林阡與完顏永璉決戰,只能說他沒看清楚形勢

吃過上一戰苦頭的林阡,顯然對形勢了解透徹、理應能推測出這一步;但完顏永璉有魄力對他下明棋,是因為林阡確實已捉襟見肘

不入局,但執棋,完顏永璉洞若觀火︰林阡身邊只剩些二三線兵將,諸如彭義斌石珪這些當家,雖接二連三嶄露頭角,卻唯能靠不屈或爆力、或靠協同合作,他們,戰力都達不到高手水準

要論武功絕頂、可以逆轉乾坤、需要被所有人密切注意行蹤的人物,曾經林阡是宋軍中唯一的一個;但敗給碎步劍後他別說絕頂了、連一流高手都不算;而與高風雷交鋒前,宋軍中能調用的強將,實際也只有楊宋賢而已

然則,在勉強移除了高風雷之際,楊宋賢亦同徐轅一樣不復巔峰……于是,林阡就只能希冀彭義斌和石珪等人,能一直不屈、隨時爆一直,隨時,哪有那麼輕易?

很快地,司馬隆便棄龍角山回到主戰場,雖然實力不及以往,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說到底,三月初五月觀峰之戰,再激情,再奇謀,再險兵,都掩蓋不了林阡艱難翻身的事實

所以眼下,林阡並不輕松除非他能立即將司馬隆擊敗,才可能最及時地打到凌大杰、救下鳳簫吟——這簡單的一句話,真正做到比登天還難……

而今次比以往不利于林阡在︰除了司馬隆、凌大杰兩重障礙要跨,側面他還有兩種威脅必須顧——戰場的融匯、地盤的重排,使得如今楊鞍、展徽、劉全對面的楚風月、黃摑、紇石烈桓端等人,就處在了林阡不遠的東北角上,他們,個個都久經沙場不容小覷;除此之外,楊鞍與林阡還撲朔迷離著

如此,這一戰的焚心、分兵,金軍比馮張莊之戰有勝算林阡看似扳平了月觀峰,其實只是推開了架在脖子上的四把武器之一

四把武器,高風雷、司馬隆、凌大杰、黃摑

「還剩三把,形勢緊迫的他,輸定了」上一戰林阡就是完顏永璉的手下敗將,下一戰,依舊

不過,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敵人,完顏永璉倒是存著三分贊許、七分期待

當然期待,假如對方真就能打破常規,憑此陣容便克服一切難關?

自是贊許,「他已不止一次令我意料之外」完顏永璉來到扇子崖時,第一刻就對凌大杰講

那馮張莊之戰,完顏永璉沒想到凌大杰被算得團團轉,沒想到連岳離都能沉不住氣;而龍角山、扇子崖兩地,他也沒想到楊宋賢會被這般用,沒想到鳳簫吟逃得那般悄然;

天外村周邊,袁若王敏撞圍、楊致誠率眾北上,那時林阡是個昏迷不醒的人;月觀峰當地,高風雷和司馬隆,本來是想表現給他看的,可惜卻把一個絕好的機會和優勢一起給丟了,那時,林阡還坐著輪椅……

這許多的意料之外,已不是完顏永璉以往任何一個對手能給的或者說,意外有過這麼大,卻遠沒有這麼頻繁

事到如今完顏永璉仍沒正式出手,只運籌大局還不曾部署過任何細節,只給最高統帥施以調遣、指教以及安撫,只對兵將們予以囑托和士氣之時等著他們給自己好消息,包括下面這一戰亦然——但不出手,不代表不準備出手

拉鋸戰長久消耗,金軍還能再落空幾場?完顏永璉對麾下信任、放心是一碼事,而敵人到底多強是另一碼事——雖說月觀峰這場只是小戰、幾乎無法搖撼大局,但林阡的存在不容忽視,他依稀具備著追趕完顏永璉的可能,聲望,機謀,武功

「戰場上,桓端,風流,九燁,黃摑,都及不上他,而武功,徒禪,鴻淵,安貞,若儒,也諸多傷亡……」完顏永璉現在只給凌大杰和岳離留了一次機會下一戰,他們如果再被林阡打壓,那完顏永璉就真不會再袖手

為什麼要給凌大杰、岳離留機會?因為他倆是完顏永璉身邊經歷沙場最多、武功與智謀綜合起來應該最強的人物相比之下岳離還算將功補過、揮恰當,而縱橫沙場這許多年,凌大杰,竟連小小的鳳簫吟都拿不下,次次被她鑽空繞彎當猴耍,實在最令完顏永璉震驚

完顏永璉選擇連夜到扇子崖駐地,有部分原因正是為了喚醒凌大杰一再低落的斗志

三月初六、初七,便是昨今兩日,岳離派副將們拔除扇子崖東南、原楊家軍駐守要隘,並由此往南部各處狠掃,顯然他深知完顏永璉要立殺鳳簫吟,所以他要讓鳳簫吟「僅兩面有壓力」不成立

當此時岳離身在羅鼓山對完顏永璉立下軍令狀,再三日,定會將楊致誠亦清出泰安戰局,憑岳離戰力與自己威信,完顏永璉有把握,金軍一定能辦到;另一廂,完顏永璉雖不插手泰安之戰,卻也令近身將領往東南各縣滲透,寧陽、平邑暫時難毀,但萊蕪、蒙陰,平局未必打不破,在他完顏永璉的壓力下

到此,完顏永璉與岳離主僕二人,不謀而合把除了林阡之外能救鳳簫吟的楊致誠等人全部驅除失去了一切內援外援,鳳簫吟儼然被四面壓迫

但那致命一擊,需要凌大杰來完成既然如此,凌大杰怎能低落

原還蹊蹺凌大杰為何對鳳簫吟久攻不克,待到了扇子崖據點,看到當日鳳簫吟等人留下的草人竹帽與旌旗時,完顏永璉才隱約清楚了︰未必是大杰揮失常

擅攻擅守,亦能善走,「善走者不敗,不敗,勝之轉機也」完顏永璉笑嘆一聲,從寨口的城樓上下來,他可以想象出,當夜宋軍撤退時是怎樣的分工負責井然有序

「是,林阡確實善走,已被他,走了兩次……」連續兩次被敵人從眼皮底下逃出去,凌大杰實在是哭笑不得也懊惱不已

完顏永璉沒有續著他的話說,因為他這句「善走」稱贊的不是林阡不管以進為退的策略是不是來自于林阡,把撤退實施完美的人是鳳簫吟林阡不可能方方面面一概都告知于她,實戰時需要急智、判斷力、臨危不亂、領導才能,以及,各種篩選分辨和听從建議的能力

沖這一點,林阡的女人是他的賢內助,那女子能力未必低于徐轅,如此大杰輸得也就不冤枉了

「夜晚虛張燈火,白晝羊足擊鼓以進為退唉,可惜……」完顏永璉回味此戰時不無惋惜,凌大杰低頭跟著他往下,面上全是悵惘

「王爺說的是可惜了,上次被他們逃是猝不及防,這次卻連反應都遲了半日」老將軍听到他說可惜,捶胸頓足,卻仍誤解

王爺一笑駐足,回身看他︰「大杰,我之‘可惜’不是為此,我是可惜林阡只指教鳳簫吟以進為退,卻未曾這樣指教劉二祖郝定若劉二祖郝定也是這般走,恐怕我也反應不過來啊」

凌大杰一怔,面色稍事緩和,半晌,卻說︰「不,不會王爺才不會如大杰這般愚蠢」羞赧之情,溢于言表

「日前兩戰,只是落空,而非戰敗,何來的愚蠢二字?而先前失了馮張莊倒是戰敗,卻又如何?勝敗兵家常事,人之一生豈能無敗」完顏永璉眉宇間仍是年輕時的內斂霸氣,王者之風,川渟岳峙

凌大杰感動听著,卻沉默不語,幾十年袍澤之誼,他誠知王爺這句是寬慰,是以听了反而不受用

完顏永璉看出他仍不釋懷,按上他的肩︰「大杰,還記得第一次戰敗的經歷嗎?」

凌大杰一怔,努力追想,卻記不起來︰「不知是在穎水,或是清流關,與南宋官軍戰……記不太清了……」

「最刻骨銘心的,又是哪一敗?」完顏永璉笑而離開,說話間凌大杰已隨他走了一段路

「九年前的北疆,我軍出兵大鹽濼,我所領東路大軍,被韃靼部包圍在龍駒河……那一戰太過煎熬,負隅了三日還未突圍……等到王爺西路軍連夜救援,才終于反敗為勝」印象之深刻,使凌大杰回憶之時立刻能見到當時慘烈

「是啊,龍駒河之戰確實凶險,你傷得尤其嚴重,獲救時幾近不治」

「幸得有王爺」凌大杰嘆了一聲,「卻給王爺添麻煩了」他後來才听說,求援信號出後,許多人都建議王爺大部隊匯集後再救,然而王爺卻連片刻都不曾休憩其實那一戰王爺也很冒險,兵寡而糧在後王爺卻當機立斷、克敵制勝、旋乾轉坤,經此一役將那韃靼部全部剿滅

「與龍駒河相比,馮張莊之戰,以至于泰安之戰,又算得了什麼?回想起來,不足掛齒?」這時,完顏永璉俯笑看,他一怔,王爺原來等在這里

然而他卻心念一動,想說,南宋義軍,恐怕強于官軍、直追北疆各部泰安之戰沒令凌大杰那麼慘烈,是因為楊鞍給林阡拖了後腿,饒是如此,也已刻骨銘心

凌大杰還沒想好怎麼對王爺說,王爺已先問︰「可知我第一次戰敗是在何處?最刻骨銘心又是何戰?」凌大杰回神,尚不知王爺他也有敗績?于是聆听他說了下去,「倒是只敗過一次,所以刻骨銘心」

「王爺何曾敗過?」凌大杰奇問王爺縱橫沙場數十載,與契丹、宋、韃靼皆有過交鋒,卻堪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若非大金朝經濟困難以防勞民傷財、王爺同意了皇上和大多數官員對北疆采取「防御」,這九年來王爺也不可能只修界壕邊堡而不出兵北伐了,要是王爺執意「攻擊」,只怕戰史上又多了好幾個手下敗將

如今這山東之戰,也同等勞民傷財,只是,已經被人打到家門口了,哪能任由著南宋義軍胡來?林阡是自己沖過來要當王爺手下敗將的,怨不得別人凌大杰想到林阡,忽又想起關于北疆經略朝臣們激烈的辯論,當時在于「北方有警」,「勞民非便」,現在卻是「北面與南面的威脅,哪個重」……

「我之戰敗,是前年秋天看錯了形勢,竟從北疆抽身而去了隴陝貽誤了數月,才知北疆形勢突變,那些部落盛衰,終沒有按著我的想法來」完顏永璉扼腕,凌大杰當然記得了,前年年末,他也和王爺去了隴陝,還在地宮里與林阡打斗王爺是為了黑山淵聲,亦是為了當時隴南盡落林阡手、陝西唇亡齒寒

前年秋天,他們放心離開北疆,是因為一如王爺所願,草原上勢力較強令王爺嗅出凶險的那對義父子終于反目、內訌,他們越亂,越是正合王爺心意但王爺看錯了形勢,沒想到後期的變化,如王爺所言,「安排的某些棋子,自己跟自己殺了起來」所以部落盛衰與王爺設想背道而馳

凌大杰心一凜,其實不是戰敗——但也是戰敗,算漏了由于前年看錯形勢,近兩年北方部落局勢已經不受金朝控制,說什麼這一次「凌、岳的大軍都是從北疆贏足了回來」,只不過是對著邊境上的汪古部罷了,汪古部,又哪是北疆最強的威脅?

北疆最強的威脅,是孛兒只斤鐵木真

王爺對凌大杰岳離都指教過,此人眼下不在侵略金朝,但將來一定于大金朝而言,他與林阡,只是緩急之分,不分輕重凌大杰岳離的回歸與逗留,不能太久,原因在此;凌大杰岳離的斗志士氣,不能跌落,是因此

遠慮近憂,一北一南,加之王爺在朝中有政敵牽絆,其實王爺也如同被三把刀劍架在脖子上,若有絲毫處理不當,整個大金都將危殆,但天幸風口浪尖的王爺、獨木支撐著這個天下,從來都在政壇和戰場維持平衡與安穩,泰然處之,雲淡風輕令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他一人在,任何敵人,都無機可乘

凌大杰嘆了一聲,這樣一個沒有對手的王爺,唯一僅有的一次戰敗也只是算漏了

「事後我反思說,輕敵當真不應該,他日再與他在戰場上見,我必要摒棄那些過去的不屑」這時王爺淡笑說

凌大杰一愣,點頭早年王爺曾數次擊敗鐵木真,自不會太將他在意;九年前王爺還對他不屑一顧,龍駒河之役後,封他的義父為王卻只封了他部落官;王爺並沒想到,短短幾年過去他竟後來居上……三年前,鐵木真與他的敵人交戰卻打入大金邊牆來,那時就已經對邊境露出了侵略之心甚至沒把大金放在眼里,若非王爺的存在,不知會怎樣囂張

便那年,王爺與他在邊境上再戰數場,交鋒持續數月,終將他和他的敵人們都打出了金朝,王爺從那時開始將他列為北疆群雄中的特別看重——然而,三年前只是特別看重,去年伊始,就不得不列為最看重,因為去年伊始,鐵木真在草原的敵人就已無多,金朝北面,竟出現了一個趨于統一的國度

凌大杰不由感慨,去年伊始,金朝南面,難道不是一樣,出現了一個趨于統一的國度……?

三年前鐵木真還不及王爺,就像三年前林阡還在川蜀、不曾跨境抄掠;眼下鐵木真在和他的兄弟戰,就像眼下林阡也在和他的兄弟分……這兩個勁敵都來勢洶洶沖著王爺,王爺確實不可以掉以輕心,盡管,他一直以來都是當世第一人……

凌大杰這樣想著,又百轉千回起來這時,王爺恰話鋒一轉︰「我需不再‘輕敵’,你凌大杰,是否也好改改你那動輒‘重敵’的毛病了?」

凌大杰一愣,登時臉上火辣辣的,思路終于回到眼前泰安風雲中來

「馮張莊之戰,我雖寬恕了你,卻還是記著你的教訓,只怪你想得太多、百轉千回龍駒河之戰,仔細考慮了只怕也是這麼敗的」完顏永璉笑道

「末將謹記」凌大杰點頭,正色,「會改這缺點、將功補過」

這三天來,隨著岳離將楊致誠等人驅散殆盡、全面杜絕了鳳簫吟被救可能,凌大杰也開始緊鑼密鼓,蓄積起士氣和戰力對鳳簫吟最後一擊

此刻吟兒的處境與完顏永璉、林阡如出一轍,凌大杰、岳離、君劍這三把武器,時時刻刻都牢牢架在她脖子上

岳離這次毫不留情地事先就打開了可能救她的楊致誠,東南沿線宋軍節節敗退,凌大杰也調整了狀態包圍住箭桿峪、最近距離地攔擋住了她一切逃跑的方向,君劍則扼守于林阡和她之間的龍泉峰形勢毫不樂觀,她還不能上陣——

非但完顏永璉是她的父親,有傳言說,君劍復姓完顏,正是完顏永璉的三子,與君附、君隨、君隱一母所出,只不受寵而已……也便是說,又一個親生哥哥,與她生死相搏過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一個人站在寨牆上眺望敵軍,心中總是禁不住諸多感慨,這些年來,聚殲她的殺氣全來自親人

這次,終于輪到父親親眼看著

第1o9o章疾風知勁草亂世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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