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雖然困得很,昏昏沉沉的睡著,可很不安穩,那人、那聲、那火時不時鑽進夢中。她從驚恐中醒來時,額上細細冷汗直冒,衣衫已濕。她爬起來,抱著膝,甩甩頭,盡量忘卻那些可怕的情景。
此時,傳來敲門之聲,她不暇思索地回答︰「請進。」
門呀地開了,沈昊抬腿進來,看著她半躺在床上,青絲如瀑,垂肩而下,輕紗內衣下雪白肌膚隱約可見,不由得縮了縮腳,又見她臉色蒼白,滿頭汗珠,便駐足于門前,問道︰「怎麼?做噩夢了?」
「嗯!」回雪無精打采點點頭。
「何不跟小玉一起,不是說兩個人誰就不會做噩夢麼?」
「小玉姐姐說不困,要我自己休息來著。」
沈昊一時無語。
回雪忽地抬起頭,望著他,流波一轉,含笑道︰「你也會關心人啊!」
沈昊一窘,不知如何回答。
回雪忽地臉一沉,嗔道︰「是不是心有愧疚?」
沈昊更窘,臉不由得發熱。
「差點中了你的激將法,好在我機靈,不然啊,要我當什麼盟主,煩都煩死。」回雪又說。
原來說的是這事,沈昊心中釋然不少,卻故意沉著臉說︰「小姑娘真不識抬舉,給盟主當都不要。」
回雪最恨人家說她小姑娘,沈昊特地這樣氣她,她便惱了,加之想起剛才的夢,心中酸楚尤其悶,雙手抱著雙膝,把頭埋在兩膝上,不去理會他。
沈昊見狀,又慌了,顧不得男女之禮,走進去,坐到床沿上,柔聲安慰︰「好啦!別哭了!整天只愛哭,真是小孩……」他自覺說錯了話,趕緊把「子」字咽回肚里。
回雪只是不理,雙手抱住雙膝,把頭埋得更緊,還抽噎了幾聲。
沈昊無計可施,手足無措地看了她。不知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在乎她的感受了。她哭泣,他會心疼了。Pxxf。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眼里含著淚珠,經營迷蒙,可愛萬分,鼻子靈氣逼人,朱唇嬌艷,雙頰暈紅,額前發絲貼著雪白肌膚,脖頸細膩圓滑。他不覺看得出神,又憐惜,又心疼。
她見他不動,目光迷離,哧地一笑,好奇地問︰「你怎麼了?我又不是真的惱你。」
沈昊忙回過神,臉上一熱,急收回目光,竟不知看哪兒才好,忙起身來到臉盆旁,擰了條手巾,遞過去,臉卻別過去,不去看她,冷冷地說︰「擦擦!」
回雪接過手巾,擦了擦臉,當即翻身下床,問道︰「吳先生,我有個問題,能不能問啊?」
「你說。」
回雪到臉盆旁,洗著手巾,嬌聲說︰「你可不能掐我脖子哦!」
「愛問便問。」沈昊再次背過臉去。
她心中狐疑,說道︰「真沒禮貌,怎麼能一直背對著人說話呢!」
沈昊被這麼數落,不免有些心虛,又想到她並不知許多男女之事,也不能就此不顧禮儀,便說︰「我這樣子,免得嚇著你。」
回雪閃到沈昊面前,含笑道︰「要嚇早就嚇死了,還等到現在!」她邊用手巾擦抹雙臂。玉指縴縴,皓腕凝霜雪。她低著頭,用手巾在左臂上使勁擦了幾下,嘀咕道︰「真奇怪,這什麼東西,怎麼擦不掉!」
沈昊順著目光看過去,只見左臂雪白肌膚中的一點殷紅,當然明白那是一顆守宮砂。
回雪又擦了幾下,雪白的手臂都泛紅了,還是沒擦掉,便放棄了︰「算了!不擦了!」她抬起眼,問道︰「哦!我想問你,我們回去過水晶宮嗎?」
沈昊正凝視著玉臂上那一點殷紅,心中直感慨她無知,听到她的問話,猛地回過神,問道︰「什麼水晶宮?」
「就是千年玄冰洞啊!什麼時候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睡著的時候去的。」沈昊眼里浮現一絲笑意。
「有嗎?我什麼時候睡著了?」回雪狐疑了,努力回想,可還是沒印象。
「當然,你睡得像豬一樣,雷打不動,怎麼會知道!」
「是嗎?」回雪努力思考自己是否睡得像豬一樣,竟然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很惋惜地說︰「怎麼不叫醒我呀。」
「叫醒你做什麼?」
「找記憶呀!說不定,在那兒能想起很多東西。吳先生,帶我去好不?」
沈昊把臉一沉,冷聲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誰叫你只顧著睡覺!我可沒那心思帶你去。」
「你輕功那麼厲害,一下子就飛到了,不會費很多時間的啦!」
「可我連一點點時間都抽不出。」沈昊故意板著臉說。
回雪嘟著嘴,白了他一眼,嘟囔著︰「小氣鬼,求人不如求己,不帶我去,我自己找去。我就不信,會找不到。」她走到臉盆旁邊,不理他了。
「有骨氣!可是……」沈昊緘口不言了,想要重新吸引她的注意力。
回雪把毛巾放到水里,搓了幾下,回過身來,果然問︰「可是什麼?」
沈昊現在覺得她是真傻,不禁不諳世事,而且極其單純,極容易相信人。看到她信以為真的模樣,他就偷著樂,走到她身旁,陰惻惻地說︰「斷魂林里有鬼魂,你不怕?」
回雪邊拿起毛巾邊一臉純真地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又沒做虧心事,鬼哪會找上我。況且,斷魂林里的鬼魂都是我的同門,不是麼!他們怎麼會傷害我,他們肯定會保佑我的,說不定還會給我帶路,我就可以順利找到玄冰洞了。」
「好!有膽量!」
「過獎!過獎!」回雪得意地笑著,擰干手巾,擦了擦臉。
「看來我不用擔心你了。斷魂林里的老鼠想必也難不倒你……」沈昊繼續說。
回雪一听「老鼠」二字,手不禁抖了一下,毛巾差點掉落。沈昊瞧得清楚,心中已然明了︰她很害怕老鼠。
回雪定了定神,強作鎮定︰「區區老鼠,能耐得我何!我有蒼龍才不怕呢!」
「也是哦!蒼龍劍那樣厲害!就算那老鼠像豬那般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什麼?老鼠還能像豬那般大的?」回雪吃驚不小。
沈昊雙手交叉放于胸前,煞有其事地說︰「當然!斷魂林里就有!當年不僅玉簫門之人中了毒,而且山中的動物也中毒了。那些沒死去的動物就變得特別大,特別凶猛,尤其是老鼠,個頭大得很。小一些的像豬那般大,大些的像牛一般。一雙灰溜溜直轉的眼楮,四只巨大的利爪,一張血盆大口,全身黑不溜秋的皮毛,還有,中毒之後,它們全身都潰爛了,後來漸漸好了些,結了痂,就像我的臉這樣。嘖!嘖!真是不堪入目,非常惡心。而且,那些老鼠在斷魂林里到處捕殺,肆無忌憚,小兔小鹿什麼的都被殺光了。嘖!嘖!」後面幾句,
他貼著她耳邊說,語氣隱身恐怖,綿長悠遠。她听了頭皮直發麻,耳根發軟,全身雞皮疙瘩不斷地往外冒,好似有千千萬萬只老鼠在眼前爬動。
沈昊覺得她皺眉的樣子特別可愛,繼續添油加醋︰「我還听說,老鼠特別使喚鮮肉,特別是人肉,所以啊,它們對年輕貌美細皮女敕肉的女子的氣息特別敏感,相距百丈都能聞到,然後一大群一大堆地奔涌而上,不找到獵物誓不罷休,誓不罷休……」
回雪兩眼發直,面色慘白,雙手一抖,把手巾掉了下來。沈昊眼疾手快,在手巾落地的瞬間接住了。他拿著手巾遞給她,打趣道︰「你有蒼龍劍,不怕!順便斬殺一只,帶回來給我嘗嘗!味道應該不錯!」
回雪沒接過手巾,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眼里又驚又怕。
看鼠鼠手。沈昊用手巾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輕聲道︰「說到細皮女敕肉,我看你夠細夠女敕的。」
回雪不禁打了個寒戰,好像被老鼠咬了一口。
沈昊見過種種陰謀詭計,早就痛恨了那些滿心詭計之人。他只不過隨口瞎掰了幾句,她竟然信以為真了,嚇得唇白齒紅。純潔如她,在他眼里更是可憐無比。他輕輕抬起左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白皙面頰,邪氣一笑︰「連我都想咬一口,何況是老鼠!」
回雪腦海中滿是斷魂林中像豬那般大的凶猛的老鼠,如今,不知為何,那些老鼠的影像漸漸模糊了,消失了。
沈昊詭秘的紫色眼楮漾起一股柔情,手指竟舍不得離開那臉龐,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更加貪婪地感受著她皮膚傳來潤滑細膩。
回雪覺得兩腳離了地面,整個身體飄在空中,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雲霧,絲絲涼涼的霧氣撫過臉龐,有種說不出的輕柔,低聲輕吟的風聲滑過耳際,有種不能明喻的縹緲,內心微微泛起絲絲縷縷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的甜柔。剛才蒼白的臉頰慢慢地泛起了紅暈,白里透紅,像天邊的一抹朝霞,往日可望而不可及,如今都到眼前來,真是可愛萬分;嬌艷欲滴的紅唇,如清晨帶露粉荷,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沈昊看得入迷,心神蕩漾,不自覺地低下頭,嘴唇慢慢靠近那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