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終于沉不住氣動手了。
楚成等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反應過來第一時間便攻了上去。
青黛和青林可以走,但是不能留在夜鷹的身邊,所以楚成雖然氣憤二人,可是動作上卻不生分,依然是站在青黛這一邊的。
楚成雖然武功不及夜鷹,可是仗著人多勢眾,選用了車輪戰,一時之間還分不清誰更加略勝一籌,可是楚成等人本就已經是體虛而來,長時間下去的話,夜鷹自然能佔到上風。
「住手。」青黛著急的叫喚著。
可是夜鷹的手卻是毫不留情的攻擊著,招招致命。
青黛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糾結著,看著夜鷹的每一招都讓楚成那邊的人堪堪才能避過,自然是知道雖然表面上看勢均力敵,可是楚成等人每一招都是應對得驚心動魄的。
「 ……」客棧的大堂課桌椅隨著掌風粉粉破碎。
雨聲,風聲,掌聲,夾雜在一起。
眼看著夜鷹一掌即將往楚成的腦門上劈下,青黛大驚失色。
奮不顧身的迎了上去,擋著楚成的身前,青黛硬生生的接了夜鷹一掌。
大堂之上,忽然又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青黛,只見她的手依然在半空中沒有放下,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情況,回過神來,她才發現她在情急之中再次將體內的功力使用了出來。
「怎麼樣?」青黛緊張的回過頭看著楚成。
「沒事。」楚成喘著粗氣,回應道。
夜鷹不可置信的看著青黛,再看看自己的手掌。
他已經從毒尊的口中得知青黛的功力,可是卻未曾見過,如今,青黛竟然為了別人而發揮潛藏在她體內的功力。
「你們不能走。」夜鷹回過神來,冷冰冰的說道。
「我本以為我們是自私的,卻比不上你。」青林冷漠的看著夜鷹,口氣也是冷漠的。
「你們明明就想逃離,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卻又要回去?」夜鷹質問,這是他不明白的地方,究竟鐘離亦邪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明明是一心逃離的人,明明應該是厭惡鐘離亦邪的,為何又要回去。
「這是我們的事情。」青黛見楚成沒有受傷,松了一口氣,若是楚成受傷,那麼能夠幫鐘離亦邪的人便少了一個,尤其是楚成和越羅是鐘離亦邪的左膀右臂,少了一個都不行的。
「哈哈……這是你們的事情?很好,很好。」夜鷹瘋狂的仰天長笑,這樣的態度他不是沒有見過,就在剛剛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的態度把尉遲封氣走的,那時候事不關己,夜鷹可以淡然處之,如今,又一致對外了,只是那個外人成了自己。
「掌櫃的,這雨,何時會停?」青黛揚聲問著,她此刻的心早已經飛到鐘離亦邪的身邊去了,如今她只想著何時能夠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恐怕還得等上幾日,看這天,只怕沒有三五日是停不了的,只是……」掌櫃的戰戰兢兢的躲在櫃台後面,見有人問話,趕緊回答。
「只是什麼?」青黛著急的問著,心里想的是這三五日過去的話,鐘離亦邪不知道等不等得青林。
「只是前方平河上的橋塌陷了,要想過去還得等到官府的人等雨停了才能修葺,可怕又得等上十來日。」掌櫃的回答。
青黛是知道那平河的,那是通往蘇城而去的必經之地,那河面寬十丈,若是沒有橋,便只能渡船而過,只是這樣的天氣渡船也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紫蘇沉思著,雖然有些遲疑,卻還是慢慢的說著︰「河面十丈,可以以輕功而過。」
紫蘇的話,青黛自然也想到了,那夜鷹便是以輕功渡過河面的,只是十丈寬,加上這樣的天氣,只怕困難。
「楚成,你可有把握。」青黛問著。
「待我休息好,可帶你越過河面。」楚成思付片刻,回答,青黛身體輕盈,只要他休息好,養足精神,要帶著一人渡過河面,並不是難事。
青黛轉而又看看紫蘇,見紫蘇緩緩的搖了搖頭,就知道那十丈對于紫蘇是一件難事。
「小姐你盡管去,紫蘇就待在這里,待雨停了以後,河水也平息之後渡船離開。」紫蘇看著青黛,不管青黛做什麼決定,她都會義不容辭的支持她。
「好。」青黛笑了。
轉過頭,看著青林,青黛卻又煩惱了,因為青林對著她搖了搖頭。
青林輕功本屬上乘,可惜,十丈並不是一個短暫的距離,若是往上十丈,青林是不成問題的,可是要在平面上越過十丈卻又難了,他的內功不足以支撐他越過十丈。
青黛看著楚成的屬下,眼中燃起希望。
可惜,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就在此時,青林卻放開了握住青黛的手,走向了夜鷹。
「幫我。」青林的聲音淡淡的,飄渺出塵。
夜鷹很想狠下心不去管,可是卻被那樣一雙清澈的眼楮所打動,心里頓時軟了下來。
「夜鷹,我們是朋友,對不對?」青黛知道,這里除了楚成,就剩下夜鷹有這個能力可以一躍越過十丈,並且能夠攜帶一個人的重量。
看著兩雙祈求的眼楮,夜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為了自己一心要除掉的敵人,這兩個他最重視的人竟然肯乞求自己。
夜鷹笑了,笑得苦澀。
可是青黛和青林卻知道,夜鷹這是答應了。
之後,楚成等人用餐結束,回客房休息,只等養好精神第二天橫渡平河河面。
夜晚,青黛來到青林的房間,見青林在沉思,慢慢靠近,伸手在青林的額頭上慢慢的按壓著。
片刻之後,沉靜的房間里,青林問了一句︰「後悔嗎?」
「不後悔,追求過,夢想就不再是夢想了,起碼我渴望過的自由不再只是一種念想,而是真真切切的體會過。」青黛淡淡的笑著說。
「是啊,抓住過風,便夠了。」青林笑著說,拉住青黛的手腕,坐在他的身邊。
「你呢?」青黛看著青林,問道。
「亦是。」青林的回答,干脆。利落。
兩個人相視而笑。
敞開的窗戶外面,是一片漆黑。
風,打亂了樹枝的聲音傳來。
「明日便回去了,不知道亦邪可受得了那寒毒之苦。」想起上一次鷹盟深林出來之後,鐘離亦邪那虛弱的樣子,青林便有些擔憂。
「沒有他過不去的坎,更沒有他受不了的苦,我們要相信他。」青黛想起那對深沉而又霸道的眸子,會心一笑。
這種信任,超月兌了一切的情感,青黛對鐘離亦邪就是有這樣的信任。
這個世界,沒有那個男人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任何苦是他受不住的。
「呵呵……」就在這時,風中傳來了一聲輕笑。
「外面風大雨大,不如進來一聚吧。」青林對著窗外喊道。
青林的話音剛落,窗戶外便飛進了一個身影。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尉遲封,他雖然一時負氣離開,可是思考之後心靜下來反而想通了,他實在是很好奇青黛的身份,尤其是與青林還有夜鷹之間的關系。
他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而愛湊熱鬧的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便會挖空心思的去理解,所以,他回來了。
夜鷹為何會在此出現,還有那幾人之間的關系,都讓他感到好奇。
「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尉遲封看著青黛和青林,眼里是不解。
他本以為這只是兩個私奔的人,可是如今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卻又不是情人的關系那麼簡單。
青黛和青林互看一眼,笑了,異口同聲道︰「親人。」
尉遲封見二人之間的默契以及無堅不摧的情誼,點點頭。
若是之前,他肯定是不信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對親人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而且,也沒有一對親人會那樣以命去護對方周全的。
可是,這兩個人就是那樣的人,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卻比親人更加濃情。
「難怪就連鷹盟盟主也為你們二人所動,我現在才明白了你們之間的情誼,超乎了生命和所有。」尉遲封笑著說,有些自嘲,換了是他自己,不可能這樣對待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更不可能會以命去珍惜和信任。
「你都知道了?」青黛問。
「都知道了,若不是我返回,只怕我這一輩子都以為你們是一對私奔的苦命鴛鴦了,看來,我還真是太膚淺了。」尉遲封說得落落大方。
「不是你膚淺,我們只是自私的人,為了自己重視的人,便可以奮不顧身,若是不相干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你幾日所見的這般情誼了。」青黛可不覺得自己是有多偉大的人物。
「你說得對,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這樣的自私,可惜……」尉遲封想起紫蘇的淡漠,心中有些失落。
「想要得到,那就付出,這個世界從來也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青林輕輕的說道,看著尉遲封,似乎是有些動容的。
「多謝二位。」尉遲封似乎是想通了什麼,臉上歡笑了起來,抱手彎腰,拘禮,然後腳尖一轉,從房門走了出去。
青黛和青林相視一笑,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很快,對面的房間輕輕打開,紫蘇笑臉迎著,以為是青黛回來,卻不想竟然是去而復返的尉遲封,臉上的笑立刻拉了下來。
青黛和青林透過沒有關緊的門縫,笑了。
第二日,雨沒有半分要停下的意味。
楚成駕著馬車一路往平河而去,車廂內是夜鷹、青黛和青林。
由于昨夜把時間留給尉遲封和紫蘇,青黛一直在青林的房中,直到半夜時分听見尉遲封離去才回到房間就寢。
當時紫蘇臉上已經不復對尉遲封的憤怒,青黛問了幾句,便從紫蘇的嘴里知道,只怕兩個人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由于種種的誤會而沒有敞開心扉罷了。
青黛有些昏昏欲睡,半磕著眼楮,听著車輪滾動的聲音,還有雨水和風聲,慢慢的更加想睡。
「靠著我睡一會兒吧。」青林邊說,邊把青黛的頭按在肩膀上。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夜鷹也只是靜靜的閉目養神。
很快,馬車便停在平河斷橋之上。
望著翻涌不息的河面,青黛內心有些慌亂,如此的距離,單單是看著那波濤洶涌的河面便已叫人害怕了,更何況還有從那河面越過。
楚成淡然的看著,夜鷹則是內心矛盾,只有青林握了握青黛的手,給她予力量和溫暖。
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從頭而下。
風呼嘯著,卷起了衣服和頭發。
「楚成,我們走。」青黛看了一眼青林,堅強的向前一步,站在楚成的身邊,眼神堅定。
楚成看著明明心中害怕,卻還是義無反顧向前的青黛,淡然一笑,擁著青黛,氣沉丹田,腳點地,提起一口真氣在胸中,往看不見河岸的對面掠去。
河面上翻涌的河水拍打著,像是怒吼的獸。
可是青黛只管緊緊的靠著楚成,不敢動彈,生怕影響了楚成的氣息。
「回去,便別再離開了,好嗎?」中途換氣的時候,楚成終于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話在風中,有些零落了,加上河水洶涌翻滾,幾乎把聲音都給覆蓋住了。
青黛微微點了點頭,只是在這強風中,幾乎看不清楚。
過了那平河河面,三個人快馬加鞭連日趕路,白日便騎馬狂奔,到了夜晚,楚成買了馬車徹夜不眠的趕路,日夜兼程,終于在第九天趕回了鐘離夜宮。
一路上,白天騎馬,晚上便在馬車的車廂里面休息,青林見楚成一連三天不曾合眼,便主動要求由他來架勢馬車,可是青林技術有限,加上他們為了抄近路,所選的是荒郊野嶺道路難走,尤其是夜間青林無法看清,總是不小心撞到樹木或者陷入坑中,青黛雖然心急如焚,可是不懂駕車的她也無法幫上忙。
最終夜鷹看不過去,終究也是心軟了,接過青林的馬鞭,與楚成輪流趕車。
站在依舊是氣勢巍峨的鐘離夜宮前,青黛有些慌。
她忽然的有些害怕面對鐘離亦邪起來,這就是近鄉心怯,沒有看到以前恨不能立刻回到鐘離亦邪的身邊,可是如今到了門前,卻又慌亂了起來。
「信心,陌上。」早已經收到消息的越羅早早的等在鐘離夜宮前,看見來人,越羅立刻上前招呼。
青黛听見如此熟悉的聲音,心立刻就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看著越羅走近,青黛顫抖著聲音問道︰「他,可還好嗎?」
越羅早已經通過楚成的飛鴿傳書知道了二人換了名字獲得自由的事情,此時卻看見這二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而且臉上都是思念和關心之情,心中原本對二人的不滿,也就煙消雲散了。
二人離開,外面的人並不知情,只以為是住在別院里面而已,只有少數鐘離亦邪信任的人才知道二人竟是逃跑的,所以,越羅此刻即使心中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二人,卻也顧慮著在人前,什麼都沒有問。
「主母隨我來便知道了。」越羅說完,率先轉身踏入鐘離夜宮。
陌上(已經回到了鐘離夜宮,名稱便改回原來的)尾隨在後,進了鐘離夜宮去。
楚成看著明顯失落的夜鷹,忽然有些憐憫起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收起你的眼神,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夜鷹看著消失在眼前的兩人,看著楚成,陰森森的說著。
他是驕傲的,是不允許任何人對他露出那樣的眼神的。
「你自然不需要。」楚成恢復笑臉,做了個揖。
夜鷹冷哼一聲,甩手走人。
「鷹盟盟主遠道而來,不如一同入內休息片刻吧。」楚成出于里面問道,雖然知道夜鷹定是不想踏入鐘離夜宮的,可還是得問,問了是禮數周到,不問,便是無禮。
夜鷹冷哼一聲,回頭看著楚成,終于說了一句︰「那兩人若是有半點閃失,我鷹盟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放心,信心是我鐘離夜宮主母,陌上更是亦邪的師兄,他們在鐘離夜宮只有受到尊敬的,萬萬不會有半點閃失。」楚成笑著回應。
夜鷹的話,楚成自然是明白的,信心和陌上一心逃離,此刻返回,自然會受到別人的譴責,尤其是越羅和鐘離亦邪。
這一句話,夜鷹是在警告楚成。
夜鷹走了,不再回頭。
楚成看著離去的夜鷹,心中是有些許感慨的,那樣的兩個人,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是讓人從心底燃起保護的。
盡管夜鷹的心里苦,可是為了那兩個人,任何的事情,他都能做,這一份氣度,楚成是自認自己做不到的。
一想到鐘離夜宮里面即將發生的事情,楚成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溜之大吉。
一想起夜鷹離去之前的那句話,楚成轉而又停下腳步。
「去,告訴你們越羅少爺,千萬別對你們主母太過于關切。」楚成招手叫了一個門衛,吩咐道,然後重新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楚成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兄弟,別怪哥哥我溜得快啊,我可是提醒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