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逝者已矣,節哀吧,別難過了。」九娘走進屋子,濃濃的酒味迎面撲來,不由開口勸道。
「我才不難過。」蘇禍水腳下一堆酒壇,桌子上還放有五個壇子,披頭散發、形容狼狽至極。可她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依然在一口一口地灌著自己酒。迷離的目光落到對面案幾上的骨灰盒,空洞而無焦距。
「蘇蘇,你都喝三天酒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啊!」九娘走到她面前,搶過她手中的酒壇,語重心長。
「撐不住?怎麼可能,我酒量很好,哪那麼容易醉倒。」蘇禍水搖搖頭,瞪著九娘,「難得酒癮上來,想好好醉上一回,你不能讓我過個癮?酒,拿來。」
「蘇蘇!」九娘擔憂地看著她,抱在懷里的酒壇卻沒有交出去。
「給我。」不給?沒關系,她直接搶!搶過來又灌了幾口,因為喝得太猛,被嗆了好幾口。
「柳聞風,你怎麼不勸勸她?」九娘拗不過她,就把目光放在屋里當擺設的男人身上。
「酒癮一旦上來,誰也勸不住。」柳聞風筆直地坐著,閉上眼楮,淡漠的存在感,幾乎和空氣融為一體。如果不是特意尋找,還真會忽略了他。
「你!」九娘氣結,轉身又勸蘇禍水,「都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酒入愁腸只會肝腸寸斷,既傷身又傷心,還是戒了吧……」
「啪!」「咚!」
「煩死了。」蘇禍水驀地一摔酒壇,站起身,「我愛做什麼與你何干,嘰嘰喳喳個什勁!讓我安靜會兒不也行麼?柳聞風,你不許跟!」
白衣如月,當空劃出一掄弧度,優雅地從窗口跳出去。
柳聞風眼隨心動,緊跟著站起來,卻因為听到她的話後又坐回原位。
「主子不讓你跟,你還真就不跟!」九娘恨鐵不成鋼,「她喝醉了,你就不怕她出了什麼事情?」
「水兒自有打算,何況現在她需要一個人靜靜。」柳聞風閉上眼楮,又坐回原位。
其實九娘不懂,她並沒有完全對他敞開心扉,完全信賴,在這關頭的接近,只會徒增她對他的厭惡。他也想安慰,也想誘導,但似乎……她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你真听話!」九娘拍拍額頭,瞄一眼那個空空如已的香案,輕輕一嘆,轉身出門去,嘟噥道,「也許吧,就算喝醉了,這樣強悍的女人只怕也沒有人能動得了她,靜靜也好。」放不放得開,看不看得透,終究還是得看她自己。
「但願。」柳聞風點頭,盤腿而坐,閉目調息。
既然不能管也不該管,他也就懶得管,還不如替她守護這一方安寧,再說他的輕功,似乎也不如她。
蘇禍水的酒量說好不好,說差也不差,但是喝了三天酒,卻無論如何也醉不起來。
听說難過時候的人喝醉,不容易醉,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難過,給北浪語火化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哭……為什麼她還是不醉呢?
只是想喝酒,只是想一醉,醉了過後仰頭就睡,睡醒後才能振作起來。
一路亂奔亂跑,迎著風使出周身的力氣,那嘩嘩刮過面頰的感覺,微微生疼而清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跑得沒有力氣了,才就著一棵大樹坐下來。也許是因為這就後勁大,也許是因為快速的奔跑促進了血液的循環,頭腦昏沉得厲害,半合著眼楮,甚至能听到星星在眼前跳動的聲音。
手腳無力地扶著一株老樹,任憑那暈暈的感覺主旨了意識,就算意識還在驚醒,也可騙自己說它已經沉睡。
醉了嗎?醉了真好。因為醉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醉了什麼事情都不會想。腦子里空空蕩蕩,有時候不知道不管不想不聞不問,也是一種另類的幸福。
簡單的幸福。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牽起嘴角,那弧度卻慢慢被放大,然後變成了無法抑制的笑容,變成了瘋狂的大笑。
是她錯了嗎,是她信錯了人,還是她本就不該抱著自己不該擁有的東西的幻想?
父親殺死了母親,母親慘死,而她,居然一個仇人都下不去手。
錢唐攔住她殺錢謙,她可以理解這一幕;可是為何她明明都潛入蘇府了,為何看到在書房看書的蘇王川,還是一聲不吭地飄走?
她還是太懦弱了嗎?
也許吧。
「娘,我對不起。這仇,我不報了。」因為也報不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父親對不起母親,她難道還能弒父?
好吧,反正母親都說要她不要報仇,要好好活下去了。那麼,她就好好活下去,今朝有酒今朝醉。
從此以後天地任我行,不會再為誰所束縛……值得她被束縛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丞相府里的那個人,從今以後也恩斷義絕吧,他休想再利用她,而她,也不會再傻傻地任他所利用。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為什麼這聲音,笑到後面卻變成哭呢?是解月兌了,還是幸福了?她終究太自私,不願意自己被悲傷圍繞。
「喂,實在不想笑就別笑了,你這樣子只會讓人覺得猙獰恐怖。」一面白色靴子引入眼簾,帶著些許諷刺的話,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蘇禍水頭也沒抬,直接當他死人。抱著骨灰盒大笑,直到再也笑不出來,淚水干涸了。
一咬牙,掙扎著站起身,打開骨灰盒的蓋子,身子一扭,如一只蝴蝶翩然飛舞,幾個旋轉幾個跳躍,游走飄移騰挪點縱,將骨灰一點一點的撒在黃土地上……
「娘,你安息吧,是女兒不孝……」兩腿跪在地上,日頭從林子上方灑下來,點點光暈閃爍跳躍著,美輪美奐,似乎也帶走一地的陰霾。
娘這一輩子太苦了,娘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要她好好活著,她為什麼還要帶著娘的骨灰伴著仇恨一起走下去呢?娘說過的,要她開開心心,不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堅強面對,都要笑著。
她真是不孝。
既然報不了仇,那麼不報吧。既然拿起了,還得學會放下。
人生滄桑那麼多,容不下她慢慢地模索。
累了,苦了,困了,好想睡個大覺啊。瞧,連腳步都不听使喚了,站不穩,徑直往後倒去……
「唉,真是個白痴。」沒有落地,因為沒有疼痛感,那個莫名奇妙的男人接住了她,順便伴隨著毒舌。
蘇禍水勉強睜開眼,只看到一片醒目的白色,還有那張看不清輪廓絕塵的臉。
「原來還是個美人。」低低地笑出來,笑得開懷,手順勢模上他的臉,朝他輕吹口氣,「美人如花卿如玉,醉倒君懷不放棄。不知道我的性子麼,長了這樣一張妖嬈的臉,還敢跑到我面前……不過,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一句話。」
「別吹氣了,一身酒味,再這副狼狽模樣,丑死了。」男人喉頭滾了滾,拉下她放肆的手,「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想告訴我什麼話?」
「你真的不適合穿白色。」蘇禍水才不放過任何吃豆腐的機會,一只手被他拿著,另外一只手空懸,干脆就伸進人家衣服里。
「為什麼?」男人好奇心似乎被挑起來了,但不知為何,總感覺他的語氣帶有一絲絲的不滿。
她沒有得罪過他吧?應該沒有,絕對沒有吧?
有又如何,她喝醉了,醉吐狂言,酒後失態……是很正常的,可以原諒的。
「白色太飄逸出塵,太美好絕對,你氣質不符。」
男人呼吸一頓,隨即反擊。「你不也穿白衣?難道你就覺得你配得上這個顏色?!」
「我?」蘇禍水指了指自己,輕笑,「不,我配得上。」
「為什麼?」男人對她的自戀表示無語,卻又有一絲絲期待她的下句。
「因為……」蘇禍水身子一轉,往後跳去,模模自己的臉,風華絕代一笑,「因為我,足夠美麗。」
這一笑,百花失色日月無光,斂盡世間風華;這一笑,驚痴天地震倒鬼神,冠絕天下姿色。
「這也是個緣由?」男人呆了呆,目光慢慢深邃起來。
「對啊,難道我不夠漂亮?」蘇禍水又跳回來,鑽進他的懷里,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直直地看著他,「你說,我美嗎?」
不是她自戀,而是她有這個資本。她見過那離國第一美人易芬芳,也見過天下第一美女元飄渺,這姿色,跟她實在……沒法子比。
老娘老爹的基因實在太優秀了,把她塑造得如此絕色,人艷鬼妒,這也沒辦法啊。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男人嘴角貌似狠狠抽了抽,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呼吸凌亂,卻依舊毒舌︰「如果你不是這個狼狽的丑模樣的話,也許勉強算得上傾國傾城。」
「你敢說我丑?!」蘇禍水擰起眉頭,怒目而視。她惱怒,哪個女人喜歡被人說是丑八怪?何況是她這樣漂亮的女人!
但她似乎忘了,她已經三天沒有修剪邊幅了……
「你本來就不怎麼樣,哪有我一半風采,瞧瞧,看見了沒,這相貌,這風姿,才叫獨一無二,曠世絕倫……」
「是嗎?」蘇禍水低低地笑了,雙臂環上他的脖子,「你真這樣認為?」
「難道不是?」他問道,語氣卻有些虛弱。為什麼他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
「是啊,你天下第一美,我天下第一丑,你說,湊在一起,算不算得上是天生絕配?」蘇禍水一手扶著他的臉,一只手早神不知鬼不覺滑進他的衣內,撫上他精壯的胸膛,說這話的時候,兩指使勁,還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小堅果。
「嗯……」男人悶哼一聲,拉開她的手,呼吸瞬間紊亂怠盡,「你想干什麼?」
「你說呢?」蘇禍水笑著,眉角眼梢染上幾分蝕骨的嫵媚,看得男人好一陣的傻眼,「你說,如果天下第一美被天下第一丑給暴了,會不會是這世上最好玩的事情?」
「你,你是說……」男人驚詫睜大眼楮,後面的話自動融在她貼上來的唇舌之間。
香舌一卷,帶著洶涌的熱情,還有巨大的悲傷,狠狠地吻住他。男人身子一僵,才想把她推開,卻被唇齒間的甜蜜迷惑住,**也被帶動挑起,再也分不開心神想別的。
美人投懷送抱極盡挑逗,而且還是個絕世的美人,他要是能忍住不發,他就不是男人了。
蘇禍水眸子迷茫昏沉,男人眸子也漸深邃幽暗,緊貼在一起的身子如火一般滾燙,似乎下一秒就燃燒起來。蘇禍水已經暈暈沉沉不分南北,難受之余手下意識一扯,就加開了他的腰帶……
「別!」清涼的風吹過,灌入貼近的肌膚,如同夏日余波上的一絲清爽,男人的意識被喚了起來。驀然睜開眼楮,將身上的蘇禍水推離好幾步遠。
蘇禍水醉的暈暈燻燻,自然是站立不穩,往後一頭栽去。男人舍不得,眼疾手快又把她撈起來。
「呵呵呵……」蘇禍水就一得寸進尺的主兒,見狀雙手直接環上他的脖子,兩腿死死攀住他的腰,「你跑不了了。」
男人朝天翻個白眼,眸中余火未褪盡,嗓子生生的嘶啞︰「你想干什麼?」
「我想要你。」蘇禍水湊近,貼著他的耳鬢廝磨,「怎麼,難道你不想要我?」騰出一只手,捉住他的放到自己胸前。
感受到手下的飽滿豐潤,一口熱氣從月復部直竄上腦門,然後形成一股熱流,再順鼻子滑落……
「你流鼻血了,哈哈哈哈……」蘇禍水似乎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樂不可支笑了起來,胸脯也隨之顫了顫。
男人氣血倒流,鼻子那里的血是徹底關不住了。當下抱起她,凌空跑了。
「你要帶我到哪里去?」蘇禍水舌忝舌忝嘴唇,媚眼如絲,極具魅惑。
「你說呢?」男人學會了她的語氣,痞痞地笑道。
門「 」地被關上,兩具火熱的身體重重陷入柔軟的被窩里。
感受到男人瘋狂燃燒的熱情,蘇禍水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打著這主意啊,我還以為你能忍得住呢。」
男人邪肆一笑,手下力道一扯,瞬間將某人剝光,手往後一貫,將衣服扔出去︰「我可不是柳下惠,自動送上門的東西,哪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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