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要勾引的人是誰?」連連宇被她氣到絕處,也就懶得跟她繼續爭執,話鋒一轉,就轉開了話題。
真是無趣,連吵架都不敢。蘇禍水撇撇嘴,答話模稜兩可︰「你沒說。」
「我沒說,你就不知道?」連連宇似笑非笑。
「我可以假裝不知道。」蘇禍水也笑笑說。
「那你還是知道了。」連連宇已經不會把她當成三歲小孩般糊弄,因為他知道她不是,「你要被當做美人進獻給我安齊的皇帝陛下。」
「我本來就是美人。」就算你不送我給皇帝,我也還是美人。
連連宇額上青筋滑落︰「男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那你就一口氣說完啊!」蘇禍水才不怕他,氣勢分毫不減。
連連宇仰頭望天,深深呼吸,面色肅然︰「跟你說正經事,不得嬉戲待之。今兒我已經去見過陛下,明天你就進宮。待會自有人來教你規矩,你的任務只要把兵權拿到手即可。」
「這麼快?」蘇禍水微愕,還以為他一回來就鑽進溫香軟玉堆中,沒想到卻是急巴巴將她送進宮……原來他對權,可比對美色衷情多了。頓了頓,問道,「兵權不是由武將掌管麼?」
「兵權分成三份,武將兩人,手中各執一份,皇帝手中還有一份。」連連宇就是個野心家、政治家,一提到這話題,眼楮賊亮賊亮的。但隨即話音一轉,「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跟你說也不明白,只要完成任務即可。」
她頭發的確很長,她的見識未必比他短!蘇禍水抿唇︰「我一直很好奇,任務完成你真會放我走,而不是殺人滅口?」
「屆時我九五至尊,還用得著失信?」連連宇眯眼,疏忽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本王做事有個原則,就是不殺自己女人,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可以試試。」
「不必了,要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好,王爺請回吧。」往旁邊挪挪,死男人,還想佔她便宜?早知道就讓他半年無法好了。
「記得莫要露半點蛛絲馬跡引起皇上疑心,否則本王極有可能將你滅掉。」連連宇很滿意她的反應,笑眯眯地威脅道。
「知道了。」蘇禍水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下逐客令,「王爺請回。」
「這麼不待見我?」連連宇一愣,從小到大女人見他就像蜜蜂見到密,哪個不是投懷送抱來著,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往外推?眼楮眯起,「欲擒故縱的把戲在王府已經玩膩了,你還是收起這一套。」
「我是送給皇上的女人,又不是給你的,我用得著對你欲擒故縱?」蘇禍水要崩潰了,見過不要臉的,就是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簡直就是男人中的極品!
連連宇偏頭想了想︰「那也是。」話音再轉,「你上次給我吃了什麼藥?」
「什麼什麼藥?」某人到底還是忍不住!蘇禍水裝傻,「你指的是哪一回事?」
「你心里清楚。」連連宇哼。
「你每次抓到我,不都是先進行搜身麼,我怎麼可能有藥向你下?」蘇禍水翻個白眼,抵死不認帳,「想誣陷我就直說。」
「真不是你?」連連宇嚴重懷疑。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蘇禍水攤攤手,繼而好奇地湊近他,一副我很八卦的樣子,「對了,那個藥,是什麼藥啊?」
「沒你的事了,好生歇著吧。」這是可是心頭痛,連連宇臉色不好,大步離去。
「哎,你別走,我還有事情沒問……」上次桃花娘子采你,到底得手了沒?
「早點歇著,教你規矩的容嬤嬤就來了。」也許被觸及心痛處,連連宇拂袖走時,那個叫干脆利落。
蘇禍水盯著他的背影,嘴角掛著膩死人的賊笑……是幸災樂禍的典型。
不過,連連宇也不是良善之輩,瞧瞧,這個隨後來的容嬤嬤,是怎樣變著法兒折騰她?從衣著到飲食,從行禮到問安,從走路到拋媚眼兒……稍微有一處不像,就招來鐵尺伺候。更過分的是,居然三更半夜了還沒完沒了,讓她頂著花瓶走路!
「小心點兒,這可是萬歲爺賞賜下來的三朝景雲瓷器,可換回一座城呢。如果摔壞了,十個你腦袋都不夠賠!」容嬤嬤就是容嬤嬤,這份狠勁絲毫不亞于《還珠格格》里的那一位。
蘇禍水瞄一眼趾高氣揚的老女人,再瞄瞄頭上的花瓶,疑聲問︰「這個花瓶,真有這般值錢?如果掉下來,換做你,你腦袋會不會被搬家?」
「那當然,萬歲爺賞賜的東西豈是咱們奴才能踫的,誰摔壞誰就等著腦袋搬家去!你站好了,動什麼動,當心把花瓶摔下來!」容嬤嬤拎著鐵尺,又往蘇禍水身上拍了一下。
「啪!」蘇禍水順勢頭一偏,頭上的花瓶就這樣掉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哎喲,我的脖子疼,腰也疼,容嬤嬤,你難道不知道咱是頂著萬歲爺賞賜的花瓶嗎?你居然還敢打我,直接導致花瓶落地……哎喲喲,你完了,我會如實稟告王爺,說你目無皇上,肆意妄為,膽大包天,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蘇禍水扭扭脖子,徑自走到桌邊,倒了杯花茶,喝下。
早該這樣做了,她真是無聊,陪著老女人玩個什麼勁。比起作惡鬧事,那女人還女敕著呢!
「你,你胡說,分明是你摔的瓶子!」容嬤嬤本來就是一介看主子臉色行事的奴才,如今事故一出,頓時臉色都變了,指著蘇禍水氣得渾身顫抖,「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惡人先告狀,容嬤嬤我一定要告訴王爺,讓他治你的罪……」
「去吧去吧,就這把老骨頭,哪里比得過咱的耳邊風?你說說,咱們一起找王爺對峙,王爺會信誰的話?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居然還敢折騰我,真活膩了你!」蘇禍水手一揚,身子一晃,「 里啪啦」,屋里所有的瓷器包括她剛剛用的茶壺茶碗全都被掃到地上。
碎得好不爽快,眨眼一片狼藉。
容嬤嬤眼白上翻,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抖抖索索指著她︰「賤蹄子,你當真是活膩了,居然敢把這些瓷器都摔爛,你可知道這些東西,可以換回多少城池……」
「不知道,我是鄉巴佬。不是要去告狀嗎?你去啊,你去啊,我一定會告訴王爺,這些都是你砸的。」蘇禍水好久沒有當壞人了,滿眼的興奮,拍拍老人家撲了厚厚脂粉的老臉,笑眯眯地說,「恭喜你,終于把我惹毛了。」
想必以前被她教的宮女也是如此淒慘的吧,她這算不算給那幫人出了口氣?
容嬤嬤跳腳,哼道︰「我才不信,王爺會听你的話,我這就去稟告王爺……」後面的話硬生生梗在喉嚨里,出不來落不下,于是只能睜圓細小的眼楮剮向蘇禍水。
蘇禍水當然直接無視,一臉坦率無所謂,就像點人穴道摔瓶子這事情都不是她干似的。「哎呀,我倒忘了,你腿很長,嘴巴很毒,萬一我說不過你怎麼辦?所以嘛,只得暫時委屈你了,孰是孰非,明日自會見分曉。」
伸個懶腰︰「本小姐明天還要見陛下,恩恩,要先去會周公了,女孩子家家晚睡不好。」就扔下孤苦伶仃的老人家獨自心酸去……
最煎熬的不是死亡的到來,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容嬤嬤遇到她,注定要寢食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連連宇果然驗收勞動成果來了,卻被滿地狼藉給嚇了一跳。臉色青黑,質問蘇禍水︰「這是怎麼回事?」
蘇禍水指著容嬤嬤,非常不客氣地道︰「她摔的!」
「容芙蓉,你好大的膽子!這些可都是皇宮里的珍品,有些還是萬歲爺的賞賜,你竟然敢摔了!」王爺就是王爺,再怎樣也是狐假虎威慣了,何況連連宇還是這樣一個暴肆成性的主,只需一個眼神,都能把人嚇得屁滾尿流。
「咚!」容嬤嬤嚇得腿一軟,立馬跪倒地上,焦急地比劃著兩手,然後使勁磕頭。蘇禍水這會兒解開她的軟穴,可沒有解開她的啞穴,于是這罪名任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你磕什麼頭,晚了!」連連宇陰鷙地盯著蘇禍水,卻看也不看她,王者素來獨斷,「來人,把這賤人拉下去!」
侍衛得令,上前把無語淚流的容嬤嬤拖走。蘇禍水眸中閃過一絲可惜,他沒明說怎麼處置,看來是打算背後私了吧。無論什麼時代,後門總是比較好走。
「怎樣,滿意了?」握起拳頭,連連宇眼里滿是暴戾之氣,殺氣騰騰。
蘇禍水也沒指望把他當白痴糊弄。聳聳肩,大方地承認︰「很滿意。」你敢威脅我,我就敢收拾得你連老媽都不認識!
「有這份氣魄,在皇宮想必也弄不死你。」連連宇哼了哼,對身後一排侍女吩咐道,「把這屋子給收拾了,服侍姑娘沐浴更衣。」然後大步走出去。
這樣就完了?她還有一大堆理論沒說扯出來呢!蘇禍水無語撇撇嘴。
*
一身粉色百蝶穿花大紅抹胸宮裝,藍紫絲帶披肩隨風舞動。半梳流雲髻,上插垂珠流蘇金步搖,愈發襯得膚白勝雪,長發兩縷從鬢間滑落,烏黑的色澤使得脖子愈發修長,
眉如遠山黛自來,目含秋水波光瀲,行走間一步一婀娜,一步一生姿。舉手投足間,魅惑與清純交錯,如出淤泥不染的白蓮,又不失牡丹的華貴大氣。
是天使,又是魔鬼,只需一個眼神,便教人淪陷,飄飄然不知身處何處,挪不開,移不動,腳步就這樣定在原地,目光就這樣絞住,不得超生。
才出房門口,已驚痴一干人,目擊者大都立馬石化無法動彈。
「王爺,走吧。」蘇禍水走到失魂落魄的連連宇跟前,柔聲喚道。丫丫的都是視覺動物!
那聲音如鈴聲般清脆悅耳,猶如一彎暖月拂過心間,呆滯的連連宇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身子貼過去,絲毫不掩眼眸中驚艷和掠奪︰「怎麼辦,本王好像舍不得放你走了。」
「涼拌。」蘇禍水翻個白眼,將他往邊上一推,「王爺,請自重。」
連連宇被推得踉蹌後退,差點摔倒,眸中掠過陰鷙和勢在必得︰「遲早,你會屬于我。」
噗,這個死男人,他到底在想什麼啊,將她送人,然後又想撈回來?哪里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屬于你?美的吧!就算你謀權篡位成功,姐也早不知道跑哪里逍遙去了。
這種上乘種馬,還是看看就好,用了省得惡心。
「從今天起,你叫凝雪。」連連宇深呼吸口氣,背轉過身,冷著語氣道。
「嗯。」還指望她說,謝王爺賜名不成?
「翡翠,珍珠,送小姐上車。」
蘇禍水訝然︰「你不去?」
「本王的事,自有分寸,你恪守本分就好。」連連宇還是不敢看她。
「奴家明白。」蘇禍水牽扯唇角,又殺倒一片人馬。
扶上宮車,然後直奔皇宮而去。但凡大戶人家的馬車,開得都很平穩,鮮少有顛簸,弄得蘇禍水暈暈欲睡的。但在兩大丫鬟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又不敢睡覺弄亂發髻,于是微闔雙目暗中調息。
功行兩周天,皇宮也就到了。皇宮里禁止車輛行走,翡翠、珍珠便扶她下車,往一處園林而去。
春天時令就是好,百花爭鳴斗艷,一片生機盎然,奼紫嫣紅,給天地增添了幾許鮮明的色調。
這麼美的地方,想來就是御花園了。
「那位就是陛下,小姐說話要慎重,奴婢們就不過去了。」指著花園中那座八角小亭子,珍珠如是說。
蘇禍水點點頭,邁著碎步向那亭子走去。
在來安齊的路上,這位帝君她倒是听來不少消息。傳聞中中他優柔寡斷,讓太後把持朝政;傳聞他鐘情聲色歌舞,酒池肉林;傳聞他喜怒無常,身邊服侍的宮女太監常常無故失蹤……
無論哪一條,都不是對他的正面評價,貶總是大于褒。
蘇禍水著實好奇,這個渣到骨子里的濫情皇帝到底是長什麼樣呢?話說她五年前倒是來安齊皇宮模走不少寶貝,只可惜那時這位渣男還沒有聲名顯赫,她並沒有興趣拜訪他。
走得近了,便看到一抹淺藍筆直站立,身形頎長,身段優美,沒有啤酒肚,隱隱還有種飄逸出塵的感覺……于是不自覺地想走近一些,想看得再清楚一些。
「站著,別動。」倏忽那亭里的男子側身,一道輕柔的嗓音傳來,如一片羽毛拂過水面,柔柔的,煞是溫雅動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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