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謙，她是……」周媚雅抓住門把，紅潤的臉上掠過一絲蒼白，柔柔的語氣分明和她瞪視路顏堯的目光極為不搭。
「她是路顏堯。」孟浩謙迅速披上睡袍，漫不經心地往外走，像是再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打攪你們了……我來的不是時候。」周媚雅低低地說，甚至還埋下頭，那種表情活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怎麼會？這不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小窩嗎？要打攪也應該是……」孟浩謙不再說話，胳膊曖昧地捏住佳人的肩膀，連帶著唇瓣在她臉上輕輕一啄。然後攬著佳人若無其事的離開臥房。
徒留**著身子躺在床上的路顏堯對著空氣痴痴地笑。
原來她還真是祥林嫂，她是傻，是真傻。
呆了許久，路顏堯才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狼狽地從樓上下來，一眼便看見孟浩謙在沙發上批閱文件，而周媚雅在喝咖啡，濃郁的卡布奇諾散發出甜蜜的女乃香。玻璃桌上放的還有精致的小甜點，栗子糕和葡式蛋撻。一串翠綠色的葡萄潤著水滴格外晶瑩。黑膠碟里傳來的是柔情似水的歐美音樂。
太過居家太過甜適的氛圍讓路顏堯瞬間鼻子一酸。
「這就要走了？」周媚雅的嘴里含著提子，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所以路顏堯並不能听出她的音調是欣喜抑或惱怒。另一邊的孟浩謙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倒是「嘩啦啦」翻紙張的聲音，格外地刺耳。
「我認識你，是W大的吧，上次的慈善晚會，還看見你在台上當主持呢。」周媚雅笑了，聲音變得有些尖澀，「原來你還是一研究生。」她輕笑起來。
「彼此彼此。」路顏堯當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也不惱，淡淡回敬︰「哪里比得上你啊，還是知名舞團的台柱子。」
周媚雅的臉色有點變。孟浩謙的依然在翻閱文件，只不過，唇角多了抹隱隱若顯的笑意。
「不吃點東西？」頓了頓，周媚雅笑靨依舊，一雙含情美目直視路顏堯，語氣非常的客氣，「我剛剛買了一個提拉米蘇，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不用。」此刻路顏堯只想走。
「怎麼你怕我放毒？」周媚雅輕咧起嘴角，隨之挖了一勺女乃油放入口中。美眸里即刻泛起笑意，把神情像是吃到了人間難得的珍饈。「你確定不嘗嘗看？」
她以為她是拍蛋糕廣告啊！路顏堯被她弄得無語，指甲掐進手心，陰陰地說︰「對不起，小姐，我最討厭的就是提拉米蘇，尤其還是加了巧克力屑的提拉米蘇，我這輩子都不想去吃！」
「看來你定力很低啊，這就生氣了？」周媚雅搖了搖頭，像是在打了勝仗般，露出得意的微笑。而手里的勺子卻依然不放下，緩緩地往口中送著食物，就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那畫面簡直堪稱完美。
「是啊，是啊，你這又是嫵媚又是優雅的，就連剛剛看見自己的金主和我在翻雲覆雨地滾床單，也依然能鎮定自如吃蛋糕，別說我一個路顏堯，就算我十個路顏堯加起來，也抵不上你的一根小指頭啊！」
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既然是周媚雅開啟的話題，她路顏堯也不妨試試爭鋒相對。大不了，到最後兩敗俱傷，反正她已經如此狼狽，再傷，也不為過。
「那你認為我剛才應該怎麼樣？」周媚雅放下勺子，興致盎然的看著她，卻在路顏堯被堵遲遲未答出來時，失聲笑出來，「一哭，二鬧，三上吊？」
此刻，周媚雅明明是對著路顏堯說話，可她的眼楮卻已經轉向一邊，柔和多情的目光如水般一瞬不瞬地凝在孟浩謙的臉上。
孟浩謙握住鋼筆的手一滯，一條不長不短的劃痕便在印著密密麻麻的法文的紙業上添上多余的一筆，有那麼一剎，他覺得有些無奈。
路顏堯太過含蓄單純，相比起來，周媚雅又成熟得過火，攻略和目的都赫然昭著，她無非就想借顏堯的蠢頓而突顯出自己懂得迂回，懂得進退，懂得隱忍的睿智。
可這種太過精明的計算得失，在孟浩謙眼里卻不討喜，所以他只是抱著隔岸觀火的心態，淡淡地看，靜靜地听，並不想對她們倆任何一人給予支持或傷害。
「你和我一樣充其量是孟總的一個玩物。一個玩物，有什麼立場表明自己的態度？所謂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是一品夫人的戲碼，你搶不來，也不必搶……既然你都這麼聰明地徹底執行了，又何必要問我？」路顏堯覺得那女人一定是大腦短路了，才會拋給她如此幼稚的問題。
殊不知，周媚雅的算計就是在此，她就是要孟浩謙從路顏堯的嘴巴里听見她的好。她就是要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要他知道，他帶著路顏堯來她的公寓，是對她的侮辱和不尊。她就是要在自己落落大方的言談舉止中表現出她的一顆心被踐踏後的委屈。
可表情並不為所動的孟浩謙大抵讓周媚雅有些失望，她以為他至少會向她投來兩行溫存目光，甚至或多或少在欣賞她的同時夾雜著少許的歉疚。
于是這台戲有些唱不下去，周媚雅埋下頭，用手指捏起一個葡萄吞下去，當酸澀的汁水盈滿她的齒間時，她只是幽幽地一笑，「所以？」
「我忽然有些佩服孟總裁了，他的眼光到底是有多高多準，才挑來你這般識時務的女人？」路顏堯咬著下唇，嗤笑。
哪里想，孟浩謙卻插過來一句，「不用挑，一出門，就自然能遇見。」
周媚雅好不容易才努力綻放出的笑容有些失掉顏色，僵滯而寡淡，活像是一朵開敗了花。倒是路顏堯彎起眉，「也是……你的魅力，我等自然不敢小覷。」
「所以？」他學起周媚雅簡單丟給她兩個字。
恰好留聲機里的曲子跳到SineadO-Connor的Nothingcomparestoyou，你無以倫比。
面對著這樣尷尬的三角關系，這樣專情的歌听起來未免太滑稽。
路顏堯這才發現先前的對話簡直毫無意義，連周媚雅這種極品，他都可以一出門就遇見，那麼她呢？側側眸，就有人排著隊主動上門麼？
你無以倫比，你無以倫比，你無以倫比……SineadO-Connor用迷人而具有張力的聲線反反復復地吟唱這句詞，路顏堯心里涌出萬千悲傷情緒，像是身體發膚正被人用力撕扯，可是偏偏嗓子已經暗啞，發不出任何聲音，所以就算痛楚也只能忍著，挨著，絲毫無法嘶吼出聲，終于她垂眸看著孟浩謙，低低地說︰「我走了……」
－－－－－－題外話－－－－－－
今天可能會加更……如果到晚上還沒加更的話，那麼海謎一定會在星期天提交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