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冷宮中,潮濕合著那股子難聞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濃濃血腥味即使是再多的檀香也難以掩蓋。
雜亂之中,縴細的身影依牆而坐,散亂的青絲遮了整張臉,無力的手腕垂落在地,雙腿扭曲變形,遠遠看去如同失去生氣一般。鐵鏈由著手腳蔓延至牆壁,以及其扭曲的形態。
「吱呀!」一聲聲響,高聳的門開啟,一抹光線透過開啟的門而進,落在她的身上,卻是很快的被阻擋在外,屋內傳來腳步聲。
「還是什麼都不說麼?」
小聲的議論聲在屋子內響起,伴隨著另一道聲音︰「沒,起初掙扎的厲害,不得不用上鐵鏈困住,後來……那麼重的刑竟是一點聲都沒,腿骨都被硬生生的打斷了啊!」
「真硬,若是我別說招了,要做什麼都做了。」
看似壓低的討論聲,卻是一點都不避嫌般,兩個高大的護衛就這麼站在那里,一雙眼直直朝著那抹縴細身影看去,其中一個越看眉皺的越緊︰「在這樣下去受刑的準換成我倆。」
另一個同樣皺眉,看著她渾身傷痕,語帶遲疑︰「在這樣下去會不會死?」
「……」
屋內是短暫的沉默。
鳳素顏靜靜的坐在那里,腦中一片空白,雙腿除了疼痛再無其他感覺,她的腦中卻是空白一片,心似被掏空了般,青絲下的眼垂落,眼中崆峒一片,面上不見一絲表情。
耳邊不時傳來幾道聲音,細小如蚊吟,想要忽視,卻忽視不了,直覺耳邊嗡嗡作響。
「听說皇上今日納了新妃,宮里這麼多年難得喜事。」
「直接冊封御二品昭儀,九位之首,可見皇上對其極其寵愛。」
「……」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進嗡嗡作響的耳中,似是听的清楚,又好似模糊一片,只是感覺本就空的心更加空了。她听見腳步聲音朝著她走來,一步步的邁進,她知又要開始了。
「皇後,您就招了吧,莫要為難小的,早些說了您也少受點苦不是。」
「……」
「皇後,這刑莫說是女子之身,就我們這些大老粗也受不住的,說句不好听的,就那牢中的死刑犯都嚇的尿褲子,呃,抱歉,小的一屆粗人,不該在皇後您面前說些粗野之話,侮了您的耳。」
那話句句誠懇,語氣中卻不帶一絲悔意。
誰都知道,在宮中失寵的嬪妃不如一個小小宮女,更何況是犯了罪的。
他的聲音尖尖細細的,一身戎裝,語氣卻是跟宮中那些公公差不多。
「她依舊不開口怎麼辦?」
「……」沉默過後,一聲輕哼︰「皇後,你執意如此,那也怪不得小的了。」
一陣悉悉索索聲響傳來,緊接著咻的一聲,皮鞭刷過半空直直朝著她落下。
用了十足的力道,皮鞭落下後身上立刻留下血痕,一陣火辣辣的感覺由著傷口處蔓延。
皮鞭上有東西。
「皇後,莫要怪小的手狠,是皇上的心狠,小的只是听命而已。」
陰狠的聲音伴隨著皮鞭聲傳來。
「……」
她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任憑酥著鹽水的皮鞭一聲聲落下,一口銀牙咬的出血,卻是不發一聲,微微抬起頭,一雙眼透過滿頭凌亂青絲朝著正揮舞皮鞭的護衛看去。
護衛的眼在不經意間對上那雙抬起的眼時猛的一愣,有半刻被那雙眼震住,如同噩夢一般不能動彈,直到身邊另一人疑惑開口時方才恍然回神,緊接而來的是一股懊惱和對眼前人的憤怒。
一個階下囚憑什麼以那種眼神看他?
如同看最低下的螻蟻般。
眯起眼,護衛眼中閃過狠絕,抽出卷曲的皮鞭猛力甩出。
「當真是不識好歹,難得新上任的昭儀趁著皇上心情好為您求情來著,只要您招了,就不用受苦了。」
護衛神色瘋狂,皮鞭一聲聲落下,打的用力,只是那人的眼似是有意般再沒轉來過。
她耳中嗡嗡作響,听不清皮鞭的聲響,迷蒙的眼卻只看見不斷揮舞的皮鞭以及那人手腕上十字交叉的疤痕,隨著皮鞭不斷晃動而晃動
啪的一聲聲響,皮鞭的尾端落在姣美的臉上,柔女敕的肌膚上立刻出現痕跡,血隨之溢出,滴落,她卻似全然沒有知覺一般。
陰暗的屋子內,血腥味更加濃烈了,彌漫的氣息令人作嘔,直到一股幽香傳來。
淡淡的,和這冷宮完全不否的香。
「下手真重了。」
輕輕緩緩的女聲,帶著幾許柔,幾許嬌媚,很好听的聲音,怕是那麼不經意的輕輕一叫,料是如何鐵錚錚的男兒都會軟去鐵骨。
這聲音,想讓她忘也忘不掉。
她悠悠抬頭,睜開迷蒙的眼朝那人看去,門開啟,陽光由著來人身後照進,整個落在她身上,加之一身華服,大紅披風包裹在身,就這麼站在那里,沖著她笑盈盈微彎嘴角,看上去雍容華貴。站在這陰暗髒亂的屋內是如此突兀。
來人長的美極,一副嬌嬌柔柔的模樣,皮膚也是白淨無暇,玉瓷一般,仿佛這麼輕輕一掐就可以掐出水來,就連聲音也是嬌滴滴的。
這樣的人兒,該是依附在男人身邊尋求保護的吧。
再看自己,一身髒亂,身上還散發著難聞的氣息,衣裳簡陋,一身狼狽。
她看那人,那人也同樣的正細細打量自己,眉眼含笑。
「娘娘!」
屋內另兩人顯然沒有想到如此高貴的人竟會出現在此,匆匆扔了手中事跪下行禮。
來人踩著小步走進,看著她輕輕開口︰「妹妹早聞姐姐大名,早想一見,未想今日終于如願。」
‘姐姐’兩字讓她心一冷,喉間一哽,陣陣作嘔。
腦中回轉著兩道雪白身軀交纏的畫面,露骨的**。
那時這個人口中也喚著這兩字。
眼前陌生的女人,即使在上一刻她還不認識的女人,卻口口聲聲喚她‘姐姐’。
在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了。
隨著女子走進,那股香氣更濃了。
「姐姐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少女人羨慕著姐姐了,妹妹也是。」女子一步步的走著,小腳邁出,輕盈無聲,美麗的臉上盈盈而笑︰「帝王全部的愛了,呵呵,多好,只是是不是太奢侈了點,姐姐,這樣不好哦!」秀鞋邁出,走至她垂落的手前,卻沒有停下的準備,抬起的腳就這麼輕輕的落下,踏在上面走過。
「……唔!」手骨被硬生生踩過,末了那人卻不急著離開,她痛得悶哼出聲。
女子微愣,似是這才注意︰「啊,難怪梗著腳了,然來是姐姐的手啊。」話是這麼說,那腳卻並不急著離開,只是笑盈盈都說︰「不過皇上一直都說妹妹身輕如燕,應該不痛吧。」
「……」緊緊咬住牙,咬的滿嘴血液卻依舊不開口。
一旁兩位護衛見此紛紛扭過頭去,佯裝沒有看見。
在宮中,這種事多了去,看多了也就平常了,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裝作沒有看見。
看她低頭不說話,女子也不急,只是一臉笑意的繼續說著︰「今天是妹妹和皇上的大日子了,可惜姐姐不能來。」美眸微轉,落在一旁地上發霉的食物上,臉上露出些許哀怨︰「他們也真是的,怎麼能讓姐姐吃這些了,回頭妹妹跟皇上說說,讓人給送些好吃的來,皇上可听妹妹的了,哎,好累哦。」話落撇撇嘴,伸手揉著縴腰,嬌嬌道︰「討厭啦,皇上晚上都不讓妹妹睡覺,總摟著妹妹不放,姐姐以前也是如此麼?」
「……」終于,坐在地上的人動了動,極小的動作︰「想知道?」
她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如破鑼,干裂一般。
女子見她開口,美麗的臉上笑意深了︰「姐姐願意告知?」
「你蹙過來些?」低垂著頭,沙啞的聲音很模糊。
女子听了她的話,美眸含笑,掃一眼她被鐵鏈緊緊困住的手腳,微傾了身子朝之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