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絲血腥
——戌時,昭儀殿——
「 ——當!」
上等青花瓷摔落在地,破碎的聲音刺耳,碎片濺的整個寢宮到處皆是,寢殿昂貴地毯竟毀,宮女內侍驚駭的四處躲藏,探過的身子不敢走出。
「娘娘,不要……」
「滾!」
女子原本姣美的臉幾近瘋狂,一頭柔順青絲披散,衣裳零散拖拽在地,繞著寢殿四處走動,隨手拿起飾物便扔。
「啊——」
破碎的青瓷漸到前來拉扯的宮女臉上,一道劃痕落下,鮮血順著臉龐滑落,宮女尖叫出聲,不等回神,一尊銀質青山綠水圖便砸過來,宮女不待查看傷勢,轉身倉惶逃出寢殿。
「滾,滾,都給本宮滾。」
「 當!」
紅木門 當一聲被關上,屋中破碎聲響不停,伴隨著女子瘋狂尖叫。
「呼——賤奴才,呼——一群賤奴才。」
良久後,扔下手中最後一件飾物,無力的彎身喘息。
喘息稍止,視線落在地上那樽銀質青山綠水圖上,失神的雙眼頓時大亮,慌忙上前要去撿,一伸手,腳踩衣擺,整個人跪倒在地,地上碎片割破了腳腕血流不止也全然不知般,只小心翼翼的拾起那樽銀質青山綠水圖,抬起衣袖細細擦拭,每一處邊角都不放過,末了看著光滑之物痴痴的笑了。
「皇上,這是您送臣妾的了,臣妾竟然把它弄髒了,真是該死。」
痴痴的笑,輕柔如水的聲音,似是在訴說著愛語,末了緊緊抱入懷中。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
似是想起什麼,痴迷的笑瞬間變得猙獰︰「都是那個冰玉,都是那個冰玉,都是她魅惑了皇上,都是她……皇上怎麼會對臣妾那麼狠了,一定是那個冰玉,皇上,臣妾以後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亂說話了,更不會因為嫉妒而罵皇後娘娘是叛國賊了,臣妾不該持寵而嬌,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以後都會乖乖听話,比冰玉那賤人還要听話,皇上……」
「皇上,臣妾不要呆在這里,不要……」
女子痴迷伸手撫模壞中物,絕美的臉上一會呆愣,一會痴笑,一會猙獰,一會急切,燭火下,縴細的身子抱著懷中物微微晃動,披散的青絲隨之而動,淚水由著眸中溢出,滑落,滴在大紅的地毯之上,溢進,身形跌落在地。
偶爾一聲輕笑溢出,卻似瘋癲,殿中燭火昏暗,撲閃。
「吱——呀!」
寢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開啟。
緬懷被打斷的女子憤怒叱責︰「狗奴才,給本宮滾出氣。」卻在抬頭的瞬間時驚訝的睜大眼︰「德妃?」
朱紅的大門前,兩名宮女和兩名內侍分別站在兩旁,兩名內侍推門,宮女手持大紅宮燈,夜色下,德妃一身雍容踏門而入,面上笑意盈盈,寢殿頓時一陣陣幽香傳來。
美眸一掃殿中,輕嘖出聲︰「妹妹怎就如此狼狽了。」
依舊是那好听到讓人骨頭酥軟的聲音。
蓮步輕移,避開碎片朝殿中走來。
看著來人,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面上卻是迅速恢復常態,不願服輸的站起整理衣冠,高傲開口︰「皇上有旨,昭儀殿中不準任何人進出,為姐姐你會在此?」
她時皇上最寵的嬪妃,什麼時候都要是美美的,絕對不能讓這女人看了笑話。
德妃臉上笑意更深了︰「這後宮又有哪里是本宮進不得的了。」銳利的眼一掃一片狼藉的寢殿,在看眼前人,面露譏諷,卻在下一刻眼尖的看見那壞中一抹銀白,眸中頓顯不悅,一伸手就要奪過。
女子見此,抱的更緊了,德妃一惱,眉眼變色,身後兩名內侍大步上前,一人一邊制住人,搶過那樽青山綠水圖。
「還來,還來,那是我的,我的!」
東西被搶,女子面露慌亂,大力掙扎,卻抵不過內侍的力道,只得拿一雙驚慌的眼看向面前一身雍容的人︰「德妃也搶別人之物?」
德妃接過那物,細看其精致做工,面上卻是越看越暗沉。
「那是皇上送給我的,即使你是德妃也無權拿去。」女子見德妃沒有還的打算,大聲怒吼。
听罷,德妃臉上怒意更深了,冷哼一聲拂袖︰「送給你的,這分明就是本宮先看上的,你個賤人卻偏要跟皇上討去。」
「……」
看著眼前一臉怒容的德妃,女子心中閃過一絲驚駭,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最終想起這是自己寢殿,便壯大了膽子,挺身說道︰「誰讓皇上疼臣妾了,臣妾只是小小說了句,皇上便送了臣妾。」說著,女子一臉得意的笑了,推開拉住自己的內侍︰「本宮可是昭儀,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嬪妃,你們幾個狗奴才竟敢踫本宮。」
那時她正受寵,第一眼看見那樽銀質青山綠水圖便頗為喜愛,後得知是德妃要的就更加執意要得到了。
後宮之首又如何,她就是要讓她知道,她才是那個最受寵的人,地位再高也只是個門面而已。
她就是想羞辱她。
後宮爭斗,本就如此。
德妃一張臉變了又變,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最後卻是怒急反笑了,猛的一招手,兩名內侍重新困住女子,一個反剪,女子整個身子朝後倒去。
「大膽,你們要干什麼?」
女子大怒。
德妃悠悠蹲,涂滿豆蔻的十指攀爬至女子身前,輕輕撩開女子前襟,食指撩動女子如玉肌膚。
「嘖嘖,難怪皇上會喜歡了,就不知皇上平日里是怎麼疼寵妹妹的了。」
女子渾身一顫,身前手指游移之處如被毒蛇爬過般,渾身戰栗。
美眸中漸漸染了驚恐,末了終于知道事態不對,放聲大叫︰「來人啊,快來人。」
寢宮外卻是安靜無聲。
如蔥的指輕點她的唇,白淨的臉上笑意輕柔︰「妹妹這般急切啊,你看,這人不是來了麼。」
德妃身子微微移開,女子看著德妃面上的笑,听著她柔媚的聲音,心中驚恐更深了,視線透過德妃看向那朱紅大門時,雙眼驀地瞪大︰「姐,姐姐這是做什?」
朱門外,兩名精壯的男子正一步步朝著寢殿走來,目色猙獰,在看向地上之人時,笑的貪婪。
德妃嫣然一笑︰「本宮只是好奇妹妹平日是如何魅惑了皇上而已。」
「你,你……我可是皇上的女人,若讓皇上知道了……」
縴手猛的伸出抓起女子一頭青絲,蹙近︰「別忘了,皇上身邊已經有了那個冰玉,你已經沒了用處了,現在怕是已經忘記了你的存在吧。」
「……」瞪大了眼驀地緊縮。
「妹妹不會忘記你是如何上的這個位置吧,呵呵。」
「……」
「缺德的事情妹妹可沒少做。」
「……」
「妹妹就放心吧,這兩個人可是本宮特地從宮外找來的,體力好著了,定讓妹妹你欲仙欲死。」蹙過的身子,曖昧的話語,末了,猛的的收手起身,一招手,身後兩男子大步上前。
一聲輕笑︰「你們可得好生伺候我們昭儀娘娘哦。」
「……」女子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再也受不住,一臉驚恐的後退,卻抵不住疾步而來的身影,有力的的雙手。
「啊——」
尖叫傳遍整個大殿,淒厲哀怨,伴隨著衣物撕裂的聲音。
德妃轉身坐在身側宮女搬來凳子上,微眯著美眸,帶笑欣賞著女子垂死的掙扎,目光冰冷。
「姐姐,是妹妹錯了,姐姐就饒了妹妹吧。」
「姐姐,妹妹再也不敢了,妹妹再也不跟姐姐爭寵了,姐姐,妹妹真的知道錯了。」
「啊,放開,放開,賤民,你們竟敢,啊……」
「嗚嗚~妹妹以後再也不見皇上了,不跟姐姐搶了,姐姐,不要……」
「顧漫霜,你竟敢做出這等缺德事,你會不得好死的。」
「難怪皇上這麼多年來一直不寵幸你,哈哈,皇上以前寵我,現在寵愛那個什麼貉族女人,以後也會有別人的,不會是你的,你永遠別想,哈哈哈……」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張狂的大笑伴隨著女子刺耳的詛咒,淹沒于這夜色之中,直至良久過後,寢宮恢復安靜,地上女子一臉呆滯,目色空洞,四肢無力的攤開,周邊是撕裂的衣物。
德妃緩緩站起,蓮步輕移來至身前,低頭俯瞰地上之人,一臉嫌惡。
「妹妹覺得如何?」
「……」女子呆滯仰頭看這金碧輝煌的屋頂。
華貴的身形微微彎下,手指輕劃女子滿布淚痕的臉龐︰「本宮看見妹妹看見這麼一張臉便想毀去。」微微一用力,涂滿豆蔻的指尖在女子臉上留下一道血痕︰「特別是這鼻這眼,這眉。」
臉上血痕蔓延,女子卻是早已痛的麻木,眉都沒皺一下,蒼白的朱唇微啟,聲音幾不可聞︰「你……就不怕我告訴皇上……」
德妃笑意融融︰「你以為你還有這個機會嗎?」
「……」女子原本空洞的眼驀地瞪大,轉向她︰「難道那些人都是……」
德妃笑彎櫻唇,燭光下,那一抹笑嗜血陰霾。
「要怪就怪你們長了一張迷惑皇上的臉,就跟那個女人一樣。」
「……」
夜色中寂靜流動,悠悠遠遠,身後宮女手中白綢在這夜色中散發著刺眼銀光。
「啊——」女子終于忍無可忍,瘋了一般大叫,撲上去抓住眼前人就打,尖銳的指甲劃破德妃在外的手臂。
德妃痛的嘶叫︰「狗奴才,還愣著干嘛。」
「是。」
似雪白綢纏繞,縴細脖頸不盈一握。
「顧漫霜,你定當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女子赤紅了雙眼,一臉瘋癲,青絲飄散,姣美的臉上蒼白如紙。
屋外,戌時剛過,曾經風光一時的昭儀殿靜如死寂,秋末的夜里竟連只蟲吟也未有,只余悠揚樂聲悠遠流長,繞過這整個宮殿,直至宮牆,訴說著無盡憂愁,卻是淡漠依舊。
屋頂上,兩道人影綽綽,身影拉的極長。
「原來那每夜吹奏的人是你啊。」
「……」
一曲綿長,樂聲悠止,沈臨風拿下手中物,傾長的身形始終而立,面無松動,大手松開,手中那小小一片女敕葉月兌落而去,隨風飄揚,卻在半空被一只縴白的手載住。
扶風細看手中女敕葉,四處可見的一片葉子,兩指捏住葉梗輕輕旋轉,女敕綠的葉在夜色中劃下一道道弧。
觀看身側身形高大,一臉冷漠的男人,再看手中細小的女敕葉,噗嗤一聲笑了。
她想過很多人,卻單單沒想到會是他。
這麼一個看上去無欲無求一片漠然陰冷的人,竟會奏出這等優柔綿長的樂聲來。
真的很難想象。
那人卻是站在那里,頭也未抬。
「那曲調是你自己編的麼?」這曲調似是落寞了些,哀傷了些。
沈臨風如同沒听見般,淡掃她一眼,視線落在屋檐之下。
扶風憑著視線看過,就見寢宮的門吱呀一聲開啟,昏黃的宮燈在門外青石地上留下一道亮光,卻在下一刻被黑影淹沒。
最先出來的是兩名宮女,再接著是內侍,肩上扛著一白布包裹的物體,最後走出的是德妃那雍容華貴的身影。
「……」
屋頂上兩人對望一眼悄聲尾隨在後。
——冷宮——
偌大的宮殿依舊籠罩在一片清冷死氣之中,樹影綽綽,宮燈照耀下,樹的影子搖曳在斑駁宮牆之上。
「吱呀!」一聲,冷宮的門被推開,香塵之氣撲面襲來,塵灰飄落,火光撲扇。
「呵!」
宮女和內侍同時倒抽口起,直覺背後冷風梭梭,臉唰的白了,匆匆退後一步,卻險些撞上身後尊貴的身子。
「狗奴才。」德妃壓低聲音訓斥,一雙美眸掃過四人蒼白的臉︰「沒用的東西。」話落大步朝內走去︰「這世上可沒什麼鬼怪,莫要大驚小怪。」
幾步踏前,踩過地上漸息的灰燼,銳利的眸子一掃,一破敗的門前,一抹縴細身影蹲在台階下燒著香紙,手中提籃中放著未然紙錢。
蹲在屋頂上的關系,扶風只隱約看那是一道女子身影,卻看不清模樣,直到德妃一聲厲喝︰「誰,給本宮過來。」
那抹身影頓了頓,待到手中紙燒盡後才緩緩站起,朝著德妃所在的方向而來︰「娘娘。」
德妃看著面前人皺眉︰「是你。」
扶風也看清了那人模樣,月光下,那張臉依舊裝扮精致,一雙丹鳳眼含媚,柔媚一笑時分外妖嬈。
正是中秋盛宴上的那個嬪妃。
她為何半夜出現在此?
不是相傳這冷宮鬧鬼,宮中無人敢進麼。
「你在此做什?」
德妃卻是問出了她心中疑惑。
那人輕輕一福身,紅艷的唇一抿而笑︰「臣妾看這怨氣太重,想著燒燒紙錢,夜了也好睡個好覺。」
「啪!」
一聲清脆聲響,妝扮精致的臉上頓時出現五道紅痕。
「你可是在諷刺本宮?」
女子抬頭而笑卻不失禮儀︰「臣妾不敢。」
德妃狠瞪一眼︰「給我滾!」
女子臉上的笑意不減,妖嬈一俯身,擦過德妃的身子而過,含媚的丹鳳眼在瞥見那白色包裹物時頓了頓,腳步稍止。
「還不快滾。」
「是。」
德妃一轉身看過那離去聲音,冷哼一聲︰「即使做了嬪妃也掩不去那一身奴氣。」話落疾步朝那破敗的殿中走去,抬手看眼前屋子時,似是明白了什麼,臉上笑意更冷了︰「然來是給舊主送錢啊。」蓮步一抬,毫不留情的踩滅那一絲火苗,仰首挺胸朝內殿走去,待到一半頓住,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把那樽青山綠水圖拿了出來,細看,上面不知何時粘了血,眼露險惡,隨手扔出殿外。
「什麼鬼怪之說,那都是那些愚昧之人用來嚇自己的,我顧曼霜從不信。」
月光下,那一抹背影當真比鬼魅還陰森,毒辣。
屋檐上,扶風看著那一抹身影陷入沉思,看著底下之人所做的一系列動作。
眼前這破敗的寢殿正是她離世的地方,倆年前。
如此這般,也難怪那地面烏黑的血跡如何也洗不淨。
抬頭仰望夜空,烏雲掩蓋的星辰明月,四周是彌散不去的怨氣。
待到人離去後,借著沈臨風的輕功飛身而下,看一圈這冷宮,末了拾起那被扔的青山綠水畫。
「走吧。」
收回視線,扶風轉身離去,身後沈臨風掃一眼底下,視線收回緊跟在後。
------題外話------
我怎麼覺得這章如此的BT,如此的詭異了,o(╯□╰)o
另,那為誰誰誰,答應水的月票捏,水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