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腿有些軟
「噩夢?」
德妃一把推開面前人朝四周看去,燭盞內的燈火依舊,殿門緊閉,窗台上的木棍正完好的支撐著窗檐,榻前沙曼未動分毫,泛散的目光漸漸收攏,女子一身白衣坐在身側的畫面在腦中閃過,視線急轉看向床沿,絲質棉毯整齊的鋪蓋在榻上,伸手撫模,不見一絲褶皺。
「而且娘娘,今夜無風。」
「無風?」
德妃本能的朝窗外看去,屋外月明星稀,樹葉靜止不動。
一瞬間,德妃有如溺水重生,深吸一口氣,緊提的心稍稍放下,僵持的背垂落下來。
小綠見德妃面上神色好些,再見她一系列動作,確認了心中猜測,再看德妃,即使松了口氣,一雙手卻是依舊緊抓棉被,骨節處蒼白。
「娘娘早些歇息吧,一切都是噩夢而已,怕是娘娘最近心燥所致。」小綠想到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終看了德妃蒼白的臉後換了說法。
娘娘久傷不愈,傷口還越漸奇怪,連宮中那些宮女都察覺出了怪異,德妃不可能不知。
雖然小綠讓德妃早些歇息,可德妃經此一事哪里還睡得著,只要稍稍一閉眼就感覺昭儀站在面前,神色癲狂,白衣飄起,那畫面足以讓人夢中驚喜無數次。
緊張的抓緊面前棉被,神情有些呆滯,如同驚弓之鳥,窗外偶爾一聲輕響,稍稍松弛的被立起,驚慌的眼四處掃視,剩下棉被被抓越緊,一床絲質錦被眼看著都被抓向胸前,被手中汗水侵濕。
小綠見此也明白事態的嚴重,試著開口︰「娘娘?」
「呃,啊?」緊繃的人被這一叫驚的大振,小綠張了張嘴試探著轉移話題︰「奴婢去給娘娘端些壓驚茶,可好?」
德妃蒼白著臉無力擺了擺手,算是同意。
小綠如釋重負,臨走前卻還是有些擔心︰「奴婢先給娘娘把棉被換了吧。」德妃手中那床不禁被揉皺了,還被汗濕,在蓋下去容易生病。
在德妃點頭後,小綠進里間搬出棉被後去榻上拿走那床破敗的被子。
唰的一下,棉被收起時,一物順著棉被滑落,砸在地上滾一圈後停在小綠腳下。
安靜的殿中那聲‘嗙鐺’聲很大,震耳。
「咦?」小綠驚叫一聲,怕是摔了德妃重物,驚慌的放下棉被彎身去撿︰「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一面道歉一面檢視那重物可有損害。
蹙得近了,借著燭光可看清那物的模樣,那是一尊銀質的青山綠水圖,一尺長一尺穿,純銀打制,做工精細,紋路雕刻栩栩如生。
殿中燭火撲扇,照在那銀質的青山綠水圖上忽明忽暗,指月復上傳來銀的冰涼,有些濕潤。
小綠一雙眼慢慢瞪大,一臉驚恐的看著手中物,櫻唇張大無聲,握著的手顫抖,先是輕微,漸漸的越來越大力,似是極力壓制著什麼,最終壓制不住後猛然爆發︰「啊——」
一聲尖叫,手一抖,手中物落地,猛的向後彈跳而起,尖叫的竄到軟榻上,緊縮的雙腳不敢佔地,尖叫聲不停。
「啊,啊,啊!」
「……」德妃一張臉並不比小綠好上多少,美麗的臉刷白一片,就連小綠放肆的舉止都未斥責,只是猛的伸手打過去︰「狗奴才,您想讓所有人都听見嗎。」
「可是,娘娘……」小綠顯然是余驚未消,伸手顫抖的抓住德妃衣袖︰「那個,那個是……娘娘你明明扔,扔了……」
顫抖的聲音不成調,手上力道幾乎扯下德妃整條衣袖。
「……」德妃雙唇緊抿成線,一雙眼控制不住的看向地上那樽銀質青山綠水圖,面上波瀾不驚,身子卻是不斷朝小綠靠去,想收回眼,瞳孔卻是越瞪越大的看著,直到耳邊一聲尖叫。
「啊,娘娘……」
小綠驚恐的視線在自己雙手和德妃衣袖上來回看著,唇瓣顫抖︰「血……血……」
如蔥細指上大片的紅,德妃白色的里衣上印著五道鮮紅指印。
兩人對視一眼,末了同時朝地上看去,撲扇的燭光下,銀質的物飾上鮮紅一片。
那日,女子緊抱手中物,直至最終也未松開。
嘶聲力竭的吼叫,抵死掙扎,哭泣哀求,最終的最終一片安靜。
——顧漫霜,你定當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娘娘手臂上的上一直不見好,是詛咒,一定是的。
——其實也就是扶風在關外听到的一個傳說而已,說是冤屈而死的人若是死前在謀害他的人身上抓上抓痕,並施以詛咒,那抓痕便帶著冤死之人的怨氣,傷口至死不愈,並且日日疼痛難忍,而且那形狀會漸漸改變,變成頭顱狀。
顫抖的手掀開衣袖,露出白皙左臂,上面傷痕清晰可見,鮮紅的似是要溢出血一般,彎曲的抓痕似是隨著時間而慢慢改變,起初不覺,現在細看,越是越看越覺得那形狀怪異,就好像,就好像……死人的頭顱骨。
一直逃避著不想承認,此時卻是這般鮮明。
「啊——」
隨著一聲尖叫,站在德妃殿的屋檐上可清楚看見殿中燈火大亮,末了人聲嘈雜。
月光下,恰靜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隱沒陰影中,光線傾斜,單單那兩片唇瓣清晰可見,淡淡的色澤,一笑卻透著詭異感。
數片琉璃瓦上立著兩道身影,一個傾長高大,一身玄黑的衣裳幾乎融進這黑夜之中,身側側立著一抹縴細身影,女敕黃的衣裳亮麗,無風的夜色中,那衣裳極好的勾勒出姣美身形,看上去更加顯瘦,柳腰不盈一握。
「德妃今夜怕是要無眠了。」縴白手中倒鉤一袋血紅物輕輕晃動︰「一點雞血而已,德妃膽子也太小了點。」
透過屋檐朝下看去,底下一片慌亂,德妃緊裹披風被宮女攙扶著走出,美麗的臉上蒼白一片。
淡色的唇一勾,笑意更深了︰「小姐的藥還真管用。」
德妃處事小心,在她給藥的時候一定有拿去給御醫查看,昭儀之死既然是德妃所為,那就必定不會伸張,所以德妃是讓宮女分別拿著兩種藥去找不同的御醫,再三確定後才使用。只是德妃萬萬沒有想到,那兩種草藥本是無害,卻有止痛療傷之效,少用便罷,長期兩種一起使用的話會麻痹神經,致使神經衰弱,也帶有迷幻作用。德妃平日取少許,只是會使神經麻痹,緊張,並無多大損害,可是本來就受損加上虛弱的神經突然受了刺激就可想而知了,就好比現在。
「哎,枉費妹妹我還好心提醒,都說了不能太多,不能心急。」一聲輕嘆溢出,扶風笑的無害也無力。
原本沉默的人看了她一眼︰「那種藥長期使用情緒起伏過大,時間長了自是煩躁。」男人面上無波,聲音更是不見起伏,似乎只是在陳述著某件事而已。
扶風抿唇而笑,算是默認。
「那也得對人,心不虛者自是無用。」
沈臨風不置可否。
德妃手臂上的傷其實是沈臨風每晚悄聲潛入所致,動了些手腳,從昭儀死的那晚開始。
早听說後宮有人離奇死亡就覺得怪異了,相似的容貌,同樣失寵,還真病態,加之冷宮鬧鬼一事,沒道理人都死了兩年,謠傳還不去的,原來是有人把自己的罪孽加注在死人身上啊。
殿下,德妃緊抓面前扶風,厲聲大叫︰「丟掉,給本宮丟掉,丟的遠遠的,不讓讓本宮在看見這晦氣的東西。」
純銀打制的物飾,不說做工,單說那麼大塊的銀也是價值連城,卻無人敢動那個心念。
「若讓本宮再看見就砍了你們幾個腦袋。」
扶風看著兩名內侍拿著那樽青山綠水圖急匆匆離去,眯了眼開口︰「沈臨風。」
身後人一個轉身,躍過相連的屋頂而去,直至那道黑色身影完全淹沒于夜色後,扶風恍然記起此時位置,嘴角抽了抽罵道︰「至少也要先送我下去吧。」
她現在可不比以前,耍幾招劍舞還可以,要她從這里跳下去……低頭看了下面青石鋪蓋的地面一眼,放棄的彎身坐下。
她還是等那人回來再說吧。
視線透過彎起的琉璃瓦朝下看去,殿中動蕩未停,德妃緊披身上披風被小綠攙扶著,一張臉蒼白︰「給本宮查,一定要查出來。」
侍衛長帶人走出寢殿,神情蕭穆︰「稟娘娘,殿中一切完好,並沒有人出入過的痕跡。」
「不可能,一定有。」德妃執意開口。
「可是娘娘,大門緊關,窗上無痕,屋中更沒有動過的痕跡,說明沒人經過寢殿。」
聞言,德妃一張臉又白了幾分,有些顫抖,喃喃開口︰「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人進去,然後把拿東西放在本宮榻上。」象征那一幕,德妃還心有余悸,抓著披風的手更緊了。
若是沒人進去,那是什麼?
越想,德妃就越覺得冷,最終神色迷離,發瘋一般說道︰「給本宮查,找出那個賤人,不管是人是鬼。」
從扶風縮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見德妃梁上每一個變化。
德妃,既然你那麼喜歡制造鬼怪,那麼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吧,沒道理你一個人享受是麼。
「呵——」忍不住一聲輕笑溢出,卻不想那本來低頭順目的侍衛長耳朵那麼靈。
「誰?」
侍衛長眯起眼,一臉警惕的掃向屋頂,很快的發現的扶風的存在,天太黑的關系,加上琉璃瓦的遮擋,只模糊的看見一道身影,一揮手,手持弓箭的侍衛團團圍上。
扶風大叫一聲不好,心理把沈臨風里里外外罵了個遍,乘著琉璃瓦的遮擋朝著寢殿後而去,低頭看了眼,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再看身後拉滿的弓,一咬牙,縱身而下。
沈臨風,我這次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全是你的錯。
侍衛長眼尖的看出扶風企圖,一個翻身拉過近身侍衛手中劍,瞄準拉弓,銀白的箭羽咻的一聲正正朝那縱身而下的身影射去。
「咻——」
寂靜的夜色中,箭羽飛出的聲音清晰,刺溜一聲沒入皮肉,身形倒下順著琉璃瓦滾落而笑。
「 ——」
「射中了。」
一聲重物落地聲,侍衛長一罷手,眾人收箭,兩名侍衛前去查看,侍衛長則轉身像德妃匯報︰「娘娘,那人怕是抓……」一個抓字尚未說完,另一側傳來侍衛了聲音。
「貓,然來是只貓。」
侍衛長不信皺眉,大步轉身,卻見在青石地面上躺著一只中箭的毛,毛色橙黃。
「鬧了半天是只貓啊。」
侍衛小聲開口,不敢大聲。
如此同時另一側,扶風身形下墜時就感覺四周漆黑一片,涼颼颼的寒風直灌進口鼻,末了一道黑影迅速躍過,腰上一重,然後穩穩落在地面。
扶風沖著面前那張面癱臉笑︰「啊,真及時。」
那人松了手,淡淡掃她一眼︰「你就不怕摔死?」
「不怕。」扶風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知道你會來救我。」
「……」似真似假的話迫使沈臨風臉上神色變了變,嘴角抽了抽,似是很難適應,一伸手拿出掛在腰間的東西,遞出後轉身離去。
扶風看著手中銀質事物,眸光清亮,一伸手擦過上面血漬。
還沒結束了,這東西仍不得。
抬頭看一眼面前宮牆盈盈而笑。
德妃,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沈臨風走至半路發現不對勁,轉頭看,那一抹縴細身影站在原地竟是不動。
「再不走天就亮了。」
扶風尷尬一笑︰「等等,腿有些發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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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想哭了,電信都是便宜的,網線才修好一天啊一天,大晚上的又不能出門,還說什麼以後都不會出問題了…。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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