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封半城,你干什
「啊——切!」
一個噴嚏打出,直覺頭昏目眩,吸了吸鼻子更感難受,身上的衣裳被夜風一吹,勉強算得半干,卻已起不了多大作用,腳下步子飛快,恨不得現在就洗個熱水澡,裹著棉被舒服的躺在溫軟的榻上。
這罪遭的,真是沒事自找的。
倒是她的小十二真的長大了,已經長大到不再需要她的保護了。
稍稍攤開手,月光下,雙手白皙縴長,膚質細女敕。
這麼一雙綿軟無力的手,也難道鬧到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腳下步子快了,夜風吹在身上呼呼的,肩上披的那件,竟是薄的厲害,雖然現在還只是初冬沒那麼冷,也不能說穿這麼薄吧?
扶風越看越覺得這衣裳同沈臨風秋天穿的那些沒差別。
用手裹了裹,看著前面寬厚的背影問道︰「你大冬天的穿這不覺得冷?」
沈臨風身得高大,肩穿腿長,雖然不像那種虎背熊腰的壯漢,卻也恰到好處的阻擋了大半寒風,在看那男人穿的單薄,竟是連眉眼都不眨一下。
「還好。」
沉悶平板的聲音合著夜風一起吹過來,沿路的小石子被腳踩的咯吱作響,躲過宮中巡查侍衛,腳下速度更加快了。
「喀嚓!」
安靜的夜空中,一聲清脆聲響傳來,帶著跌撞聲,听那破碎聲音應該是瓷器。
扶風疾走的步子微頓,循著聲音看去,那方向好像是……冷宮。
難道又有人作怪?
德妃?
腳上的動作慢了下來,雙手緊了緊肩上衣裳,游移半響後腳下一轉換了方向︰「沈臨風,我們去看看吧。」
夜色中,與之繁華宮殿相比那格外冷清到蕭索的冷宮,即使在經歷了種種過後,依舊靜靜的立在那里,才靠近,就覺得陣陣清冷撲面,蕭索中那股子哀怨如同上空所流動的空氣,不管你願不願意,走近了便會被感染。
由上往下看,透過層層屋瓦和高聳的樹木,隱約可見黑暗下的階梯上那傾斜而躺的人。
不正是消失兩天的封半城。
那人傾斜橫躺在階梯上,一手肘撐住階梯,一手持酒壇,那尊貴無比的明黃衣裳幾乎淹沒于四周傾倒的酒壇內。
整個人就好似籠罩在黑暗中般。
從屋頂上下來樹木遮擋下,巧妙的隱去身形,卻又能清楚的看清那人模樣,身後,沈臨風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
刺鼻的酒味撲面,黑暗中,男人已顯醉態,舉手對月,手中酒壇輕輕晃動,有些泛散的眼抬起,緊眯成一線方可看清。
扶風看那遍地殘骸,不難猜想封半城這兩天是怎麼過的。
那本如同朝陽般的男人竟落得這般模樣。
心中全無半絲同情,有的只是冷意。
封半城卻望著手中酒壇痴痴的笑,搖晃著站起,身形一個不穩,腳下一滑,階梯踩漏,搖晃間,手中酒灑落,人卻穩穩站定,仰頭一口酒下肚,搖晃著向四周走去,似是在搜尋著什麼,口中喃喃自語︰「出,出來……為什麼不出來,為什麼!」原本的底喃轉為憤怒的喝聲,手中酒壇摔落在地,琥珀的液體灑傾灑,流動,封半城如同發瘋一般加快腳下步子,沖進冷宮四處搜尋,見了東西就摔,磕踫間那一聲聲沉悶聲響不知是物件摔落的聲音還是他踉蹌踫撞的聲,最終四周轉為安靜,男人如同月兌力一般站在院中,頭低垂,額前碎發滑落,黑影打下,那一張俊朗的臉如同隱沒在黑暗中,站在原地,四周的一切好似旋轉一般快速閃過,卻沒有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聲壓抑痛苦的嘶吼沖破冷宮,余音嗡嗡想。
「為什麼你見了所以人卻不出來見上朕一面,朕日也等夜也等,你卻從未出現過,他們都說看見你的鬼魂了,為何朕就沒有看見……」
「出來,出來……」
抬腳用力踢過酒壇,破碎滾動的聲音很刺耳,嗡嗡的。
「你是不是不原諒朕……朕知道,以你的脾性……不原諒也不要緊,只要你出來……素顏。」
嘶啞恍惚的一聲抵換如同一把利刃刺進心口,扶風站在原地的身子僵硬,伸出的手抓緊面前樹葉,初冬干枯的樹葉握在手中一用力便發出脆響,扶風恍惚間回神卻是為時已晚。
「誰?」那人原本恍惚的眼一凜,沉聲低喝,眸光精準的朝這邊掃來,腳下微動,地上空置的酒壇發出嘩啦聲響。
扶風暗叫一聲不好,扔了手中枯葉轉身就走,一轉身剛踏出兩步,一道明黃的身影唰的而過,本能閃身相擊,卻忘了現在自己就是個三腳貓功夫,幾招下來就覺一陣勁風席面,背上頓時一痛,跌坐在地。
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背後打來的一章,卻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是受內傷了,暗叫一聲倒霉,卻也知道躲無可躲。
「你是誰?」
冰冷的聲音由頭頂傳來,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逆光下,那一雙眼閃過犀利。
扶風咬牙忍著疼痛,腦中快速飛轉,想著若被認出該如何解釋。
封半城得不到回應,周身氣溫更冷了︰「找死!」低喝一聲,長臂快速伸出,扼住微喘的人,挺拔的身子前傾,俊臉蹙近,厲眸逼視,近距一瞬間拉近。
月光剛好打在那張恰靜柔美的臉上,潤白的光下,那雙微揚的秀眸閃爍的清亮光芒。
封半城抓住她的手猛地用力,更加蹙近,兩張臉幾欲相貼,男人那原本犀利的眸光漸漸轉為柔和,修長的手抬起輕踫近在咫尺的秀眸。
這麼近的距離,扶風可以聞到對方身上濃烈的酒氣,就連噴出的氣息也帶著酒味,她並不喜歡,所以頭偏了偏,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卻引來對方的不滿,咕嚕一聲不清的話,用力固定她的下顎,更加蹙近了細看,臉越靠越近。
扶風發現,眼前人那雙眼其實並無太多神采,神情飄忽,有如蒙了一層薄霧,此時正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似是要確定些什麼。
這不是一雙清醒的眼。
這人是真的醉了,而且醉的厲害。
暗中松了口氣,確定眼前人不可能認出她後,放軟了聲音試著開口︰「封半城,你干什……」
眼上溫熱潮濕的感覺讓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本疼痛的身子顫了顫。
男人卻是很快的移開了唇,拉開些距離,疑惑的臉上浮現欣喜,在扶風還沒弄清楚前,身子猛地被抱住,過大的力道使得身上更痛了,想掙月兌,卻發現男人抱得太緊。
「你終于肯來看朕了。」欣喜的聲音在由頭頂傳來,熾熱的氣息灌進散開的衣襟。
緊密的懷抱,溫熱的氣息,原本冰涼的身體染上暖意。
這個懷抱,再熟悉不過了。
「素顏……素顏……」
底喃熱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有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頓覺剛剛暖了的身子冰涼一片,比一開始更冷了,愣神過後用力掙扎。
她在干什麼,在干什麼……
打在男人身上的力道似是沒感覺般,抱的很用力,那種害怕下一刻就會失去的用力,帶著小心翼翼,不斷的底喃著她的名字︰「素顏……素顏……」
下顎擱置在她肩上,輕蹭後一聲輕嘆︰「……朕好想你……好想。」
「……」
痛苦壓抑的聲音帶著濃濃化不開的思戀。
「……」掙扎的手停在半空,卻是怎麼也打不下來。
「素顏……素顏……朕真的好想你。」
熾熱的唇蹙過,輕踫她白皙脖頸,一下下輕點,輕輕摩擦,久久不去,壓在微微跳動的脈搏上,感受著那輕微的跳動,安心的輕嘆。
「……素顏……素顏……」
一聲聲的輕喚纏繞,當那飽含酒氣的親吻變得熾熱時,他輕輕的壓下她的身子,兩人滾落在地,他有些急切的模索,唇一一掃過,似是在確認什麼一般,雙手捧著她的臉,一點點親吻,如同對待珍寶一般,一點點向下。
布滿柔情的臉完全不見平日的果斷和冰冷。
「素顏……素顏……」
她感受著慢慢下移的唇舌,仰頭看天,眼中神色復雜。
「朕再也不放手了,再也不……真不要你離開……素顏。」緊摟她縴細的身子,輕喚著記憶中的名字,微抬了眼,吻落在緊閉的眼上,熾熱的氣息噴灑。
背上不適讓她稍稍動了動身子,他不滿的底喃一聲,摟的更緊了。
「不要,不要離開朕。」
「……」扶風衣袖下攤開的手緊握,一動不動的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落下一個有一個的親吻,臉上平靜的不見一絲波動,仰望這浩瀚天空,看那熙攘星辰,觀那一輪明月,周身是濃烈酒氣。
一聲輕嘆秀眸緩緩閉上。
再睜開時,那雙眼中清冷得如這夜色。
「沈臨風!」
一聲嘶吼,似是拼盡了全部的力氣,下一刻,預料中的,上方的男人一震後動也不動的壓在身上,而那高大的男人正安靜的站在面前。
扶風伸手細細描繪男人俊朗的面暇,深邃的五官,撩動男人額前散落青絲,仰頭,淡色的唇輕踫男人剛毅的額頭,一點而落松開,蕩開一抹笑意。
「送他去德妃殿。」
清冷的聲音冰涼如那凝結成冰的水。
沈臨風淡淡看了她一眼,抓起地上昏迷的人離去飛身離去。
直至那道黑影徹底消失,笑意才自臉上離去,無力的攤開四肢,目光崆峒飄渺,男人那低沉暗啞的聲音似是還停留在耳邊。
德妃現在怕是如願了吧。
封半城,你醒來後又是什麼表情呢?
微彎了嘴角痴痴而笑,帶動了傷口,也不知道是傷的關系還是落水所致,開始咳嗽了。
「咳咳!」
面前一暗,光線被擋,目光悠轉,正對上沈臨風那張淡漠的臉,幽藍的眸子深幽一片。
扶風沖著他一笑︰「抱歉,我怕是動不了了。」
宮中有皇上和嬪妃專用的浴池,設置在室內,那池中水常年保溫,亦可流動,是專人特地由溫泉引進的水,從溫泉山上直到皇宮,可說得上是奢侈了。皇宮中像這種的也僅有這麼一個,是皇上專用的,皇上侍寢時,嬪妃也會被待到這里洗盡鉛華。
那溫泉的泉水和普通誰不同,听說有療傷和去除疲憊保養肌膚的功效。
所以宮中那些嬪妃無不擠破了頭想往里沖,而且是……
「你行麼?」沈臨風抱著受傷的無名來到水池旁站定問道。
扶風看著面前人,氤氳水汽下笑的妖媚,雙手勾上他的脖子︰「我不行了,要不,你給我洗吧。」在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惡後,她笑的更加妖嬈。
沈臨風淡掃她一眼,手松開,噗通一聲,水花濺起數丈。
扶風被水嗆了數下才探出頭來,感受著一身沾濕,撩開遮擋青絲,望著那決然離去的背影,背後摩擦後留下的傷口遇水後疼的嘶嘶叫。扒在池邊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開始思索,值得麼,就為看這木頭變臉。
不過,呵呵,有趣。
就連她都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反常。
沈臨風本就看不起她,現在怕是更看不起了吧。
趴在浴池邊,想著今夜發生的種種,氤氳的水汽沖的人腦中一片昏沉,思緒也跟著視線模糊了。
昏昏沉沉間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冰涼的身子漸漸轉暖,胸腔內也不再那麼疼了,伸手有些困難的爬起,身上粘膩的感覺並不好受,青絲繞道身前扭干,朝外走去。掀開珠簾時,室內水汽不再,身上濕透的衣裳迎風一吹,寒意頓襲,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卻發現案幾上整齊折疊好的衣物,很熟悉。
抿唇一笑,順著窗朝外看,男人長身而立,一身的黑衣幾乎融入夜色。
拿起衣物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輕輕摩挲。
待天一亮,又會發生什麼呢?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