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寶听得極為認真,他目前頭疼的就是不熟悉情況。雖說巡警系統的事務不是他最想了解的,但通過一干局長副局長們的講述,也能側面了解一番安慶地區的局勢和政務方向。
巡警系統的這幫人輪番匯報工作,那個認真勁就差沒把局子里每月用多少草紙都詳細的解說一遍。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幫老油條們在有關革命黨的事情上含糊不清,顯然不想踫觸這樣的敏感話題,這讓他心頭非常不爽,不待所有人將工作匯報完全便毫不客氣的出言狠狠斥責了一番……
巡警系統的一干大佬們臉色通紅,尷尬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丟人丟大拉!
看著這些同僚一臉窘迫的樣子,王進心頭一動有了攪渾水的想法,也顧不得惹人生厭輕咳了一聲,在安靜的衙門大堂里異常響亮。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了過來,朱家寶眉頭緊皺,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
「咳咳,撫巡大人,屬下雖然已經不在巡警營做事,但是這里面的情況屬下還是了解一些的。屬下認為巡警營已經盡了全力,至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將光復會一網打盡和這份本應該取締的《挺進報》禁刊,這其中的緣由有很多!」
朱家寶不滿的瞪了這廝一眼,煙雨很是不善︰「你是水警處的王進吧,我听說過你有點能力,不知道王大人又有什麼高見?」
作為老派官員,最討厭的就是出格的手下和不受自己控制的局面,他原本還打算好好敲打一番手下的老油條們,現在全被王進給攪了。
巡警營一干人則是滿眼感激的看了出頭的王進一眼,低著頭不敢說話。心中卻是不免感慨萬千,還是自己人貼心吶!
王進沒有在意巡撫大人的態度,老朱已經被他坑了好幾回,更何況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理會前排徐利貞連連使過來的眼色,面不改色不卑不吭拱手道︰「卑職高見不敢當,只是卑職在巡警營干過一段時間,明白其中的難處。自從徐錫麟起兵造反以來,根據巡警道以及兩江總督府的通報,大量革命黨通過捐官的方式進入了我們中間。我倒不認為凡是捐官地都是革命黨,但至少不能排除其是革命黨的可能。而根據《光復報》一貫的內容顯示,據卑職所知其中很多內容都是真的。這下子問題來了,這些東西革命黨是怎麼知道的?卑職實在是迷惑不解,不知巡撫大人是不是也和卑職一樣感到迷惑不解呢?」
巡撫正堂里官員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心中暗罵王進這廝多嘴的同時,看向周圍同僚的眼神中多了一些異樣的東西,大堂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一股不信任的氣息彌漫開來……
「大膽王進,你一小小水警幫辦,竟也膽敢在巡撫大人面前如此口無遮攔,還不退下!」這時從文官序列里突然傳出一聲暴喝,眾官員急忙尋聲望去,卻正是安慶道台卞緒昌。眾人立刻明白,是布政使大人不爽了。不然道台大人和王進往日無怨近日無冤的,他憑什麼如此的氣憤填膺,安徽絹官中有沒有革命黨混進來關他屁事?
事情,這下子真的有趣了!
還沒等王進出言反駁,朱家寶便滿臉不悅的率先擺了擺手,銳利的目光掃視了心思各異的官員們,不咸不淡的道︰「此次會議大家可以各抒己見,說錯話了也不要緊,這樣大家才能說出心里話嘛,道台大人以為如何?」
「這……」道台卞緒昌臉色憋得通紅,不知道該如何說辭才好,嘴皮子動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最後只得向布政使大人右去一個無奈的眼神,怏怏的退了回來。不然還能怎麼樣,和巡撫大人對著干嗎?
「大人,卑職只是說出了一個事實,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而已,用不著如此大反應。其實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明白得很,革命黨已經滲透到了我們的內部,或許在座的人當中就有革命黨的內應!」王進臉不紅心不跳,繼續著自己的攪混水計劃,簡直語不驚人死不休,
嘩!
周圍的官員們頓時嘩然,七嘴八舌鼓噪不安起來。王進這廝著實可惡,這樣的話都敢說出口,不是在慫恿著巡撫大人下恨手嗎?
徐利貞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楮,心說乖乖龍地咚,王進老弟這是什麼神經?
布政使臉上的青氣一閃而過,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閉上眼楮深深的吸了口氣,連忙向後面剛剛閉嘴的卞緒昌使著眼色,不能再讓這混蛋說下去拉……
卞緒昌嘴唇哆嗦了下心頭這個無奈啊,夾在布政使大人和巡撫大人中間實屬無奈,俺這是招誰惹誰了?飛快的瞥了眼主位上面無表情的巡撫大人,心思電轉布政使大人是萬萬得罪不起滴,只得硬著頭皮眼楮一瞪再次向口無遮攔的王進難︰「王進王大人,不要忘了這里是什麼地方,說話要有憑證,不然冤枉了同僚是你區區一個水警幫辦承擔不起的,恩?」
王進心頭破口大罵,去你馬的得罪不起,老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這家伙真是吃飽了撐的,既然你硬是要出頭,咱也用不著客氣。他算是看出來了,巡撫大人一直沒有開口阻止,顯然是想看一看安慶官場的格局,要的就是像自己這樣的攪屎棍出頭,好把死水一潭的安慶官場攪動得風雲變幻,也好讓他趁機盡快的掌握住安徽省大權。
布政使當然明白這一切,所以才會極力的暗中阻止。在赫赫權柄面前,心頭對于上次爆炸事件的疑惑,可以先放在一邊不提。
有了這樣的猜測,他也就放下了一切包袱,不卑不亢回擊道︰「大人,這一切完全是卑職的臆斷,確實沒有任何憑證。但是上次在徐錫麟造反之前,也同樣沒有人拿證據證明其是革命黨啊?或者我們應該等到第二個徐錫麟出現的時候,才能明白知道誰才是革命黨的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