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將盡，瀾滄驛館2樓臨江的露台上，陳佳永和貞子躺在藤編竹涼椅上，欣賞著那湄公河上的點點漁火。這天恰好是華夏的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一輪明月?在天上，悠悠月華，揮灑大地。貞子道︰「夫君，這里山清水秀，氣候宜人。倘若不打仗，我們就住在這里多好呀，」陳佳永深有同感，正要說話，忽見驛館大門口一陣喧嘩，不一刻，由子來報︰唐長官攜人前來拜會總司令。陳佳永忙道︰「請！」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一漁翁老頭闖到了露台，來人高聲吟到︰「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陳佳永借著燈光一看，呵！這不就是南掌新任行政長官唐繼堯嗎！
唐繼堯取下了斗笠和簑衣，取過了一大簍不下2o斤的魚，對陳佳永道︰「陳小友，小老兒方才在那湄公河上剛剛打得巴勒魚2o余斤，還有一大條珍貴的胭脂魚。一人難以消受如此佳魚，極想與人共享。就想借你這里用河水煮?，在下就討一杯酒喝來了。」陳佳永見狀，大樂不已。忙叫由子上茶，將鮮魚送去後廚精心烹飪。原來，唐繼堯在萬象呆的日子一長，他就喜歡上了那湄公河，先是赤腳在沙灘上散步，然後就禁不住好奇上了漁船，在漁夫的教授下，或布鉤下釣，或板罾撒網，或攔網捉鱉，一下子就迷上了打漁。唐繼堯道︰「打從愛上了打漁以來，我身上的多種疾病卻好了一大半，精神更是清爽了許多。在那碧水藍天下搖槳下網捕著?兒，我就與自然融為了一體，什麼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陳佳永讓貞子去叫來了李先、劉兵、楊勇、傅雲祥、唐繼虞和龍大業等人過來陪同，邀請他們晚上一起吃?賞月，大家都十分高興地來了。清冽的月光下，那驛館樓腳下的湄公河水，閃耀著鱗鱗銀光，眾人在露台上，吹拂著微微金風，十分愜意。不一時，那鮮魚和佳肴就擺上了兩大桌。李先早叫人抬上來了一箱茅台酒和兩箱法國紅葡萄酒。陳佳永和貞子招呼大家入座，滿斟了酒杯。他舉杯道︰「諸位弟兄、同仁，唐長輩︰值此中秋佳節之際，我們能在這萬象的湄公河邊相聚，先是緣分！其次是志同道合，大家一起通力協作，為保衛和建設我們的南掌，為了我們的事業，來，大家先干了杯中酒！」
酒過了三巡，眾人都放開了懷。才任命的南掌軍區副司令員唐繼虞過來向陳佳永敬酒道︰「總司令，下午劉總參謀長宣布的一系列任命和安排，何時施行？」陳佳永對他笑道︰「其實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呀。昨日，運輸機就運來了5ooo套軍裝和5ooo枝自動步槍及彈藥。今天又從飛鷹寨兵站運來了滇軍連長以上軍官6oo人，更多的正在從6地上調運。我想，南掌軍區所有人員和裝備在半個月內應該完成。半個月之後，等軍區的部隊調齊了，你親眼見著放心了，你這個管軍事的主官，可要到吉祥軍事學院去好好鍍下金才行。」唐繼虞忙問為何？陳佳永道︰「你以前打仗，靠的是人海戰術，你圍攻過昆明，3萬多人卻愣是沒有攻進去一個人，一是你匯集的散兵游勇太多，二是兵種單一，才被那朱旭打敗了的。而這南掌軍區，除了3個正規師外，還有坦克、裝甲、炮兵、騎兵、運輸、通訊、舟橋、工程兵等1o余個兵種，比滇軍復雜多了。」陳佳永侃侃而談，唐繼虞卻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暗敬佩不已，又敬了陳佳永一大杯。
唐繼虞乘著酒興又對陳佳永道︰「總司令呀，咱是個老粗，隨堂兄從軍以來，我就怕手下沒有兵，過去我的部隊就是靠抓兵。那兵來得快，但散得也快。我和堂兄就用欠餉來對付他們，可是，沒有一點效果不說，還時時激起兵變。今天听了劉總參謀長宣布的對滇軍的安撫政策，我就被雷倒了︰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兒給咱當兵的？但仔細一想，卻是條條在理呀！你們連傷殘軍人的後路都安排好了，何愁士兵不出力，何愁部隊不打勝仗呀！」唐繼堯在一旁道︰「繼虞呀，我在會上也仔細听了，其實，這些優撫條款，我們以前也是能夠做到的。可是就沒有往這深處里想過。遺憾那！」
陳佳永對唐家弟兄道︰「大家都是聰明人，都會想得到的。唐老伯也講了沒往深處想過，其實這深處的道理呀，就一條︰軍隊是誰的？你們以前一直認為軍隊是自家的，是自己的私有財產。你們也許認為眼下的這些軍隊是我陳佳永個人的，這從骨子里頭就錯了！軍隊應當屬于國家，屬于人民！而不是屬于某一個家族、某一個利益集團，甚至是某一個政黨！因為他們都是從個人、利益集團或政黨自己的利益出，打著為人民的旗號，用軍隊干著自己的事兒。比如這滇南鎮守府守備軍，他就是屬于滇南鎮守府的，而滇南鎮守府又是屬于轄區內每一個人的，而不是屬于某一個或一部分人，有了這個出點，很多困惑的事都會迎刃而解。」
龍大業在一旁也听得痴了，就不由問道︰「那又何以養兵？」陳佳永道︰「養兵于民！你們以前一般是抓兵，我們則是民兵中選兵，這兵源在質量上就有很大的差異了；你們以前講的是‘當兵吃糧’，我們講的是‘當兵保家衛國’；你們以前在對士兵‘吃糧’都難以保證時，我們則可以‘當兵養家’了。再就是，部隊各部門，全體指戰員，絕不允許做生意，走私販私。部隊基層有士兵委員會監督生活，伙食公開。所以就杜絕了‘喝兵血’、‘吃空餉’等軍中痼疾。我們部隊的新兵第一年的薪餉每月由最初成軍時的1個大洋提高到了3個大洋。班長由最初的5個大洋提高到了15個大洋。」
唐繼堯道︰「我的體會是︰部隊軍餉一直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陳佳永笑道︰「您以前是私籌，誰多誰少憑您一句話，這就沒有了個定準。不患寡而患不均，您錢沒有少花，若一旦欠了餉，您就背上惡名了。您部隊中收容的一些匪人，就借機出去掠搶，荼毒百姓。而我們部隊一旦定下餉額，在預算中堅決執行，絕不拖欠軍餉，絕不厚此薄彼。從士兵到總司令，人人都心安理的地領到自己的那一份餉。」
陳佳永笑道︰「我們雖然還說不上高薪養廉，但是，也不能讓指戰員們老為生活所慮。比如才參軍的一名新戰士，每月可以向家里寄回兩個大洋，就可以當他在家里種地勞動收入的兩倍，而且是現錢。1年24個大洋，兄弟姐妹讀書繳學費和穿衣就沒有問題了。若是一名班長，每月15個大洋，就可以養活5口之家。」
龍大業好奇地問︰「總司令，您也關薪餉麼？」陳佳永答︰「關呀，我和馮政委全軍最高，每月關35o個大洋。龍市長比照部隊少將級別，可關23o個大洋的。養家綽綽有余了。」一旁的唐繼堯卻嘆了一口氣，道︰「陳總司令，您一年的薪餉，還抵不上我唐家一天生意的利潤收入！可您像沒錢的人麼，然而，我這一所謂有錢人，在您面前，反而顯得很寒酸，這又是為何？」陳佳永笑道︰「您那是公私不分，官僚資本，借權勢和官位拼命為自己的小家庭弄錢，以公謀私。所以，錢再多也上不了台面。」唐繼堯沉思了一會兒，道︰「我有些懂了，您為什麼不給寅虎在政府里安排一個職位，恐怕就是因他在做生意這‘公私不分’的緣由吧？」陳佳永點了點頭，又道︰「其實，你們父子的公和私，也應當是分得開的，作為地方行政長官，您絕對不可以私人直接和參與經商，這是我們一條鐵的紀律。鑒于歷史原因，南掌行政區可以和唐寅虎的公司進行貿易往來，一是公對公進行交易，二是您不要進去插手，就行了。」
陳佳永又向唐繼堯講起了陳家耕先生。他道︰「陳先生在做生意上是天才，他掙了不少大錢，但是，他卻用掙的錢在華夏家鄉辦教育、辦實業，造福一方，也為振興華夏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這才是商人本色，實在讓人景仰！」唐繼堯道︰「那陳家耕我也听說過，以前一直認為他就是一個生意做得大一些的商人罷了。想不到在民間的美譽度這麼高。看來，他也是早已經把公和私分清了的呵。佩服！佩服！」
唐繼堯對陳佳永道︰「養兒能干，我要錢何用；養兒混蛋，我掙錢又有何用。我掙下的千萬家資，要不是這次在您的救援下從昆明成功而退，恐怕八成都己經送給那龍雲了。想來想去呀，還是我有私心哪，在關鍵時刻，就遭殃在了這錢上。總司令，您是我愛孫的干爹，我能叫你一聲賢佷麼？」陳佳永道︰「當然可以！」唐繼堯道︰「賢佷，我過來的部下軍隊就放心交給滇南鎮守府了，我就一心去搞建設。陳家耕能創辦一所廈門大學，我就要在萬象創辦一所南掌大學，全部由我個人出資。」陳佳永忙道︰「這一定是要您自願的。」唐繼堯笑道︰「我的思想也並不是非常落後，只是有些僵化了。想當初我主持創辦昆明大學時，率先就帶頭捐了1o萬大洋的。」陳佳永就高興地同意了。
在由子的古箏伴奏下，唐繼堯在席間高興地吟誦起了蘇東坡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闋，/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轉珠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時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楮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陳佳永望著一輪明月，心里非常高興，他知道，這南掌北部地區，己經是有人在認認真真地來經管著了。滇省過來的數萬軍政人員消化在了這里，這應當是南掌的幸運。南面的防區也算初定下了。因為，過不了許多年，二戰爆，近衛軍在南亞少不了要和倭人一戰，這南掌北部，可就是南亞半島上一個重要的戰略縱深，得要提前建設和鞏固好了才是。
次日下午，陳佳永叫上了正在忙活著的唐繼堯和龍大業，帶著金絲鳥1號駕駛員鄭奎、副駕駛楊龍忠，警衛班長向光明、由子和貞子等人，上了湄公河里的幾只漁船，忙里偷閑，當了一回漁民。大伙們或放釣，或撒網，忙了個不亦樂乎。貞子和由子坐在船舷，兩腳在水里撲打著，都返回了小女兒家心性，高興地看著陳佳永他們忙著打?，興奮不己。卓瑪和達娃倆小姑娘則膽怯地伏在船艙里，探著頭緊張而又驚奇地看著這一切。只見陳佳永手舉船篙，挺立船頭，迎著夕陽，大聲唱到︰「湄公河水浪打浪，/湄公河畔魚米鄉。/巴勒魚兒肥又美，/叢林深處跑大象。/呵，這就是南掌，/呵，這就是萬象！」唐繼堯接著續唱道︰「呵，南掌！/你是多麼美麗的地方。/呵，萬象，你就是我的第二故鄉！」那雄渾而又帶著磁性的歌聲，讓眾人都听得痴了。
忽地，一聲清麗的聲音從船艙里響起，驚起了船頭漁鷹的幾個撲騰。
「呀……那……索，啊……啊……/雪山呀，/高萬丈，/雄鷹呀，/展翅翱翔。/雪域高原無限好，/撥開烏雲見太陽/，叫我怎能不歌唱！/心中的阿哥呀，/帶走我心中的向往。/請你聆听我這無言的歌，/那是我心靈的祈禱，/望你在藍天下高高飛翔……」
這一下，簡直把眾人听呆了，世界仿佛一切都靜止了。良久，龍大業才嘆道︰「什麼叫‘沉?落雁’，我這才體會到了，就是這美妙無比的天籟之音呵！」貞子喜道︰「卓瑪呀，你唱得真好！」卓瑪不好意思地道；「我……一听大哥哥唱歌，就想哭……想笑……于是，就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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