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們這是要求見我們阿贊老爺嗎?」阿贊家門口的家丁見到了陳世青等人騎著高頭大馬而來,不敢怠慢,急匆匆的過來詢問道。
「呵,好大的架子,我堂堂一個參將來了,還是要求見他的,不知道我去見副將,將軍大人的時候,用不用求見?你,立刻給我去告訴你們家的老爺,本官要召見他,我們是進去說話,還是在這里說話,你去問問他,讓他拿個主意!」陳世青冷冷的說道。
門衛一看陳世青這個架勢,就知道來頭不小,情況不妙了,按理說一般情況下,一個參將也是個大官了,怎麼也是個副省級官員。而直隸州呢,撐死了是一個地級市的水平,副省級官員,而且是手握實權的參將,來到了直隸州,還要被這樣的對待,確實有點不給面子,換了是一般人的話,未必可以忍受的住這樣的藐視。
「不然,幾位爺里面說話?」門衛小心翼翼的問道。
陳世青笑著說道︰「我們幾十個人來的,就進去幾個人,這合適嗎?」
門衛頓時傻眼了,幾十個人手持兵器,就這樣直接進去也不太合適啊,但是看眼前的情況,如何不讓他們進去的話,看起來可能會有殺身之禍。
「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問問老爺子呀!」高個門衛急忙對著身邊的一個年輕門衛吼道,他所說的老爺子,不是阿贊本人,而是阿贊的大管家。
年輕門衛機靈的很,听到了訓斥之後,一秒也不停頓,急忙就轉身跑進了院子里,這里的爛攤子正好留給你這個資深門衛去處理吧,我是沒本事擺平了。
「爺,不然咱們先下馬,到里面喝杯茶水,坐下來歇歇?」門衛低頭彎腰恭敬的說道。
他所說的里面,當然不是直接帶著陳世青等人進入阿贊的會客廳了,而是說他們門衛的房間,類似于傳達室和保安室的性質。
陳世青見對方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並沒有什麼藐視的舉動,也沒有給自己難堪,這也就不好意思繼續的為難人家了,畢竟人家又沒有什麼錯,只是職責所在嗎。
「好了好了,你別忙活了,等你們的大管家出來了之後,我們再說吧!你回去繼續站崗吧,我們就不用你來招呼了,去吧去吧。」陳世青微笑著說道。
資深門衛這個時候才真叫坐立不安,幾十個兵老爺全副武裝騎著高頭大馬的來到了我們的門口,讓我在這里還怎麼站崗呢?這不是和尚用梳子多此一舉嗎,你們在這里站著,還有什麼人膽敢過來搗亂的?
「哎,大人,你說這個阿贊他是不是上面有人啊?不然的話,你看他這樣的目無法紀,難道芒州就沒有人可以管得了他了嗎?」羅千總好奇的問道。
羅千總是一個有十年從軍經歷的老兵了,不敢說經常出入華貴場所,但是走南闖北的,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主。畢竟,作為一個至少是公安局副局長級別的官員,他基本的禮制還是比較了解的,這阿贊的門口氣魄快追上了總督大人了,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陳世青感慨著說道︰「在我們大清看來,雲貴一代,包括兩廣一帶,那都是蠻荒之地,當然不會對這里有多大的用心了。歷來各路官員們,到了雲南,也是混吃等死過日子的人,雲南匪患臉面,又有緬甸的威脅,改土歸流雖然多年了,卻仍然是一個山野之人眾多,滿人漢民為少的地方,能夠維持住著雲南不出大亂子,也就算是歷任雲南官員們的最高追求了,還敢有什麼更多更嚴格的管理呢?」
「咱們大清啊,對于這幾個省份,是太不重視了,當然了,也有這里遠在邊陲,距離京城萬里之遙的緣故,雲貴又是高原地帶,真的沒什麼追求可言。」
羅千總是個見多識廣的人,想到了這里,也不由的笑了,「大人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你看咱們這漢人應該說是王化較高的人群了吧?但是呢,我們的漢人正是因為王化較高,所以他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也就知道了這些不能做的事情本身是什麼,反而是容易犯禁。」
「你再看看西北大營那邊的人,一個一個黃頭,綠眼楮的,他們連漢話都不會說,哪里懂得什麼忌諱?再說了,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衣著打扮,風土人情,對于我們漢人,中原內地的風俗根本不懂,你想讓他犯禁,他還不懂怎麼犯呢,可是你真要說他們這些人就是良民了嗎?反而不是,他們天天鬧騰,日日鬧騰,就那麼幾百萬人,鬧騰的比內地漢人幾億人還厲害,可就是不會在禮制方面犯忌諱,哈哈。」
听了羅千總的話之後,陳世青不由得來了興趣,西北大營是什麼他是一清二楚的。那可是年羹堯多年苦心經營打下來的新疆啊,這新疆的收復,可以說是清朝的最大貢獻之一,另外一個貢獻,應該就是台灣了。
對于這個時期的新疆,陳世青還是頗有興趣的,听起來,這個時代的大清帝國,在管理新疆方面,也是頭疼的很。
「羅千總,你還去過西北大營任職?」陳世青好奇的問道。
羅千總說道︰「是啊大人,這還是三年前跟隨阿桂大人出征西北大營的時候去的,不夠等我們這批人去的時候,西北已經沒有什麼大戰了,應該說最近十年之內,西北都是比較平穩的。不過,听那邊的老兵說,二十年前那邊可是真的昏天暗地的啊,幾乎是天天殺,日日殺,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仗有打完的時候。」
「而且,那邊還有不少的老毛子出沒,按理說我們大清的國土他們能來做生意,就已經算是我們大清的人給他們面子了,可是他們還是不知足。這他們的人可是貪得無厭的,動不動就要劫掠商旅,凌辱少女,可以說是無惡不作,兄弟們都很氣不過,也和他們打過不少次,狠狠的教訓了他們的氣焰。」
「老毛子?」
陳世青不由得的一愣,這老毛子分裂中國,侵犯中國領土的歷史還真是夠悠久的,這麼喜歡中國,你直接並入中國不就拉倒了嗎?反正是歐洲人喜歡亞洲女人的長相,亞洲男人喜歡金碧眼的姑娘,這多簡單的事情,非要用幾百年的爭端,沖突來解決,不是沒事找事的行為嗎?
「這些老毛子你們都很痛恨他們吧?他們在西北大營那邊受不受到你們的歡迎呢?我听說這些老毛子,非常的桀驁不馴是不是?」陳世青問道。
羅千總提到了老毛子,當即一聲嘆息的說道︰「這個事情啊,哎,怎麼說呢,這些老毛子也不是都是惡人,也有正經做生意的,婚嫁的人,這些人就沒什麼。其實,關鍵是在于這西北是三方力量,我們大清的王師是一個外來的人群,本地的漢民回民等等各族百姓和我們還是有一定的隔閡的,再加上不親不疏的一個老毛子,就是亂七八糟的關系。」
「簡單的一個西北,我們大清自己的地盤,倒是成了三國演義了,這事情亂的都不知道怎麼去說。這老毛子呢,畢竟是和我們大片的接壤,靠在一起,大家過日子不可能不交流,那麼時間長了,當然就有聯系了,平常來做生意的人也是不少的,很多人的生意也離不開老毛子,同時老毛子也從西方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新奇玩意,也是我們所需要的。」
「這西北呢,地廣人稀,老大的地方一個人都沒有,管理的難度太大了,殺人都不知道,我們要是踫上了老毛子為非作歹還能管管,要是踫不上,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們的幾萬人都要看著幾個要點城市里,不能隨意外出,這西北又實在是太大了,就是幾萬人全派出去,也是一望無際的土地,哪里能去管轄這麼大的地方呢,大部分的時候,我們是不知道老毛子在做什麼的,他們也知道我們無力管轄,所以氣焰非常的囂張。」
「再加上這西北本地呢,一些土司老爺,因為我們改土歸流,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利益,反而是剝奪了他們的無上權力,所以對我們也是非常的痛恨的。更有一些人無緣無故的就對我們的人不滿,說什麼我們吃也有問題,喝也有問題的,都是戴白帽子的那些人,總是和我們不對眼,煩都煩死了,他們後來直接就和老毛子勾搭上,一起和我們作對,你說這個事情內部有人,外部也有人,你說麻煩不麻煩吧?」
白帽子,吃喝問題?穆斯林?
「你說的那些人,是不是喜歡說真主阿拉的人?」陳世青試探性的問道。
「對對對,陳大人果然是見多識廣啊,大人,真的和你說的一樣,他們每天把真主阿拉掛在嘴邊,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了他們了。我們去送東西給他們,他們還生氣,我們這酒肉平時兄弟們,可是過年都不一定能吃到一次的,他們還不高興,真是難伺候!」羅千總不滿的搖頭說道。
陳世青哈哈大笑道︰「你們也是的,人家穆斯林是不能接受外來的酒水和豬肉的,你們就是要送,也該送一些茶葉布匹什麼的,保證他們不會再和你們翻眼,還會樂呵呵的。」
羅千總不解的問道︰「這茶葉布匹雖然好,可是酒肉也不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啊,就算是他們喜歡茶葉和布匹,酒肉也總不是壞東西吧,我們想吃想喝還沒機會呢。」
陳世青耐著性子的解釋道︰「這不是一個東西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你們不知道人家的規矩,你能送和尚吃肉嗎?這都是有規矩的,穆斯林的人就是不能接受這些,你們應該入鄉隨俗,尊重別人的規矩,那麼別人也就會尊重你們了,我這麼問你吧,普通的西北老百姓,對你們總是沒有什麼不歡迎的地方的吧?」
羅千總點了點頭說道︰「那倒是,對于他們來說,反正就是換個人管管他們而已,而且我們的官吏至少還講王法,有個說理的地方。要是換了是他們的土司老爺,殺他們的人,那就是殺畜生,都不需要講理的,剝削他們的財產,也是毫無道理可言,但是他們也只有默默承受的份,這樣算起來,我們的人算是不錯了。」
「再說了,這些牧民到哪里不是放馬牧羊,有我們管著西北,他們可以好好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好的,何必和我們作對呢?」
「對呀!我就是這個意思,人家好好的不會和你們作對的,你以為人家找不到事情做了?再說了和軍隊來贏的,你說誰吃虧誰佔便宜,只要你們了解了人家的風土人情,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得到迎刃而解的。」陳世青笑著說道。
這治理新疆是個大問題啊,新疆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關系到中國對歐亞大6的一個直接掌控能力,是重中之重,西藏當然也一樣。打仗的事情好解決,軍事手段總是單純而又簡單,但是治理地方,你要考慮的東西就太多太多了,軍事是政治的附屬和延伸,政治要比軍事復雜的多,麻煩的多。
日後對這些邊疆地區的統治和管理,才是真正考驗陳世青的時候,現在,只是小試牛刀而已,麻煩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