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紅色的月季,觸目所及皆是奼紫嫣紅。
本要到秋季才開花的菊花,經過她細心培植,今日在溫室中也開了花,各色各樣,色澤鮮艷,芳香逸人。身在此處,尤如天上人間。每朵花都有拳頭般大小,白黃紫各有特色。只有一個字能形容,那便是「美」。
花園中的美人,忙得不亦樂乎,無意中似乎要與花兒比美。
清晨,天氣還很凍,而她卻穿了一件很單薄的白絲長裙。從早上起床,韓美惜就走入院中,細心地呵護著,直到最後一朵花兒完全盛開,她的臉蛋才露出笑容。
任憑春風吹拂而過、花香陣陣襲人,她全都不理睬,一雙美目只望那朵紅得像血一樣的花兒。這朵花很美,她卻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是植物研究院的同學送給她的禮物,說是太空花,這花的種由科學家帶去過月球,吸收過不一樣的養分,因此開得更美更艷。
「韓小姐,多加件衣服吧。」女佣勸著,她們都名為女佣,然而待遇卻完全不一樣。她是侍候人的,而院中那美麗女子卻是讓人侍候的。不能讓她凍著,餓著,或是病著。
她只搖搖頭,繼續盯著花兒。
「韓小姐,早餐準備好了,你早些回屋吧。」
她還是搖頭,目光轉也不轉。
「韓小姐,上校醒了。」
「是嗎?」這回終于有了應答,她起身接過女佣遞來的手帕,將手擦干淨,然後才往屋里走去。
回到屋子里,她直接往主臥房走去,知道他在等著她侍候穿衣。多少年來,風雨不改。嫻熟地準備好衣服,親自一件件為他穿戴,小心且謹慎。她認真的模樣,就像平常人家妻子為丈夫做的。
他含笑淡問︰「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她同樣回以微笑,輕答︰「花兒今早盛開,我去看看。」
他一把抓住她忙碌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手心,「下次多穿一點,別凍著。」
「我會的。」她笑了笑,像夜空的星兒那般燦爛。
「美惜,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要。」抽回小手,先他一步走出房間,「關于隆源電子的收購案,一直是我負責。我要是這個時候辭職……」
「我不想再重復。」
「好。」只有她自己知道,這看似輕松的回答是要了她多大的定力。
飯廳里佣人早已備好早點,一份是他常吃的西式面包加牛女乃,一份是她常喝的豆漿。待他入座後,將牛女乃遞給他後,她才坐到一旁,端起豆漿慢慢飲下。
「在家休息,等我回來。」溫柔的聲音,卻又透著不容抗拒的強硬。與昨晚那個鄙夷她的聲音,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而她也習慣了,他們之間這種相處模式。他心情好的時候,她就過得好。反之,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羞辱她已是最輕的懲罰。
吃完早餐,她什麼也沒做,而是回到房里繼續補眠。昨晚被他折騰了許久,幾乎沒有合眼,身子還酸痛不已。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只要不去想,什麼事也不要在乎,她就是最快樂的。然而,她做不到,在乎的東西太多,想要的東西也太多。
剛躺下,手機就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手指稍有遲疑,不過還是很快接通了。
沒等她出聲,電話那端便傳來他富有磁性的聲音,「下個禮拜一,是我爺爺的生日,薜家準備在那天為我挑選未婚妻子,你好好替我準備一下。」
「是。」她輕聲應道,听不出任何情緒。
直到那端掛掉電話,她才將手中的電話機扔在地上,小手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印下一條條小口。
韓美惜,韓美惜,冷靜、你要冷靜。果然,在她自我暗示下,情緒穩定不少。清冷的眸子,將屋子打量了一番,然後走到窗戶邊,將窗戶打開,冷風快速吹來,讓她打了下寒顫。
然而再沖進浴室,打開水閥,讓冷水不停地澆遍全身。
這麼多年以來,她愈來愈依戀他。而他呢?對于他來說,她是否仍然是可有可無。她原本以為,只要耐心的等待,總能如願以償。柔若無骨的小手,將自己環抱。僅僅是如此,就讓她的心難過得發疼。
昨日,她就猜測到,他不會再讓她出去工作。然而令她沒有料到的是,薜家那老家伙這麼迫不急待地想將她趕走。選妻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她亂了心緒,整日難安。
她錯了,事實證明,等待無用,這個男人她永遠無法控制。
日漸偏西,天色漸漸暗了,當日光消逝,更覺寒冷刺骨。她縴細的雙手,環抱單薄的身子,輕輕顫抖。韓美惜望著窗外的機動車道,暮色已漸濃,她動動雙臂,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是了,等待無用,她不能只是等待,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她都要留在他的身邊,否則過去的一切都是白白犧牲了。
終于看到他的車子緩緩駛進別墅,她才將窗戶關閉,慢慢躺回床上。
「韓小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上校也回來了。」女佣輕敲著門,語氣滿是關懷。
而她貪戀被窩里傳來的溫度,神志有些模糊,甚至听不清楚門外傳來的聲音。
……
「怎麼回事?」坐在飯桌前的薜龍翼沒有了耐心,呼來管家問道。
「韓小姐可能是睡著了,叫她沒應門。」
「她中午吃的什麼,吃了多少?」
「沒吃。」
「沒吃?」
「韓小姐說要補眠,中午不要打擾她。」
「她說不吃,你們就不讓她吃?」話里有了難得一見的怒氣,同時起身上樓。
房門被鎖著,他讓女佣拿來備用鑰匙,剛踏進房間就嗅到了不同以往的味道。
「叫醫生馬上過來,準備好高燒的藥品。」
她的身體非常弱,動不動就生病臥床不起,還記得有一年,她整整昏睡了五日五夜。經過那次事件,他學習了不少醫學知識,一些小毛病根本不用醫生,他也能處理。
「韓美惜,你到底想怎樣?」
「讓我工作好不好?」
問出的答案得到她的迷糊的回答,然而只是工作。在他的印象中,從她母親去世後,她只在乎兩樣東西,錢和工作。平常很難見到她的笑容,除非她有事求他,還有收到他送給她昂貴的禮物時。
「求你了!」
「工作?韓美惜你還真當你是那個什麼,躺在這里就能工作?」
「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看著他憤怒離去的背影,她知道這次,這一次她賭輸。相處了二十幾年,她以為模清了他一些脾性。只是沒想到……
渾身的燒燙,讓她無法再保持清醒,隨即陷入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