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王爺姑爺呢?」听了錦兒惡作劇的話,鳳青璇有些沒好氣地伸手彈了彈錦兒的額頭,道︰「好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肯定不好笑啦,因為錦兒說認真的嘛,又不是在打趣小姐。」錦兒伸手撫了撫自己被鳳青璇敲擊的額頭,不滿地嘟囔道。
「好好好,就算你說認真的好了,不過很可惜,再認真這事也成不了真的!」鳳青璇很不客氣地撥了錦兒丫頭一盆涼水,說著,找了個舒服姿勢倚靠著車廂內壁,臉上的神情漸漸恢復平淡。
「小姐為什麼要這麼說?天下之大,再不可能的時也有可能的時候,要是小姐和那絕世王爺真有緣分,錦兒相信就一定能夠在一起的!除非,除非,是小姐根本就沒想過這樣的事。還是說,小姐其實是在介意自己的樣子?覺得根本就不可能會被絕世王爺看上?」錦兒見鳳青璇一副心淡如水的口吻,不免有些急。
「是啊,天生一張丑顏,而男人又都是視覺生物,自然看不上你家小姐的。」鳳青璇不知錦兒是怎麼回事,忽然就為了這件事跟她急。本就不可能發生的事,鳳青璇也懶得跟錦兒丫頭去爭辯,听錦兒提到她的樣子,干脆就順著錦兒的話說下去,省得錦兒丫頭又是滿口大道理開導她。
錦兒哪里會知道,在鳳青璇的心里根本就不介意這張臉是美還是丑,也不介意會不會有男人看得上她,因為再美的臉龐她也擁有過,再優秀的男人她也遇見不少,可是一顆心卻始終沒有動容過!因為她的心在十七歲那一年就已經死了,在恥辱和傷痛中,她發過誓,這輩子誰也別妄想能夠真正走進她的生命里!
「那如果真是這樣,只能說那些男人都瞎了眼,才看不到小姐的好!其實,錦兒一點都不覺得小姐丑!只不過是比別人稍微特別了一點!而且小姐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美麗!真的,小姐,錦兒真的覺得小姐的臉一點都不難看!
小姐的那半邊臉上的紅色印記,別人看見了怎麼想錦兒不知道,只是在錦兒眼里,錦兒不覺得那是丑陋難看的印記,錦兒反倒是覺得小姐那半邊臉上的更像是一朵紅色的還未盛開的妖艷曼陀羅花,甚至有時候,錦兒伺候小姐洗臉的時候,還隱約能夠聞到香氣 !有時候錦兒會忍不住想,也許是小姐前世做了什麼,讓花兒深深記住了,它們舍不得離開小姐,所以就偷偷地跑到小姐的臉上去了……」錦兒不知鳳青璇是故意自我貶損的,還以為鳳青璇是真的在介意自己的樣子,忍不住又是一番長篇大論的安慰話,其中不乏夸張的言辭說法。
對于錦兒的長篇大論,鳳青璇根本沒認真在听,她只是低著頭,在想自己的事情,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錦兒正在拿探究的眼神看她,知道她再不開口說話,那丫頭指不定又要胡思亂想到火星去了,不由地開口道︰「好啦,放心你家小姐心里素質好得很,區區外殼,你家小姐還是接受得了的!說了那麼多也累了吧?休息一下吧,別忘了我交待你的事,待會兒絕對不可有任何差錯啊!」
「小姐,放心,錦兒保證絕對不會任何差錯的!」錦兒听鳳青璇提起正經事,心思頓時不再糾結在安慰鳳青璇的事上,神情也變得安靜下來,開始回想鳳青璇先前的交待。
錦兒的反應,鳳青璇看在眼里,不由地露出滿意的神色。
錦兒這丫頭什麼都好,最好的一點就是很知道什麼事重要該擺在首位,該認真的時候絕對不會跟你嬉皮笑臉的!
大概是因為在城門那會兒被民眾堵得耽誤了路程,一路上家丁都是打足了精神趕車,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馬車便抵達了位于皇城郊外白雲山上的白雲寺。
大概是鳳陽侯早先已經跟白雲寺通過氣了,馬車才停穩,很快便有小僧彌迎了出來。
「二小姐,」小僧彌望了眼頭戴白紗扁笠的鳳青璇,雙手合十行了個佛家之禮,遂斂下眉眼,輕聲道︰「昨天夜里侯爺已經讓人來通知了主持,說二小姐今日會前來靜修,主持已經吩咐寺里安排好了客房,二小姐請隨小僧一道走。」
「嗯,有勞小師傅了。」鳳青璇語氣淡淡地應了一聲,隔著紗簾,看不見臉上是什麼表情。
來到白雲寺後山的一處幽靜的小院門前,帶路的小僧彌便止步不再往前走一步。「阿彌陀佛!二小姐,里面就是二小姐這幾日暫住的客房,小僧就不進去了。往後二小姐在寺里暫住的幾日,每日膳食寺里會有人定時送來,一會兒,二小姐看看日出用的東西是否齊全了,若覺得還有什麼欠缺的,讓人通知一聲寺里主持便可以了。不過這會兒主持正在接見一位遠道來的緣客,二小姐若是不急的話,可以等午膳之後再找主持!」
「謝謝小師傅,青璇記住了。」鳳青璇點了點頭,淡聲應道。
「如此,那小僧就先告退了,二小姐請自便,阿彌陀佛!」小僧彌說著,雙手合十輕念了一聲佛家常語,便轉身往外走去。
「小師傅慢走!」鳳青璇學著小僧彌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目送著小僧彌離開。
小僧彌離開之後,鳳青璇掃了眼身邊的錦兒和兩名壯丁,道︰「進去吧,佛門清淨地,你們既然都是我爹派來和我一道靜修的,那麼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務必安分守己,切勿大聲喧嘩,擾了寺院的清幽!否則,出了什麼事,我爹要是追究起來誰也替你們擔待不了!」清淡淡的嗓音,有著不可忤逆的威勢,話音落,便邁步率先走了進去。
「是。」錦兒和兩名壯丁齊齊地應了一聲,也跟著走了進去。
此時白雲寺後院,了緣主持的禪房內。
靠近小窗前的矮桌兩邊的園蒲坐墊上分別坐著的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僧,以及一名身穿白衣,有著罕見絕色出塵五官的俊美年輕男子。
老僧正是白雲寺的主持方丈了緣大師,而坐在了緣大師對面的則是白玉寺遠道而來的緣客。
擺置在兩人中間的矮桌上擺著一副棋盤,棋盤上是黑子白子分明的一局棋。此時棋局大勢已經明朗,白子幾乎盤踞整個棋盤,黑子已經落入白子的包圍死地,只差一子落,勝負便會見分曉。
黑子剛下,該是輪到白子執棋。捏著白子的手,白皙晶瑩,縴長秀麗,沒有一絲的瑕疵。手中的白子已經來到那一角死地,只稍輕輕落下,一切便塵埃落定,然,不知為何,那一白子就是遲遲不肯落下。
「依方丈大師看,本王的這一子棋是應當順應大勢,結束這一局棋?還是該退讓一步,留棋局一線生地?」溫潤的嗓音,乍聞如春風宜人,然細听卻不難听出那溫文爾雅之下掩藏的一絲徹骨寒涼。
「阿彌陀佛!」了緣方丈聞言雙手合十,輕念了一聲佛家常語,已經步入古稀之年的了緣方丈一臉的慈眉善目,抬眸望了眼對面坐著的白衣男子,輕聲道︰「佛曰生亦死,死亦生,生生死死本就是大千世界無限循環的因果,凡事本就沒有所謂結束或者開始,王爺是明白人,自當知道這一子是該落還是不該落,又何須老衲多言?」
「了緣大師果然是了緣大師,三年不見,對這個世間萬物萬事的看法還是一如當初那般通透。只可惜這個世界上能夠像了緣大師這般參透世間真理的人沒幾個,就拿這小小的棋盤來說,能夠真正撇開輸贏的快感,獨獨享受過程樂趣的人又有多少?」薄唇微揚,比女子還要絕美的臉龐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話音落,似雪光華的衣袂飄動,青蔥玉指在半空中晃動了一下,輕輕一按,捏在手中的白子便落入棋盤,落子的地方卻不是那決定著勝負的一角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