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再次醒來,已經又過了一天,身體也比前之前好了許多。
這不得不夸沈燁霖醫術的高超。
溫嵐是被一陣聲響驚擾了。
其實聲音不大,可倒是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讓她不得不醒過來。
微微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床邊的小聲議論著的采薇和易卿,而是她們身後旁若無人般優雅的看著文件的楚崠蓮。
對于易卿和采薇的低聲議論,楚崠蓮像是完全沒听到一般,悠閑的工作著,仿佛什麼事都影響不了他一樣,淡定自若的讓人驚詫。
可前一秒還投入在工作中的男人,在溫嵐看向他的同時,默契的抬眸,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面色平靜,薔薇色的薄唇輕揚,勾勒出和煦的淺笑。
隨即,楚崠蓮放下手中的文件,在易卿和采薇發現之前,擋在她的床前,輕聲詢問,「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昨天自己醒來時,他似乎也是問的這句話,忍不住微勾著唇角,揚起一個淺潤的微笑。
半晌,這才搖了搖頭,被子下的手悄悄伸出,握住他想要撫上自己的臉頰的手,輕輕用力捏了下,這才轉眸看向望著自己的采薇和易卿。
見她終于看到她們了,又見她面色比之前好了許多,體內的不安分因子又出來作祟,揚眉揶揄的道︰「嘖嘖……小薇,你說這叫不叫有異性沒人性,有了男人忘了友。」
因為之前有了沈燁霖的保證,溫嵐已經沒有了大礙,只需要多加靜養就可以了,懸著的心在看到她醒來時已經放下,現在一听易卿的揶揄,也玩性大起的配合,「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關系,你是什麼關系。」
采薇滑稽的做著捧心狀,一臉我不貪心的糾結模樣,「我不求第一,也不貪第二,進前三甲就行。」
采薇本想將舉著三根手指的姿勢給易卿看的,可她沒想到轉身竟然會看到門外站著個嬌弱美麗的女人。
有些尷尬的愣在那里,還是那美女出聲這才讓她回過神,急急的站在了易卿的身邊,收斂了行為。
溫默盈有些局促的站在門外,剛才敲門沒人應,門又沒關,她這才擅自推開,沒想到里面竟然這麼熱鬧。
想要跨進來的腳步也因為楚崠蓮淡然掃過的眼神而頓住。
尷尬的徘徊在門外,唇角的淺笑有些僵硬的揚著,幾次開口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條件反射的往她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每次她出場必然會跟隨的人,眸底掠過詫異,很快又斂去,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進來的來意。
溫默盈像是瞧出了溫嵐的眼神,順著她的目光也往身後瞄了下,這才恍然大悟的道︰「子墨今天有中午還有公務,就沒有一起來。」
雖是解釋的話語,可听在耳里總覺得有些變味,好像她很失望陸子墨沒出現一樣。
有了開頭第一句,溫默盈總算是自然了許多,手中提著一籃水果,將它放到一邊,這才來到溫嵐的身邊,清秀的眉蹙起,難掩擔憂的詢問,「小嵐,現在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連幾個問題問出,卻沒有半句的回答,病房也沒有了之前的熱絡,好似她的出現破壞了一切,溫默盈雙手握在一起,扭捏著,想著用什麼來緩解此刻的氛圍,卻發現無話可說,半晌這才說了句,「小嵐,你是不是生氣,我來的太晚了?」
「我之前有來過,可是被……」後面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與她依舊緊握在一起的另一只大手,立刻打住,面色一白,有些狼狽的移開目光。
喉間哽塞,想要再說什麼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易卿與采薇窩在角落,也不看這邊的情形,兀自低著頭,嘲諷的話輕輕溢出,音量控制的恰到好處,正好讓病房內的每一個人都听到。
采薇或許不知道溫嵐在溫家的處境,不知道這麼多年因為她溫默盈,她吃了多少苦,背了多少黑鍋,可她易卿知道。
也充分的了解,眼前的女人就是一條掩藏了毒牙的毒蛇,稍不留神就會被咬到,一命嗚呼。
所以對于她今天突然來看望小嵐,她也不跟人家委婉,直接挑明。
看著她那裝的模樣,就覺得惡心。
被易卿這麼直白的諷刺,溫默盈臉上有些掛不住,扭開臉,貝齒輕咬著唇瓣,妖媚的眸底氤氳著霧氣,卻是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有似無的看著楚崠蓮,在發現對方沒有任何一點反應之後,心狠狠一痛。
良久,才听她委屈無辜的嗓音,「既然你沒事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說完轉身就準備離開,在經過楚崠蓮的身邊時,一頓,張口細聲說了句什麼這才再次抬腳離開。
直到溫默盈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易卿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看著從頭至尾都不曾說過話的溫嵐和楚崠蓮,慧黠的雙眸閃過算計,而後一把拉住采薇,瀟灑的沖著病床上的和病床邊的兩人擺了擺手,「我們先走了,既然你沒事,我們就不礙事了。」話落,人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看著易卿依舊那我心我素的性格,溫嵐除了無奈搖頭似乎別無他法。
終于整個病房都只剩下兩人,楚崠蓮這才在病床邊緣坐下,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間穿過,佛開黏在臉上的碎發,「剛才為什麼不說話?」
「人家來找的又不是我,我說什麼?」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
溫默盈今天來這里最主要的目的應該就是離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
她都已經留給她空間讓她利用了,難道還要讓她也參與進去,扮演一個角色。
她脾氣還沒那麼好!
看著她明明生氣,卻又要故作大度的模樣,楚崠蓮是既氣又開心,氣她明明可以在她開口前就趕人,卻還給她機會,又開心她在乎溫默盈離開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原來她對別人接近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
不是以前的那種因為男女朋友而必須忠誠的佔有,而是心底絲絲的醋意。
或許她沒有注意到,但她的點滴都可以影響自己的楚崠蓮卻是敏感的感覺到了。
「你……」楚崠蓮剛想說什麼,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深邃的睿眸微微眯起,溫嵐似乎看到里面有一絲怒氣閃過,不過斂去的太快,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樣一個優雅高貴溫潤如玉的男子會生氣,她邪惡的也想看看他生氣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請進。」
楚崠蓮將溫嵐身上的被子掩了掩,看著那群人走進來的人,銳利的眸光觸及某個人時戾氣一閃而過,隨即勾著爾雅清潤的微笑。
沈若清晰的感覺到了,剛進來的那一刻刺骨森寒的氣息,垂著頭,盡量讓自己淹沒在人群中,要不是大家競相邀請,打死她她也不會來的。
就算此刻的她因為過量的工作病倒,可外面早因為她而翻了天。
哪條娛樂新聞報道的不是她這個天才型的設計師,從發表會結束後的這三天又有多少人點名讓其設計衣服,就算那天有艾力克斯和自己的作品,但顯然都是被埋沒的。
她不要看到此刻的她像個勝利者在自己面前,那會讓她不甘和憤怒。
可是,如果不來她怕同事們會懷疑,這才不得不前往。
溫嵐感激的看向前來看望自己的同事,目光投向神色不自然的沈若時一頓,厲色很快閃過。
這一眼意味不明也意味深長,讓沈若憶起發表會開始前她跟自己說的發表會結束後新帳舊賬一起算。
當時她以為她只是故意恐嚇自己,可如今看著這雙銳沉深邃的雙眸,竟有種陰沉壓抑的感覺。
不自然的往後退了退,不小心踢到什麼東西發出一陣聲響,大家的視線瞬間都被吸引過去,這讓沈若更加的坐如針氈,難受心虛的想要落荒而逃。
艾力克斯看著沈若蒼白的容顏,微微蹙眉,低聲詢問,「小若你怎麼呢?」
突然的詢問讓沈若像只受了驚嚇的小兔子般,差點沒跳起來,半晌才緩慢的搖頭,緊咬著唇瓣就是不敢去看溫嵐一眼。
見她沒事,大家又都關心的詢問了幾句,直到溫嵐有些累了,這才離開。
將大家送到門外,輕輕戴上的門隔絕了一切聲音,楚崠蓮看著走在最後面的沈若,清潤的臉上笑意不改,慧莫的睿眸定定的看著她,深沉幽邃的嗓音輕輕響起,「沈小姐,上次你替小嵐送手機給我,我還沒好好謝謝,今天我請你去喝茶怎麼樣?」
雖是詢問的語氣,可那桀驁尊貴的姿態哪里有半點邀請的意思,就好玩一個高傲的王,慵懶的下著命令。
潛意識想要拒絕,沈若才開口,就听楚崠蓮更為隨性的聲音,「機會往往就在拒絕和接受這一念之間。」
明顯是威脅的話語,音量只夠沈若一個人听見,看著大家都陸續進了電梯,只剩下自己一人,可抬起的那一腳硬是不敢跨進去,面色比之前在病房還要蒼白難看,貝齒用力的咬進唇瓣里,甚至可以嘗到些許的血腥味,沈若這才極為緩慢的點了點頭。
「大家先回去,我現在還有些事情,晚點再去公司。」一直按著電梯等著的艾力克斯听沈若這樣說,也只得松開,探尋的目光在他們身上逡巡,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
楚崠蓮將人帶到了明軒的包間,看著悠然坐下的身影,嬌弱的臉上掠過淡淡的緊張,拉開椅子坐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不知道蓮少找我有什麼事?」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感謝上次沈小姐的好心。」刻意咬重的好心二字听在耳里沈若到覺得有些多管閑事的味道,面色一青,卻又不好發作,只能偷瞄著他,想要看出點什麼,可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上始終掛著魅惑清潤的微笑,半絲痕跡都看不出。
「再則,沈小姐做了些事,不得不讓我請沈小姐喝這次茶。」泡了杯茶,楚崠蓮緩緩推致沈若的面前,溫熱的氣息從茶水上溢出,朦朧了她的視線。
「蓮少不必那麼客氣,小嵐是我的同事,該做的。」桌子下的手用力的握緊,沈若緊張的視線亂撞,就是不敢集中在對面的楚崠蓮身上,之前那股森寒的氣息也隨著時間的過去而增加。
「原來你們同事之間就是將對方照顧到醫院去的,我今天算是受教了。」突然,楚崠蓮音色一壓,沉穩的嗓音透著股威儀,震懾的沈若瞪大著雙眸訥訥的看著。
「我不明白蓮少的意思?」有些尖銳,也有著驚慌的辯駁,沈若握緊的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眼楮看著那被茶。
輕抿一口清香四溢的濃茶,楚崠蓮將一旁的文件夾丟到沈若的跟前,不看對面的人一眼,兀自閑適優雅的喝著茶。
詫異的拿過那丟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夾翻看一看,里面有著零星的幾張照片和一大疊自己近幾年來的詳細的資料,頓時輕顫了一下,雙眸閃爍而慌亂,猛的抬眸,瞪著楚崠蓮,「你什麼意思?想要做什麼?」
「我更想問沈小姐什麼意思?想做什麼?亦或者——有人想讓沈小姐還做什麼?」擱下古瓷杯,楚崠蓮隨性的用指尖敲擊著桌面,咚咚的聲響又像是一下下敲擊在沈若忐忑不安的心上。
淡然的挑眉,深邃的睿眸冷冽而暗沉,高深莫測的俊顏斂去了一貫的清雅痕跡,讓他此刻看起來多分幾分凌厲與森寒。
慌亂的合上文件夾,將它用力的握進掌心,沈若擰著眉防備而警惕的瞪著對面清雅卓絕的楚崠蓮,「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憑什麼調查我,我也是有**權的。」
「在沈小姐跟我說**權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先去了解一下剽竊的含義,還有綁架犯的同伙的定罪量刑的程度?」指尖用力的敲下,冷然抬眸,略顯暗沉的眸底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還有,沈小姐還要去弄清楚,在你們設計部是不是有閉路電視這回事,不然免得動手前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做的天衣無縫,有恃無恐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沈若頓時慌亂了起來,六神無主的,原本想要努力克制的冷靜和自制也因為這番話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些話我不喜歡說第二遍,可我今天不介意再提醒沈小姐一次,無論任何人只要膽敢動傷害小嵐的心思,我不介意讓她從A市消失。」
「我之前的警告你似乎沒听進去?」淡淡的反問,沈若心尖猛的一顫,拿著文件夾的手一抖,卻是故作鎮定的道︰「就算你把閉路電視錄影帶交給公司,我只不過是換個工作而已。」
狗急了跳牆,此刻的沈若就是這般,被楚崠蓮逼上絕路,忘記了眼前的男人不只是一般的男人,他能做的遠比她知道的要多的多。
「沈小姐這是不知悔改嗎?還是沈小姐認為我沒辦法讓你在A市呆不下去?你認為將這些資料報道出去你在A市還可以混下去,交給警方你認為你還能安枕無憂的坐在這里跟我喝茶,還是你認為那些人會跳出來救你?」指月復揚著杯緣緩緩轉動,睿色的眸底是一派森寒冷冽。
一連多個假設將沈若最後一絲希望都擊潰的點滴不剩。
「我若想要毀掉一個人很容易,而現在的你還沒那個資格讓我動手。」狠厲森冷的話語從他嘴里輕巧的說出,沈若的面色慘白慘白,像只斗敗的母雞,渾身羽毛被折騰的七零八落,最後卻也只落得個戰敗的下場。
「沈小姐,事不過三,你這是第二次犯在我手里,我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不然下次就不會是這麼悠閑的喝著茶跟沈小姐聊天,那將會成為沈小姐一輩子的噩夢。」
「你想我怎麼做?」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從此在A市消失,只要小嵐出現的地方你都要退避三舍,二是在這里,今時今日就被我徹底的毀掉。」
輕扯了扯唇角,楚崠蓮留下這句話便慵懶離開,他相信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而她沈若還不算太過愚笨。
不過,最後能否成功離開就不是他說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