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陳淨喬沒有直接開門,而是下意識的快步走回客廳,抱起正在兀自認真看動畫片的凌希,並對滿面疑惑的蘇俊淵說道︰「俊淵,是陸松原來了,我暫時還不想讓他見到凌希,我這就把凌希送到房間里,你去開門吧。」
「他怎麼又來了?」俊朗男子听聞那個名字後,驀然擰緊眉頭,而後應聲道︰「好,你帶凌希先到房間里去吧。」
小家伙不明所以,歪著小腦袋,女乃聲女乃氣的問道︰「爸爸,是誰來了呀,為什麼不讓他看見我呢?」
蘇俊淵上前親吻一下他的額頭,聲音寵溺的說道︰「一個不相干的人,所以凌希沒必要見,爸爸房間里也有電視,讓媽媽先帶你到房間里面看,好不好?」
聞言,小家伙堆起笑臉,彎起眉眼點點頭,「嗯。」
當陳淨喬抱著凌希進入臥室後,蘇俊淵才面色陰沉的走到門口去開門。
房門打開,面色憔悴的陸松原便舉步而進。
蘇俊淵直接在玄關處點燃一根香煙,煙霧繚繞著他俊美如斯的容顏,沉默不語,顯然是沒有讓陸松原進里面的意思。
一向容光煥發的中年男子此時已經斑白了鬢角,氣色也失去了之前的健康。
他滿眼愧疚和苦澀的注視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容顏,心髒抽搐的幾乎停止了跳動,此時才驚覺他和他的媽媽蘇玉陽是多麼的相像。
如果說他對天伊有虧欠,那麼對俊淵就不只是虧欠而已了,還有更多用語言無法形容的。
怨也只能怨他自己,就像費東影說的,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和報應,當他年輕時毫無顧忌的行惡時,早已注定了他在晚年要自食惡果。
現在他的兩個兒子都不肯叫他一聲爸爸,而且還在你爭我奪、硝煙彌漫,作為一個父親還有什麼比這些更痛苦的呢,果然報應啊!
「俊淵,回陸家吧,不要再和天伊斗下去了……」自從在費東影口中得知蘇俊淵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後,他幾乎每天都會來求得俊淵的原諒,並希望彌補他,可是,他的這個兒子同樣恨他,比天伊還要恨他。
雖然他對天伊也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但起碼天伊是在陳家的呵護下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可是俊淵卻是吃了不少的苦,俊淵之前受的苦現在就是對他這個父親的懲罰。
蘇俊淵悠然吐出一個煙圈,唇角揚起淡淡的邪氣弧度,「怎麼,怕我傷害你兒子?那你們大可父子聯手一起對付我,那樣豈不是更有趣!」他永遠都不會認禽.獸做父親,媽媽想必也是支持他這樣做的,不然她不會直到去世都不曾說過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陸松原深深的嘆息一聲,無限沉痛,「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作為一個父親,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像親兄弟一樣相待,而不是這樣視彼此為仇敵……」他知道俊淵和天伊是在爭陳淨喬,但他現在斷然不敢在他們任何一個人面前說陳淨喬什麼,不然,他們也許連像現在說話的機會都不會給他了。他也知道,天伊當初假意認陸家也是為了報復他而已,並非真的心甘情願認祖歸宗,所以,果然是報應啊。
俊美如斯的瞳眸瞬間眯起,蘇俊淵冷冷的嗤聲道︰「父親?我從來都沒有父親!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教?!」他為自己身上竟然流著禽.獸的血液而感到惡心和恥辱。
中年男子微微垂首,懊悔的眼神中溢滿苦澀,「我知道我不配做你們的父親,年少輕狂時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現在我也不敢奢求你們接受我,只是希望你們兄弟之間不要那樣下去了。其實相比天伊而言,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我只是想彌補…」他也找過天伊了,天伊說只要俊淵不和他爭陳淨喬,他自然不會繼續和他斗下去。
俊美男子神情陰郁而淒涼,咬緊牙關,他將煙蒂狠狠的掐滅,「陸松原!你听著,你最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個被你這個畜牲欺負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一天幸福過的女人!你知道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要遭受世俗怎樣的非議嗎?你知道一個孤苦伶仃的女人為了將兒子撫養長大都做過些什麼嗎?你知道她用出賣身體來維持生活是多麼的艱難嗎?你不知道,因為你不是人!」聲音和雙唇都在顫抖,是對那個可憐女人的無限疼惜,他的媽媽。
陸松原頹然的踉蹌些身體,必須要以手臂支撐著才能繼續站穩,從兒子口中听到畜牲那個詞,他人生中莫大的悲哀莫過于此了吧,可這是他罪有應得的。
如果說他擁有和傷害的其他女人全是自願獻.身的,那麼只有蘇玉陽是被他強行佔.有的,因為他當時真的很喜歡她,可她是費東影的朋友,他曾經向她表白了心意,在被她果斷拒絕後,竟然喪盡天良的強.暴了她,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只那一次就有了俊淵。
從那以後蘇玉陽就徹底不見了,他有找過她,可是她就像無形的空氣一般消失不見了,如果當時他知道她懷孕的話,肯定會不惜一切也要找到她,然後娶她為妻。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完了,他害得她受了那麼多的苦,而她卻給他生下了一個如此優秀的兒子,他的歉意和悔恨遲到了二十多年。
雙膝驀然彎曲,憔悴的中年男子直挺挺的跪在俊美
男子的身前,「我此生是沒機會向玉陽懺悔了,如果可以,我寧願用一切辦法彌補你…」
蘇俊淵驚愕的睜大俊眸,好看的雙唇緊繃成一條直線,他不著痕跡的向後倒退一步,冷笑道︰「你這算什麼?彌補我,你拿什麼彌補我?!我要三十多歲就帶著辛酸離開的母親,你能給我嗎?我要你和我母親一樣受盡屈辱和苦難,你能做到嗎?」
陸松原抬起一張老淚縱橫的臉,身形搖晃,「俊淵,如果能讓你消除心里的仇恨,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蘇俊淵痛苦的搖著頭,神情哀涼,他瞪視著依舊跪在地面的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怒吼著,「怎麼樣都可以!怎麼樣都可以!你除了會說這句話還會說什麼?你覺得我能把你怎麼樣?殺了你嗎?我真的怕髒了自己手!」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抹軟軟的小身影從屋子里面奔跑出來,他伸開雙臂擋在蘇俊淵的腿前,氣呼呼的嘟著小嘴,對陸松原哼聲道︰「壞人!不許你欺負我爸爸,哼!」
兩人均是一驚,蘇俊淵率先反應過來,他連忙抱起凌希的小身子,不停的親吻著他的臉蛋,「寶貝兒子乖,沒有人敢欺負爸爸,你忘了爸爸打小老鼠多厲害了,沒人欺負得了爸爸。」
凌希摟著他的脖子,點頭道︰「嗯,爸爸可厲害了,專門打壞蛋老鼠。」
陳淨喬此時也從後面追著跑來,無視狼狽的陸松原,她對蘇俊淵無奈的抿抿嘴,「我就一眼沒看住他…」就一眼沒看著他,這小家伙就跑了出來,他其實不明白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听到蘇俊淵在和別人吵架,就認為有人在欺負爸爸,便不管不顧的跑來為爸爸沖鋒陷陣了。
陸松原緊緊的盯著凌希的小臉,滿眼的哀痛與愧疚變成了無比的激動,這就是他的孫子,竟然這麼可愛,「凌…希?你是凌希?!」天伊警告過家里人不可以***擾陳淨喬和凌希,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孫子。
蘇俊淵面色深沉,側首對陳淨喬說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說完,便抱著凌希向門外走去,而後眸光邪佞的對陸松原說道︰「想彌補我是嗎?那我要你的一切,要你所有的財富…」你曾經最在乎的,我就讓你現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