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殺會總部,一座偏殿前,林逆呆呆地坐著石階之上,望著天上的月亮,自從隨著伊氏兄妹回了隱殺會之後,林逆一直深居簡出,住進了這座偏殿之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隱殺會雖然勢力龐大,卻也龍蛇混雜,就算內部,也難免安插有其他勢力的細作,林逆的身份極為敏感,自然需要低調,除了正副門主之外,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只當成隱殺會的一個普通殺手。
雖然林逆在隱殺會很低調,但是這三個月來,在外的所作所為,可謂是引起了無數腥風血雨。
三個月之中,林逆接了隱殺會諸多刺殺任務,上到王公大臣,下到綠林好漢,不過林逆也並非濫殺,任務中所殺之人皆有可殺之處。
且從未失手,淬體境界的強者都做到了一擊必殺,甚至刺殺了三名先天初期的強者。
曾經一度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不過林逆的境界始終未能突破,絲毫總少了些什麼。
而藍府的勢力也始終在追查著林逆,甚至一度派人來了隱殺會總部,不過卻被伊蕾用各種巧妙的手段瞞天過海,再加上林逆行事無比謹慎,藍府雖也懷疑林逆被隱殺會庇護著,不過暫時也沒有過激的舉動。
往年的今夜,都是林逆最開心最值得回憶的一夜,三歲那年的今夜,他被爺爺從冰天雪地中撿了回去,林逆依稀記得,那是一場格外的雪夜,也那天開始,他也有了生日,那天的日子,被爺爺當成了林逆的生日。
林逆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久久拉不回來
「公子,何事如此惆悵呢?」
伊蕾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了林逆的身後,修長的身影,在月色下曄兮如華,溫乎如瑩。
「伊蕾姑娘,你我相識也有些日子了,為何還如此客氣,叫我林逆便是!」
伊蕾輕輕一笑,在林逆身旁坐下,遞來一壇子酒︰「在想念你的爺爺?」
「你呢?年紀與我一般無二,卻有如此實力,隱殺會的副門主,想必身上故事也不會少。」
「哈哈,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來,喝!」
二人酒壇子輕輕一踫,仰頭豪飲。
幾句對話之後,二人卻相繼沉默了,自顧喝酒,卻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良久之後林逆一聲輕嘆︰「伊蕾姑娘,你我其實不過相互利用的關系罷了,各自心懷算計,今夜卻又像朋友一般席地而飲,人生,似乎真的很無常!」
「何嘗不是呢?可惜人這一生無論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卻都要不停地走下去,不是麼?」
說話間,二人再次相踫而飲,沉默了下去,各自陷入自己的情緒中。
一大壇子酒幾乎喝去了大半,二人卻是非常默契般沒有運功將酒勁逼出,臉色都是帶著一絲淡淡的朦朧的醉意。
「喂,林逆。」
「恩?」
「生日快樂!」
林逆輕輕一震,一股奇特的暖流涌上心頭。
「謝謝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逆真誠地說道。
「哈哈,你別這樣,這哪里像奪命書童的樣子,當初隱殺會第一次看到你,我便派人查了你的底細以及出生,不過只查到了你和你爺爺的事,便無從查起了,當然,也就知道了你是這一天過的生日!」
林逆莞爾一笑,仰頭猛灌一大口。
「今天,本姑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順帶送你個生日禮物吧!」
伊蕾的臉色帶著一絲淡淡的醉意,眼波流轉,淡淡一笑,百媚橫生。
「哦?」
林逆一愣,卻是來了興致,打趣道︰「隱殺會府門主之尊,送出的東西,必然是不凡之物吧!」
伊蕾假裝思索一陣,笑嘻嘻地從身上取出一塊字帖︰「禮輕情意重,這塊破字帖送你便是!」
「哈哈哈」林逆開懷大笑。
原本伊蕾也只是想逗逗林逆,故意從身上翻出張婆子貼,不過當林逆大笑著接過並翻開時,原本平凡的字帖,卻猛然間綻放出耀眼的血光,刺得二人連眼楮都睜不開。
待到血光褪去,二人睜開雙眼時,幾乎同時朝著字帖看去。
原本空白的字帖,此刻卻多出了一個血紅色的殺字。
伊蕾倒是沒什麼,但是林逆一看之下,卻身心劇震,內心仿佛有個永遠填滿不了的黑洞猛然間被撕開,無邊的殺欲充斥著全身,一雙黑眸化為血紅色,妖異之極,而林逆的心靈仿佛也在一瞬間崩潰,完全迷失在了字帖中。
逆的眼楮!!」饒是伊蕾實力依然達到這世俗的巔峰,但是此刻卻被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包圍,仿佛眼里看到的並非林逆,而是一個惡魔,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魔,伊蕾生平從未有過如此卑微,如此渺小的感覺,仿佛此時此刻的自己成了這天地間最卑微的存在,一粒沙子,一抹塵土,她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跪下,想要頂禮膜拜,心靈幾乎要失去控制,達到崩潰的邊緣。
不過在伊蕾的聲音影響下,林逆靈台中唯一一絲清明的靈智,猛然間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幾乎在快要徹底失去意識的一剎那,猛然間合上了那張字帖。
一種無邊的虛弱感爬上林逆的身體,自從身體強化之後林逆從未有過虛弱的感覺,虛弱到幾乎站都站不穩,摔坐在了地上。
不過隨著字帖的合攏,林逆眼中的血紅逐漸退去,心智和意識也慢慢恢復。
「伊蕾姑娘,這字帖實在詭異無比,不知」
林逆話沒說完卻被打斷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何,這字帖是我小時候偶然間獲得的東西,在我身上從未有過奇怪的現象,雖然一直不清楚這字帖的材質,不過看上去卻是相當平凡!」
伊蕾的眼神至今帶著一絲恐懼,剛才那一瞬間,幾乎在他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
「看來這字帖並非凡物,如此靈物,林逆卻是不好無端收下!」
林逆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一絲氣力,勉強站起身來將字帖遞向伊蕾。
而伊蕾卻驚恐地後退了幾步,以往沉靜如水,天塌不驚的神色,此刻蕩然無存。
不過很快她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略微穩定了一下情緒︰「送出之物,豈有收回之理,此物既以相贈公子,公子便收下吧!」
伊蕾說完也不等林逆回答,腳踏蓮花,身體猶如浮光掠影般劃過石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逆眉頭一皺,他心中心念電轉,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心中也曾有過顧慮,此物甚是邪乎,莫非是伊蕾特意相贈,心懷鬼胎,不過回想起方才伊蕾喝酒時流露情緒,卻是找不出一絲歹念或者惡意的感覺。
「若是此女可以將情緒控制得如此神妙,就太過可怕了!」林逆自語道。
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字帖,林逆卻是不敢再打開,剛才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仿佛有種被奪舍的感覺。
尤其是那種心靈被撕開一道無法填滿的黑洞的感覺,實在太過可怕,甚至此時此刻,林逆仍然感覺自己的心靈中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黑洞,察之不覺,揮之不去。
林逆努力地回想著剛才的殺字,卻仿佛有一層霧,始終遮住了他的雙眼,任憑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完整地在腦海中回憶出那個殺字。
而就在林逆回憶字帖上殺字的時刻,一中奇怪的覺悟浮現在他的心頭,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仿佛被打開,一股淡淡的先天之氣隨著毛孔的呼吸,被攝入了他的身體,再加上體內始終溢出一絲絲的仙醉神露的靈氣,原本虛弱的身體原本虛弱的身體以驚人的度恢復著元氣。
林逆福靈心至,靜靜地閉上雙眼,默默地感受著此刻正松動的境界。
林逆很清楚,此刻若能把握住那種奇妙的頓悟,便有可能一舉踏入先天之境,他默默地摒去心中的雜念,使得靈台之處一片清明。
心若明鏡台,感悟天下道。
林逆閉目時深夜,睜眼時,天已然微微亮。
在他睜眼的剎那,眼眸內仿佛射出兩道實質化的光芒,全身上下,一股濃郁到極點的殺氣爆而出,周身出現一種肉眼可見的奇特波紋,這是殺氣幾乎到了實質化的地步。
原本林逆屠盡藍府舊址八百余口人,殺戮極重,其中更是絕大多數與林逆沒有瓜葛,死前留下一股怨念纏繞在林逆身上。
此刻卻是被那副邪異的字帖凝練成了一股實質般的殺氣,收在了林逆的身體中。
林逆仰天狂嘯,宛若一道驚雷逆卷而上,刺破蒼穹,長嘯過後,殺氣驟然一收,林逆將字帖收起,身體猶如狂風一般沖出了隱殺會的總部。
直到林逆離開,閣樓上,伊蕾緩步走出,眉頭輕鎖,心中思緒萬千,似乎整夜未曾離去。
「那字帖究竟是何物,怎會如此邪異,為何只有到了林逆的手中才會出現異象?」
伊蕾默默自語著。
「那林逆仿佛有所頓悟,我被他長嘯聲引來,看他幾乎半只腳已然踏入先天之境,只是不知他這般突然離去,所謂何事。」
伊凡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閣樓之中,淡淡道。
「的確,此人潛力實在恐怖,不過為何離去,的確令人費解,他的手頭根本沒有任務,沒有刺殺對象!」
伊蕾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之色,幾番斟酌之下,卻是沒有將字帖之事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