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門聲響起的時候,漣漪再次將刀子抵在了自己的頸側。唐善踱進外廳,笑眯眯的看來。可在漣漪眼中,笑眯眯的唐善卻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樣。
「你的刀子還要在那里放多久?」唐善再又坐到外廳的茶桌旁,翹起二郎腿,靜靜的看來。
「只要你還呆在我的房間里,我的刀子就不會離開。」漣漪這樣回答著,不由自主的縮緊手指,抵在頸側的刀子握得更加牢固。
「你已經握著它差不多有三個時辰了吧?」唐善嘆息著,可臉上泛起的卻是壞笑,「絕對不會過十個時辰,你的手指就會麻,手臂也會酸,那時你就不得不把你的刀子放落下來!」
「不會!」漣漪固執的搖著頭。
唐善笑嘻嘻的問︰「如果我現在用強,你一定會自盡,是嗎?」
「是的!」漣漪微抬螓,挺直玉頸,微微挪了挪手中的刀子,以證明自己絕不是在危言聳听。
「可你並不想死!」唐善有心賣弄自己聰慧的頭腦,分析道︰「只要我不對你動強,你一定不會傷害自己!」漣漪沒有回答,因為她看到唐善臉上的表情,他的表情告訴漣漪他不懷好意。唐善的臉上果然帶出不懷好意的笑,繼續道︰「如果我等到你無法傷害到自己的時候再對你用強,你又該怎麼辦?」
「你等不到那個時候!」漣漪的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冷笑著道︰「等到天亮,我的夫君就會來迎娶我過門。」
唐善一愣,目光中有傻傻的感覺,訕訕的笑著,「噢」了一聲,不再言語。
「你真的可以查出誰要殺許媽媽嗎?」不知過了多久,漣漪打破了尷尬的靜默。
「當然!」年僅十七歲的唐善嘴角上竟然掛出只有成熟的男人才具備的滄桑之感,「或許我已經找出了幾位嫌疑人,只是我還沒有去認定。」
「誰?」漣漪瞪大明亮的雙眸,驚聲問︰「那幾個人是誰?」
唐善嘆息了一聲,道︰「鳳兒!」
「鳳兒?」漣漪驚愕的眨著眼楮,問︰「怎麼是她?」眨眼之中,她那雙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甚是引人。
「還有!」唐善的眼楮突然明亮了許多,道︰「丁賀的妻子丁夫人也難逃干系!」
「噢!」漣漪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臉上的驚愕之情竟然已經消去。
唐善微微皺眉,道︰「或許還有你!」
「我?」漣漪的回答帶有嘲笑之意,嘴角也微微上翹,帶出一絲冷笑,問︰「漣漪只是不願被唐上差玷污了清白之身,難道唐上差便要以謀害許媽媽的罪名誣陷漣漪嗎?」
「這就是你露出的破綻!」唐善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細線,道︰「如果你是良家女子,你要抗拒許夫人,抗拒男人,保住你的清白之身,唐善絕不會產生懷疑。可你偏偏是許夫人的女兒,偏偏不該抗拒許夫人,更不該抗拒男人。而今你違犯了這個規矩,唐善自然要產生懷疑!」
漣漪咬著嘴唇,臉色有些難看。
唐善一笑,道︰「我曾經警告過許夫人,明天會很危險。但那只是推測,我並沒有找到充足的證據。可你剛剛說你的夫君明天會來迎娶你過門,這說明你的婚事根本無需許夫人來為你做主,你自己就可以做出決定。什麼樣的情況會導致這樣的事情生呢?」
漣漪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看來的眼神也有些異樣,她的嘴角甚至泛起淡淡的得意的笑,以高傲又帶著嘲諷的語調問︰「唐上差可以猜猜?」
「好!好!那就讓我來猜一猜!」唐善眯著眼楮盯著性情大變的漣漪,慢慢站起身,在廳門前來回踱著腳步,道︰「我猜包括你在內,‘鳳友山莊’內的莊丁、護院、乃至許夫人的那些女兒,怕是多半都已經背叛了許夫人。而明天……」他的心頭突然一跳,一個大膽的想法猛的冒了出來,「明天來的人當中一定有你們的幫手,你們先要殺死許夫人,然後會接管‘鳳友山莊’。整件事情結束之後,你或許會被你的情郎娶走,或許會獲得自由之身,不再受他人擺布。總之,他們一定答應了你什麼。」他頓了頓,問︰「我猜的怎麼樣,不會有很大出入吧?」
漣漪道︰「保護許媽媽的那些高手又該怎麼說?」
唐善道︰「八位來自大漠的刀手不是已經被你們除掉了嗎?至于其他人,既然你們留下了他們的性命,那就說明你們一定有辦法降伏他們。」
漣漪再問︰「你呢?」
唐善苦笑道︰「我只是個意外!」
「佩服!佩服!」漣漪吐大大方方的由床邊站起身,夸贊道︰「一個跟整件事毫不相干的錦衣衛緹騎校尉,短短的幾天時間,又沒有得到什麼實證,竟能將此事推斷得**不離十。你的聰明才智著實要令漣漪刮目相看!」說話間,她擺了個優雅的姿勢依偎在床邊,剛剛還抵在頸側的刀子也不緊不慢的旋轉在她的手指間。
唐善停止踱步,面向漣漪,道︰「還有一件事情,如果你知道了就會對我更加欽佩!」
「噢?」漣漪眼波輕送,含笑看來,嬌聲道︰「漣漪洗耳恭听。」
唐善道︰「既然你敢承認,就一定不會害怕我說出此事。但事情尚未成功,你卻為何不怕呢?」
漣漪的眼神突然變冷,問道︰「為何?」
「因為你剛剛請來了兩個殺手!」唐善嘆道︰「可惜,你太過高看他們,僅憑他們兩個還殺不了我!」
「是嗎?」隨著疑問,旋轉在漣漪指間的刀子已經指向了唐善。
這就是信號。
擊殺唐善的指令!
兩條人影撲出。
蒙面黑衣人。
倭刀!
唐善抬腿跨進廳內,似笑非笑的看著漣漪,看著她手中的刀子。
漣漪已經驚呆,她根本沒有看到唐善拔刀,更沒有看到唐善出手,可兩位黑衣人卻已經撲倒在地,自他們身下有股股鮮血涌出。
唐善站在床邊,輕輕拿去漣漪手中的刀子,撫模著略顯冰涼的指尖,嘆道︰「你應該懂一些武功,那樣你就不會輕看我,更不會讓這兩個蠢蛋跑來送死!」
漣漪輕輕咬著嘴唇,略微向著床內傾倒身軀,嬌聲道︰「許媽媽說過,女孩子學武功很危險,只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才會任由男人擺布,才會討得男人的歡心!所以……漣漪不應該學武功!」說話間,她的玉臂已經勾住了唐善的脖頸。
「你身上該不會還有別的什麼刀子吧?」唐善似乎有些不放心。
「你可以模模看?」漣漪扭動著腰肢。
唐善模了個遍,漣漪的身上的確再沒有任何武器。只是她的身軀在唐善的掌下開始變得燙,櫻桃般火紅的嘴唇湊在唐善耳邊低吟,嚶嚶之聲不絕。
唐善暗嘆,這樣的武器可以戰勝天下間任何一個男人!
「沒想到!真沒想到!我的漣漪竟然肯陪臭男人上床!」一聲感嘆,將唐善從睡夢中驚醒。
許夫人!
許夫人坐在茶桌旁,手里捏著一只青花茶碗,眼中射出盈盈笑意,向床上看來。
唐善瞥了眼地上的兩具蒙面尸體,訕訕一笑,道︰「我為她除掉了兩個殺手,救了她的命,她為我做些什麼應該不算過分吧?」
許夫人嘆了一聲,道︰「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
漣漪還在睡夢之中,仍然沒有察覺到許夫人的來到。唐善在錦被下偷偷捏了她一把,漣漪醒來,睜眼便看到了許夫人,出一記輕微而急促的驚叫,抓著錦被擋在胸前,怯怯的道了聲︰「媽媽!」躲去了唐善的身後。
「漣漪!」許夫人的眼楮有些濕潤,盯著手中的茶碗,嘆聲道︰「你個死丫頭!自從你說你有情郎,而且保證他一定會來娶你,媽媽可曾再逼迫你做過其它事?」
「沒……沒有!」漣漪顫聲回復。
許夫人的眼楮依舊盯著茶碗,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聯合外人來對付我?」
「沒……沒有的事!」漣漪急忙辯解,「漣漪怎麼會……」「閉嘴!」許夫人厲聲呵斥,打斷了她的話,冷聲道︰「千算萬算,我沒有算到,竟然是你們這群死丫頭要造老娘的反!」她喝了一口茶,目光旁斜,「都帶進來!」
十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孩被幾個虎背熊腰的帶刀護院連推帶搡的趕了進來,屋內頓時充滿了悲悲戚戚,哭哭啼啼的哽咽聲。
唐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本該想到的事情。
從廳內的茶桌到房內的這張床還沒有過三丈的距離,許夫人既然可以不聲不響的坐到茶桌旁,而又沒有驚動他,便說明許夫人的武功絕對不低,起碼不會在他之下。
許夫人的目光轉向唐善,眼神飄忽不定,感慨道︰「唐善!你可真是一個讓人捉模不透的家伙!」
唐善坐起身,笑著回問︰「夫人此話怎講?」
許夫人道︰「你究竟是敵是友?」
唐善道︰「陳炯不是回答過夫人,在下或許不能成為夫人的朋友,但絕對不會是夫人的敵人。」
許夫人瞥了眼地上的兩具尸體,道︰「出了這樣的事,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除非……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唐善苦笑,「英雄難過美人關!」
「英雄?」許夫人嘲笑一聲,挖苦道︰「你也配得上‘英雄’兩個字?」
唐善嬉皮笑臉的道︰「配不配稱作‘英雄’,在下倒是不敢與夫人爭辯,可夫人的女兒都是不爭的美人。美人在懷,想讓在下坐懷不亂,在下可做不到!」
許夫人笑道︰「這倒是句實話。」
唐善道︰「這也就是在下雖然現了她們的陰謀,可還是替她們隱瞞,沒有向夫人告她們的原因!」
許夫人竟然不怒,點著頭道︰「很好!」
「夫人真是寬宏大量!」唐善感嘆著,卻在暗暗小心防備。
許夫人丑陋的臉突然板了起來,道︰「我需要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一個人的本事越大,說話的價碼才能越高!」說話間,她手中的茶碗已經不見。
茶碗悄然無息的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向著唐善的胸口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