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未散,紅日依舊,卻已是夜幕降臨前的黃昏。
美女逐漸臨近,陣陣香風送入鼻翼。
忽然有一人張臂飄出,她的身姿很是優美,讓人聯想到飛在百花叢中的粉蝶。但她卻不是飄落在花朵上,而是站在了第四輛板車的車轅。
「還有人活著?真可惜!」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好似並非自這具美麗的軀殼。
唐善還在思索兩位獵鷹般的黑袍人,沒有在意她的話語。卻見她慢慢的跪,手掌支撐在死尸上,不停的抽動鼻翼,像一條尋找食物的野狗一樣在死尸中翻找起來。
這是一幅令人蹙眉的畫面,衣著露骨的美女,跪身爬行,酥胸搖曳,翹臀高抬,本該令人噴血。可她卻爬在滿車的死尸上,再又對著一具具死尸的口鼻輕嗅,不能不令人感到惡心。
令唐善感到驚詫的並不是這副既令人噴血又令人惡心的畫面,而是這位美女突然怪笑一聲,抱起一具滿臉是血的「死尸」,對著他的鼻孔吸吮起來。
唐善認得這具「尸體」,那是被鄭興和郝繼祖砍了十幾二十刀,失血過多而死的男人。
男人並沒有死,因為所中的刀傷無一致命。他只是失血過多,昏厥過去而已。
美女的香腮深深凹陷,這種力道怕是要將他的腦漿都吮吸出來。男人猛地一動,身軀劇烈的抽搐,手腳胡亂抓扯踢蹬,拼命掙扎。美女死死的壓在他的身上,柔女敕的粉臂攬著他的脖頸,一只手扳住了他的腦袋,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嘴。
漸漸的,男人不再扭動,四肢伸張到了極限。一條深藍色的煙氣從他的頭頂緩緩飄出,鑽入美女的鼻孔里。
片刻間,藍色煙霧不再飄出,男人的手腳無力的垂了下去。美女將他丟下,撐著他的臉站起身,玉足輕點駕車巨漢的腦袋,飄落在一眾姐妹的身前。
「搞什麼?」唐善愣愣的眨著眼,暗道︰「難道這就是梅兒曾經說起的偷嗜死靈陰氣?不對!那人剛剛還未死去,總不能算是死靈吧?那她剛剛吸走的是什麼東西?所用的又是什麼妖術?」
「六十二具尸體,我已點驗完畢,你們可以走了!」剛剛飄落在地的美*雅的轉過身,對丁主事略微頓,算是施禮。
身為主事,美女連一聲尊稱都沒有,態度也有失恭敬。所以錢主事看起來有些不滿,沒好氣的問道︰「你們就是接貨人?」
美女似乎沒想到他會多此一問,秀眉一挑,冷聲反問道︰「錢主事,你們經過了十六處哨卡,難道還會遇到假冒的接貨人不成?」
「放肆!」錢主事的青面之上略帶惱怒,斥道︰「老夫乃是影子門的主事,你在影子門下是何職位,竟敢如此同老夫講話?」
美女並沒有回復他,而是看向丁主事,溫聲道︰「最好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否則……本姑娘可不在乎多接收幾具尸體。」
「是!是!」丁主事呵呵的笑著,道︰「姑娘,得罪,見諒!」瞥了眼錢主事,歪歪頭,示意離去。
錢主事似有不解,疑聲喚道︰「丁主事?她……」「閉嘴!」丁主事一臉怒氣,板著臉道︰「門主早就有過交代,多做事,少說話。難道你忘了?」
「是!」錢主事極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調轉馬頭,招了招手,嘆聲道︰「我們走!」
馬蹄聲遠,送尸人的隊伍漸漸遠去。
美女轉身看向一眾姐妹,道︰「我們回莊。」
一眾美女齊齊參拜,嬌聲道︰「恭喜大師姐!」
「有什麼好恭喜的?」美女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道︰「練武之人雖然有些精元,但也的確少得可憐!如果他是一個修士,我的法力一定可以提升一級!」
一個戴了副珍珠耳墜的美女怯怯的道︰「大師姐法力高強,他日修成焚心咒,別說是普通修士,就連佔據洞府的散人也能捉了來供您煉法。」
「假話!」被稱為大師姐的美女看也沒看她,舉步行出,道︰「你們去趕車!」
唐善原本打算趁著丁主事等人離開的空當躲在馬車下,可他再又想起那位大師姐像狗一樣嗅出活人氣息時的情景,所以打消了此念,依舊在林中悄悄尾隨。
前行十余里,紅日、晚霞均已不見,只是天邊存有些光亮。借著些許光亮,唐善看到一處普普通通的小院。無燈無火,小院靜靜的依偎在山腳下。
大山深處,索索的腳步, 的車輪;眾多衣著露骨的美女,六車死尸,向著寂靜無聲的小院行去;這一切顯得都是那樣的陰森可怖……
唐善應該感謝6槐,更應該感謝掌櫃。如果不是在6槐的房外中了埋伏,如果不是掌櫃為他療傷的時候講解了殺手居所的相關布置,他不可能現小院周圍林林總總的消息埋伏。
小院的正中有一處高台,高台上築有一座十三層的石塔。一位黑袍人一動不動的站在石塔上,散亂的長、寬大的袖口和黑袍兩側的衣襟迎風而動,出獵獵的輕響。天邊的余暉在他眼中閃著精湛的光芒。
高塔之上視野開闊,如果不是一眾美女帶著板車進入小院,引去了黑袍人的注意,唐善很難靠近院牆。
一丈多高的院牆自然無法阻擋唐善,趁著高塔上的黑袍人看去別處,他悄悄躍起,手搭牆頭,翻身滾入,隱藏在牆下的黑影中。
小院的布局簡單明了,四角各有一間木樓,一條寬敞的青石大路直抵高台,此外別無它物,盡是平整過的土地。
此時,六輛板車已經停在高台下,一具具尸體被排列在青石路面上。眾多美女列成兩隊,默默的注視著高台頂端,像是在等候著什麼人。
「她們在等誰?」唐善躲在牆下靜靜的看去,暗道︰「難道會是月瑤?」
高台上走出一男一女,男人正是生有一張鷹臉的另一位黑袍人。女人身披暗紅色的斗篷,在他的攙扶下緩緩步出,停在高台邊。
「參見門主!」眾多美女嬌聲呼喝,對之參拜。
身披暗紅色斗篷的女人正是月瑤,只是看起來臉色慘白,嘴角還帶有絲絲血漬,若非黑袍人攙扶,似乎連站都站不起來。
「她是與人對敵受了傷還是練功走火入魔才落得這般模樣?」唐善暗自詢問著。
「靈雁、靈秋、靈蕊、靈芙?」月瑤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看來傷得不輕。
「弟子在!」兩隊美女當前的兩人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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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松開手爪,旁里讓出數步,道︰「南玄為門主護法!」
四名女弟子分作四方,每人伸出一只手掌,壓在月瑤的雙肩上,同聲道︰「門主,弟子準備好了!」
月瑤緩緩閉目,整個人龜縮在斗篷內,輕聲喃喃著︰「動手吧!」
就在她聲音落地之時,她的雙肩上忽然升起兩團黑氣,竟將四名弟子的手掌震起一尺多高。四名弟子神色緊張,齊齊按掌,將月瑤肩上的兩團黑氣逼回體內。
「靈雁?」南玄目光一動,對眾弟子口稱的大師姐道︰「你的法力最高,不可全力驅使,收回三分。」看向戴了副珍珠耳墜的美女,「靈秋,把你的法力提升一分。」再又對另外兩位弟子道︰「靈蕊,靈芙?你們把全部法力驅使出來便好。」
月瑤雙肩上升起的黑氣剛剛被逼回,「噗」的一聲悶響,整件斗篷像是受潮了爆竹般炸起一團黑氣。得見此景,四位弟子渾身上下立時散出陣陣黑氣,將月瑤炸出的黑氣團團圍住。月瑤呼吸有聲,炸出的黑氣隨著她的呼吸一進一出,翻轉流動起來。
「呀呀的?你個東瀛娘們在搞什麼鬼東西?」偷窺的唐善很難相信自己的所見,不由的瞪大了眼楮。
黃昏降臨,最後一縷光亮在石塔上消失,高台上的景象更加駭人。
隨著月瑤身上不斷散出陣陣紫氣,高台下原本平整的土地有如浪花般翻滾起來。
黑色的自然是泥土,猶如海浪的陰影,白色的……
唐善也搞不懂泥土下白花花的是什麼東西。
月瑤身上的紫氣越來越盛,翻滾的泥土也隨之變得愈加劇烈。
赫然間,一支干癟枯瘦的手爪破土而出。緊接著,便似冬眠初醒的種子得到了春雨的滋潤,一只又一只手爪破土而出。
足足有數百只枯癟的手爪由地下伸出,在地面上胡亂揮舞起來。
唐善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便連大氣也不敢喘。
突然,他把目光移向青石地面上的尸體。雖然剛剛未曾留意,可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有具尸體動了動。
就在唐善把目光移向排列在青石地面上的尸體的時候,五尺身材的矮子突然跳了起來。
距離有些遠,天色已暗,唐善無法看清矮子此時的表情。但想來應該還是死時的模樣,只不過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罷了!
得見自己親手殺死的矮子竟然變成了一具行尸,唐善開始對自己的冒失舉動感到後悔,而且還有些怕怕。
「噗……噗……」
唐善剛剛覺得怕怕,一具具僵尸隨著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在地下慢騰騰的爬了出來,王堂以及他的六十位屬下也一個個站起了身。
「女乃女乃的!梅兒是吧?雪蓮是吧?還有白羽!你們不都是修士嗎?這里的腐尸氣味絕對夠濃,這個女人絕對夠妖,怎麼不見你們修士的狗屁宗法了?」
唐善正在胡思亂想,便听月瑤出一聲淒厲的呼喝,由她斗篷爆出的那團黑氣驟然回縮到她的體內,而她身上散的紫色氣焰則更加濃烈,彌漫在方圓一丈之地。
隨著月瑤的呼喝,站在石塔頂尖的黑袍人突然揚聲,道︰「南北雙玄在此,何人竟敢造次?」
唐善心頭一驚,抬眼看去,但見一眾人等紛紛看來,一張臉立時被嚇得雪白,暗叫一聲︰「壞了,被這些鬼東西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