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虛張聲勢的唐善掉頭逃命,白羽先是一愣,隨即自嘲般微微一笑,高舉白骨棒,慢條斯理的叫道︰「唐大人?想跑可不容易,前面同樣是死路一條!」
唐善根本沒有理會他在喊些什麼,哪怕是七仙女果浴也勾不起他的興趣,因為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命。
他已經將內力催到極致,整個人如同長虹貫日般掠在半空,一掠便是三丈。
可當他的去勢枯竭,身軀向下墜落的時候,身下的地面上卻隱隱散出陣陣殺氣。
唐善心中起疑,定楮看去。「噗……噗……噗……」就在他看向身下的時候,地面上接連突出九根六七尺高的冰凌。
冰凌剛剛破土刺出,路上立即攔出九人。
九個臉色慘白,手持白骨棒,身前懸有寒冰盾的白衣修士。
不用想,僅看他們的裝扮就知道他們是天魔宗旗下的弟子。
九根冰凌,駭然刺出,唐善此時的臉色也同這些天魔宗弟子的臉色差不多。
好在他已經突破了九重「九轉神功」的結障,內力源源不絕,只要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他便可再次騰起,凌空躍過九個白衣修士,逃過他們的堵截。
可惜,唐善身下盡是向上刺出的冰凌,根本無處落足。
九個修士在激出冰凌的同時紛紛拉開架勢,看樣子只要他傷在冰刺之下,他們便要揮下白骨棒。
如果他們同樣可以激出凌光斬,如果唐善的確傷在了冰凌之下,那麼唐善必將被他們亂刃分尸。
瞬息之間,唐善已經看清了形勢。他的身軀在墜落,心也在墜落,如墜寒潭。自從體內被天一真人渡以純陽內力,他還是頭一次感到這樣的徹骨之寒。
沒有選擇,唐善只能繃直腳尖,向著生滿尖刺的冰凌點去。
「噗……」他的腳尖踩踏在一根長達三寸的冰刺上,冰刺異常鋒利,直透腳背。
唐善的臉瞬時憋得通紅,一聲痛呼涌在喉間,但卻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唰唰有聲,就在唐善的腳掌被冰刺穿透的時候,九個天魔宗弟子同時揮動白骨棒,激出凌光斬。
九道半月形的弧光縱橫交錯,向著唐善的身下射去。
而在九道弧光劈出的時候,九根冰凌也轟然崩塌。
唐善負傷、凌光斬出、冰凌崩塌,他們的計算分毫不差。只要唐善向下跌落,必將被九道凌光斬劈成十幾二十個肉塊。
不用變成十幾二十塊,只要變成兩塊,唐善也就沒有了活命的道理。
九個天魔宗弟子的計算沒有錯,配合的極為密切,出手也絕不慢。可他們卻漏算了一點,如果唐善沒有向下跌落,他們又該怎麼辦?
腳掌剛剛被冰刺穿透,冰凌隨即崩塌,唐善怎能不向下跌落?
可他的確沒有向下跌落。
唐善的腳尖點在冰刺上的時候,他已經借由冰刺的利刃奮力騰起,也正因為他向冰刺借力,冰刺才會徑直穿透他的腳背。
數聲驚疑,崩塌的冰凌帶下一串鮮血。唐善騰起一丈多高,似一只展翅翱翔的蒼鷹,飛掠過九個天魔宗弟子,撲身落地,就地滾身躍起,一瘸一拐的逃竄而去。
雖然足下有傷,奔逃的唐善看起來一瘸一拐,可他的去勢絕對不慢,絕對可以同江湖之中一等一的輕功高手一較高下。
可惜他的對手並不是江湖中人,而是魔宗的修士!
唐善沿路奔出四步,已然將九名白衣修士甩出十丈多遠,但在路前再又站出九個臉色慘白、一身白衣、手持白骨棒的天魔宗弟子。
「我靠!用得著這麼大動干戈嗎?」
唐善腳下不停,轉身向左,而後向右,最終停身,站在了路中。
如果能逃只有傻逼才會停下來,唐善之所以停身是因為無路可逃,因為道路左右也各有九個天魔宗弟子攔在了那里!
轟……
唐善只覺得背脊似被萬斤重錘猛然一擊,當即口噴鮮血,凌空翻轉過幾個筋斗,飛出兩丈多遠,撲通一聲摔落在地。
出手的是白羽!
白羽擊出的是寒冰煞氣!
被摔的七葷八素的唐善再又嘔出一口鮮血,瞪著眼楮看回。
看著著白羽不緊不慢的走上,得意洋洋的模樣,唐善心里頓時泛起憤怒的斥罵︰「堂堂修士竟然對普通的凡人出手偷襲,你小子真孫子!」
身負重傷,陷入重圍,唐善死期將至。
不知為什麼,唐善突然想起了當初在鷹嘴峰上的情景。他因為偷襲楊騰而挨了文淑雪一記耳光,「沒出息的娃子!偷偷模模算什麼男人……」現在想來,文女俠的話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可惜,她的至理名言在江湖上或許管用,但在修界卻並不流行。
白羽來到唐善身前,輕輕敲了敲白骨棒。
噗……
一根冰凌破土而出,刺穿了唐善的肩胛骨,升起一丈多高。
骨碎筋折的劇痛,唐善幾乎要痛呼出口。
歡喜就笑,悲苦就哭,疼痛就叫,人之常情。
唐善已經死到臨頭,大可不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他偏偏將劇痛的感覺壓在心頭,咧嘴一笑,唾了口血水,吃力的道︰「姓白的……千萬別讓小爺活命,否則你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殺你還不容易?如果不是在下手下留情,剛剛的寒冰煞氣就可以要了你的命!」白羽玩耍著白骨棒,笑嘻嘻的道︰「可在下現在改變了主意,因為你的血或許還能有些用處!」他在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一邊接著冰柱上滴落的鮮血,一邊嘲笑道︰「紫焰老道還以為煉化死尸的陰血算是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可他竟然不知道,煉化活人的血,受益會更大!」
唐善現在明白了,白羽並不是對他手下留情,而是要盜取他的鮮血。
人沒了血會變成什麼樣子?
唐善想起了玄清別院中,那些干瘦枯癟,面目犁黑的僵尸,心道︰「這下慘了,小爺不僅要被他們抽干鮮血,恐怕還要變成一具受他們驅使的行尸走肉!」
白羽仰頭看著唐善,連連搖頭,一邊咂嘴,一邊挖苦道︰「武修的傳說真是不可相信!如果武修都像你這樣,即便是悟道出世了又能怎麼樣?在下憑著這根千年血妖骨煉化的白骨棒,一樣可以把你們鏟除得干干淨淨!」
如果白羽沒有說這句話,或者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帶出一副牛.逼的模樣,我們也就沒有了後面的故事。
正因為他非常牛.逼的說出了這句豪言壯語,所以才會令有些人感到不快。
「他說什麼?」那是一個男人陰陽怪氣的疑問聲。
「他說把我們鏟除,而且還要鏟除得干干淨淨!」一個女人帶著幽幽的嘆息進行了回應。
「你確定他是這麼說的?」
「我又沒有老到耳聾眼花的地步,怎麼可能听錯?」
數句對話,二人的身份已經暴露無疑,他們竟然是一對武修。
「誰……?」白羽顫聲問,急急忙忙收起黑色的小瓶,一邊四下張望查找來人,一邊輕輕撥動白骨棒,令道︰「小心戒備!」
白羽裝.逼惹來了麻煩,死到臨頭的唐善咧嘴出一聲慘笑。
白羽神色凝重,白骨棒連動,向退守在身邊三十六位天魔宗弟子無聲令。眾多修士心領神會,迅分作四層,防護在他的外圍。刺穿唐善肩胛骨的冰凌則轟然崩塌。
唐善像條死狗般摔落在地,強烈的撞擊下,他再又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濺射起一尺多高。
濺射的鮮血滴落在唐善的臉上,他不顧內髒受創,劇痛錐心,竟然嘿嘿笑,挖苦道︰「白羽?你的白骨棒不是蠻厲害的麼?現在就有兩個武修,還不快去把他們鏟除,鏟除的干干淨淨?」
「閉嘴!」白羽回斥了一聲,轉向聲的方向,拱了拱手,放聲道︰「弟子白羽,拜見二位前輩。」
「這女圭女圭倒也硬實,受了這麼重的傷,連哼也沒哼一聲!」隨著一道深藍色的光芒射在十數丈外的路中,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人顯現了出來。
女人略顯消瘦,兩側的頭盤在頭頂,腦後的頭自然散落,顯得飄逸而又灑月兌。她的身上穿了件深藍色的低胸長裙,身前的裙擺長及膝部,愈向後,裙擺愈長,足後的裙擺已經及地。她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不屑。眼角微斜,透著輕蔑。全然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而她的聲音更是透出一股女王駕臨,審閱臣民的高傲。
「你這女圭女圭倒也有趣,眼見已經死到臨頭了,卻還能如此客氣!」一道黃色的光芒射在女人的身邊。那是一個高大偉岸,身披金色大氅的男人。他的眼楮很特別,像是一雙野獸的眸子,看到他的眼楮就會令人感到無由的恐懼。
女人所說的「女圭女圭」當然是指唐善。
男人所說的「女圭女圭」自然是白羽。
唐善對于女人的夸贊不置一詞,側頭看去,再又咧開嘴笑了笑,嘴角流出黑紫的淤血。
白羽捧著笑臉對二人打了個躬,和顏悅色的道︰「听了二位前輩先前的話,如果晚輩猜得不錯,二位前輩應該是武宗遺士!」
女人哼了一聲,側頭旁視,未作回應。
男人哼了一聲,瞪目看來,傲慢的道︰「廢話!」
「貴宗宗邑被毀百年,不想今日竟然還能得見貴宗遺士,真可謂晚輩生平一大幸事!」被人斥責仍能溫聲恭維,白羽的臉皮堪比城牆,就連唐善都覺得自愧不如。
眼見白羽先前的狂妄和此時的謙卑形成的巨大反差,男人啞然失笑,數落道︰「你這女圭女圭恬不知恥,果然有魔宗遺風!」
白羽並不接話,而是瞥了眼唐善,對那男人道︰「此人乃是朝廷的走狗,仗著身在錦衣衛,欺男霸女,魚肉百姓,陷害忠良,惡事做絕!而且又趁我魔宗舉行法會之時偷偷潛入總壇,盜取我魔宗修法秘笈。為此,晚輩才會率眾追殺。前輩若想救他的性命……」「誰說我要救他?」身披金色大氅的男人打斷了他的話,道︰「他是死是活關我屁事?我與四姐現身出來,是想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宗崽子!」
「光說不練!」唐善嘀咕了一句。
「呦?」被男人稱為四姐的女人嬌笑一聲,向男人看去,淡淡的道︰「小豪,動手吧!否則真被人當成光說不練的假把式了!」
「就這幾個魔崽子還用動手?」男人面帶不屑,齜著牙打了聲響哨,笑嘻嘻的道︰「我的‘乖乖’就能把他們擺平!」
被人稱之為「乖乖」的東西通常都是家養的畜生,而且應該是貓咪、狗狗之類的小東西。
此時的唐善已經忘記了傷痛,一心想要看看武修的「乖乖」究竟是個什麼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