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沒有隨同6槐返回魔宗總壇,大事初定,需要把一切絢美的光環籠罩在6槐的身上。如果他在一旁,必將會搶走6槐的光輝。
他把記有八座銀庫的地圖交給了羅新,要他們把八百萬兩白銀統統取出來,分別存入京城十八家票號。
雅柔需要銀子,正可投其所好。
三日後,鷹鷲嶺,鷹嘴峰。
十數年,恍如隔日。
滅門、御劍錄、復仇的誓言,瞬時浮現在唐善的腦海里。
「你既然得到了她的消息,為什麼現在才來?」
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輕蔑。
「月瑤,你在等我?」唐善立即從聲音里認出了女人的身份。
月瑤穿了一件黑色的緊身衣,猶如一只黑鷹,從旁側的懸崖下翻上峰頂。
「你來晚了,太晚了,岳思鸞和滿兒早就被我轉走了!」
「不必騙我,我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就在我們的腳下。」唐善神功大成,感知已經得到了質的飛躍,即便是地下十丈,一粒蟲卵孵化,他也能夠有所察覺。
「你能感覺到?」月瑤不信,「那你說說,這里有沒有埋伏?」
「有!」唐善點點頭,「東面有十八個修士,功力都過了百年,身上有劍氣,嗯……他們修煉了‘御劍錄’,也算有一點造詣。西邊有鐵器的味道,還有火藥,應該是你設下的機關暗器。南面有四個人,拿著鐵棍,功力過了兩百年,應該是武修。北面沒有人,因為我從那里上山,你怕露出破綻。」
月瑤很驚訝,因為唐善說的絲毫不差。但她心機極深,轉眼便恢復平靜,微笑著問︰「你想見我,什麼事?」
唐善有些意外,因為雅柔騙了她。
月瑤「咯咯」笑,「怎麼,你真相信她的話?她說沒有見過我,你就信了?這不像你,以你的心智,早就應該有所察覺!」
唐善很服氣,他的確沒有細想,以月瑤的手段,要想追尋布日古德等人,自然不是難事。更何況,雅柔跑去「悅銷樓」賣笑,轟動了京城,月瑤不可能沒有耳聞。
「你說的對,我的確應該有所察覺。只是我沒有太在意,所以才會疏忽。」
「說正事,你來做什麼,找我做什麼?」
「這是兩件事,我來這里自然是為了救走岳小姐和滿兒。我找你,最初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岳家兄弟的實力,看看能不能同你聯合,一起對付他們。而現在,我已經不在乎岳家兄弟,也無意與你聯合。你要想活命,可以去魔宗投靠6槐。」
「投靠6槐?」月瑤吃吃的笑了起來,像是一位高傲的公主,忽然看到,有人竟然替一個乞丐向自己求婚。她的眼中帶有輕蔑與不屑,不可一世地叫囂道︰「6槐有什麼,就算把魔宗的雜役加起來,手下也不過萬把人。我手下的精英弟子就有八千。如果我與他開戰,必將橫掃魔宗。你讓我投附他?真是笑話!不怕告訴你,我已經接到大少的令旨,等到三少攻佔了釋宗,我們馬上就會聚集人手,幫助白羽奪回魔宗。」
「路在你腳下,你自己選擇死路,我也沒有辦法!」唐善搖頭嘆息。
「你殺了玄天魔女,三少絕對不會放過你。如果我是你,現在就走,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終老。」
月瑤的眼神閃爍不定,像是有心斬殺唐善,可又沒有必勝的把握。
「看來我們已經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我現在就要帶走岳小姐和滿兒,你最好老實點,否則你一定會後悔。」唐善跨出一步,直接就來到了西側的懸崖邊。
月瑤雙眉一挑,臉上隱隱透出笑意。因為唐善業已觸動了西側的機關,自己跑去弩槍下送死。
轟……
數百柄鐵槍在火藥的推動下破土射出,猶如一陣槍雨,向著唐善刺殺而來。
唐善揮了揮衣袖,一股渾厚的真元氣牆奔出,而在這股氣牆中,寒冰與烈火兩股真元相互交替,霎時是堅冰凝聚的城牆,霎時是烈火奔騰的火海。
數百鐵槍,當即調頭,折向空中。
唰……
鐵槍竟然融化成鐵水,如同一陣暴雨,散落崖下。
月瑤的臉色瞬時變白,甚至站立不穩,接連踉蹌了兩步,這才定身。
崖壁下,洞口的懸空小橋已經放落,唐善飄身鑽入洞內。
封閉的石門竟然是開啟的,阿四站在石門下,攔住了唐善。他顯然已經認不出昔日的「虎子」,面帶疑惑,問道︰「尊駕如何稱呼?」
「唐善?」
「你認得我家小姐?」
「認得。」
「阿四,他是虎子,讓他進來。」岳思鸞在洞內說道。
「你是虎子?」阿四驚叫,側身讓步,瞪大了眼楮,重新對著唐善打量起來。
岳思鸞坐在石桌旁,手中捧著一杯清茶。她已年過三十,一身粗布衣,雲鬢上插著一根細木條,卻難掩閉月羞花的絕色美艷。
「劍氣!」
唐善立即側目,只見側室里,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手持一條短樹枝,正對著石壁練習劍法。
堅硬的石壁上,密布著一道道劍痕。
「他是滿兒,」唐善暗暗點頭,「他真像楊樂。」
阿四沏了一杯茶,送到唐善手里,依舊瞪著眼楮偷偷打量,但卻無法在唐善身上找到「虎子」當年的半點痕跡。
「你想帶我們出去?」岳思鸞只看了唐善一眼,隨即便把目光轉到了滿兒身上,臉上盡是慈愛之色,像是全部的心思都在滿兒的身上。
「門開著,小姐武功還在,如果是外面的那些人不許小姐離開,我可以把他們都殺掉。可如果是小姐自己不願意走……我也會尊重小姐,絕不強求。」
唐善原本想救出岳思鸞,請她在岳逍遙面前指證岳乘風和岳追風。可見到岳思鸞,看到她們母子在此避世,倒也清靜無憂,心里又生出一絲不忍。
「沒有人強留我們,」岳思鸞呷了口茶,緩緩呼出一口香氣,淡淡的說道︰「只要我父親還在世上,我就不會離開。」
「您知道……」
「我知道!就在我來到這里的第一天,看到廚房里貯存的都是我願意吃的菜,我就知道,是我的兩位哥哥把我囚禁在這里。」
「像你們這樣,遠離了塵世的紛爭,也很好!」唐善把所有的疑問全都壓在心底,看向專心練劍的滿兒,改口問道︰「他在練岳家的追風劍?」
岳思鸞點點頭,「滿兒的資質非常好,在他三歲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教他練劍了。你看看他現在,比你當年如何?」
「強過我百倍!」唐善由心出贊嘆。
說話間,滿兒已經收勢,煞有其事地倒握樹枝,背在臂後,正身站定。平復了自己的內息,立即想撒歡兒的小馬,蹦蹦跳跳跑來,「母親,我的劍練得這麼樣?」問話間,扎入了岳思鸞的懷中。
「不錯,不錯!」岳思鸞慈愛的看著他,取出手帕,為他擦抹著額頭上的汗珠。
「你是虎子哥哥?」滿兒問。
岳思鸞拍了下他的手,佯叱道︰「是叔叔!」
「虎子叔叔!」滿兒吐了吐舌頭。
「你知道我的事?」唐善笑問。
「知道,母親說……我爺爺殺了你的叔叔、伯伯,如果你去找他報仇,那也是他自己種下的罪孽,不許我記恨你。」
「阿四,我們去做飯。」岳思鸞把茶送到滿兒手里,像是有意避開,帶著阿四去了廚房。
「誰把你們關在了這里?」唐善坐到石桌旁,一邊喝茶,一邊詢問。
「我大伯,還有我二伯。」
「你母親為什麼不帶你離開這兒?」
「外公不知道大伯、二伯在外面作惡,如果我們出去,外公問起,會傷心的。」
「知道你父親的事情嗎?」
「我父親叫楊樂,我祖父叫楊騰,我還有個姑姑,叫楊霞。我父親殺死了我的親生母親,可那是我大伯的手下設計陷害他。我母親說,萬惡皆因名利起,仁善才是武者的正宗大道。」
唐善的臉上滿是笑意,可心底卻無比震驚。
「叔叔,你會武功嗎?」滿兒拉起唐善的手,「我母親和阿四叔叔都不是我的對手,你來,我們比試一下。」
唐善張手激出一團真元,在掌心凝縮成一柄湛藍色的寶劍,月兌手射出,在側室內徑自舞動起來,森森劍氣,瞬時充滿了整間石室。
滿兒露出了羨慕的目光,「這是什麼劍法,你能不能教我?」
「御劍錄,你姑姑從皇宮內帶出來的。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把這部功法傳授給你。」
「學!我當然想學!」滿兒退後三步,真身站定,規規矩矩的跪地叩頭,「師父在上,請您收下滿兒為徒。」
唐善飄身讓到一旁,笑道︰「這是你姑姑的劍法,也就是你們楊家自家的劍法,我算哪門子師父?!你要想學,我現在便說給你听。但我只說一遍,你能記多少是多少。」
「好!」滿兒跪在地上,正色點頭,「師父請講。」
當即,唐善把「御劍錄」合盤托出……
「飯好了……滿兒,叫虎子叔叔一起吃飯。」岳思鸞在飯廳里呼喚著。
滿兒沒有回應。
人影閃動,岳思鸞和阿四雙雙來到。
唐善已經不見,滿兒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滿兒?」阿四大驚,跨步上前,想要將滿兒抱起。岳思鸞攔住了他,不敢置信般搖著頭,「虎子竟然……竟然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貫通了他的天地玄關!」
五色祥瑞,溫和之氣,自滿兒的全身散出來,彌漫了整個石穴。咻……玄幻的祥瑞之氣凝縮成一線,鑽回滿兒的體內。
滿兒翻身蹦起, 的撞到了洞頂。一時間,石屑紛飛,竟然在麻石洞頂撞出了一個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