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阿斯頓馬丁開進車庫,莫晚站在原地,愣愣看著他把車子停好,打開車門走下來。
「怎麼了,有事?」眼見著她呆愣的眼神,冷濯挑了挑眉,詫異的問她。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莫晚仰頭望著他俊逸的臉,心口的怒意翻涌。她真的很想質問他,為什麼昨晚不做措施?可她問過以後,那個男人會怎麼答復呢?
夫妻義務?抑或是一時興起?
望著她眼底不斷變換的神情,冷濯微微笑了笑,隱約猜到她生氣的原因。他承認昨晚是一時間把持不住,可他過後想了想,猛然發覺他完全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啊!
他和她已經結婚了不是嗎?而且和她沒有阻隔的親密感覺,竟是如此**,那麼以後措施由她來做,他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努力忍住心里翻涌的怒意,莫晚將嘴邊的質問全部咽回去,她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從車庫的門往里面走。
腳下的步子帶著怒火,莫晚緊咬著唇,直接從車庫往別墅後門走。她心頭的怒火肆意,不知道要如何發泄,經過大門的時候,隨手一推,也不知道踫到哪里,開敞的大門松懈了下,慢慢回轉,門吸失去作用。
見她堅硬的背影挺直,冷濯緊抿的薄唇勾了勾,她臉上的惱怒,如此明顯。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她肯定是為了昨晚的事情生氣,可那是她自找的!敢不听他的話喝的爛醉,還敢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要是不狠狠收拾她,她以後還是不長記性!
男人邊想邊走,步子稍稍有些慢,他繞過車庫的走廊,正要邁步回去,前方的大門「砰」的一聲合上,光線暗淡下來,原本開敞的空間霎時變的密閉。
冷濯倏然頓住腳步,周圍的空間狹小密閉,讓他全身瞬間麻木,他墨黑的瞳仁急速擴散了下,臉色漸漸蒼白起來。
從車庫出來,莫晚推開側門回到別墅里面,佣人看到她進來,恭敬的打招呼。她敷衍的點點頭,立刻上樓,回到臥室。
憤憤的回到臥室,她壓抑的心情難平,走到浴室洗了把臉,才將煩躁的情緒壓制下來。打開衣櫃選了套家居服,她麻利的換好。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是晚飯時間,她打開房門走出去。經過書房的時候,她不經意的看了眼,發覺里面並沒有人。
心里微微詫異起來,她低頭月復誹,這個男人習慣回到家先去書房,然後洗澡換衣服,可今天怎麼不同以往?
莫晚狐疑的走下來,迎面就看到坐在沙發的冷易,看到她下來,冷易依舊點點頭,表情淡淡的。
見他點頭示意,莫晚也禮貌的笑了笑,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愛笑。冷家的男人都不愛笑!
「二少!」宋管家笑著走過來,將咖啡放到他的面前︰「要不要我去書房通知冷少一聲?」
「不用了!」冷易隨手解開衣領,眉眼冷峻︰「他應該很快下來!」
莫晚原本不想接話,可是听到他們這樣說,急忙開口︰「他不在書房啊!」
聞言,宋管家愣了下,不解的看著她道︰「冷少不是和您一起回來的嗎?」
「是!」莫晚點點頭,秀眉蹙了蹙︰「我們是一起回來的,可我剛才從書房經過,沒有看到人。」
「……」
「……」
她的話,同時讓宋管家和冷易愣住。
冷易最先回過神,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莫晚面前,問她︰「你們是從側門進來的?」
看著他凜冽的目光,莫晚情不自禁顫了下,如實點頭︰「對,從車庫進來的!」
這次不止是冷易,連帶著宋管家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怔怔的瞬間,冷易邁步就朝著側門走過去,俊臉緊繃下來。宋管家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莫晚一眼,慌忙的也跟著趕去車庫。
莫晚茫然的看著他們,忽然意識到什麼,急忙跟上他們的步子,重又走回車庫。
推開別墅的側門,莫晚緊跟著他們的腳步走進去,不過十幾步距離,她卻感覺心跳加速,整個人都緊張不已。
「誰把這門關上的?!」
果然,看到那扇緊閉的大門,冷易瞬間暴怒起來,眼神冷的足以凍冰。
宋管家眼見著那扇常年開啟的大門關上,下意識的看了看莫晚,而後沒有吱聲,低頭站在一邊。
莫晚局促的站在原地,雙眼望著那扇門,慢慢回過神來,「我剛才不小心踫到,可能把門關上……」
听到她的話,冷易咻的厲目,他轉過頭,銳利的雙目瞪著她,那眼底的神色陰鷙起來︰「他有幽閉癥,你不知道嗎?」
「……」烏黑的翦瞳一陣收縮,莫晚不敢置信的抬起頭,怔怔說不出話來。
五指用力收緊,冷易按捺住心底的怒火,急忙伸手拉開大門,快步跑進去,「哥!」
順著開啟的門望進去,只看到背靠著牆壁的男人,臉色發白,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他好看的劍眉緊蹙,那雙凜冽的雙眸鋒芒不在,眼底染滿驚慌。
心髒的位置狠狠揪了下,莫晚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讓開!」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厲斥,莫晚回過神後,只看到冷易帶著人從她身邊經過,神情陰沉駭人。她心頭微微一沉,快步跟著他們走進去。
坐在一樓的客廳中,莫晚雙手揪住衣角,眼神不時的瞥著樓梯,神情忐忑難安,如坐針氈。好幾次她都想要上樓,可想到冷易惱怒的眼神,她都縮了縮脖子,坐在沙發上繼續等。
不多時候,樓上終于有了動靜,莫晚看到走下來的人,即刻跑過去,「怎麼樣?他怎麼樣?」說話間,她瞥到冷易依舊陰沉的臉,聲音低了下去。
言昊手里提著藥箱,看了看冷易的臭臉,又看到莫晚一臉的焦急,笑了笑道︰「沒事!他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
不脆弱嗎?可他剛才臉色煞白,額頭都是汗。那扇門並沒有鎖上,可他為什麼連推開門的力氣都沒有?!
將藥瓶拿出來,言昊正要遞給莫晚,卻被冷易伸手擋住,轉頭喊道︰「宋管家!」
宋管家馬上跑過來,將藥瓶接過去,看著一臉尷尬的莫晚,他只能低下頭。
言昊目光閃了閃,想要說些什麼,可看著臉色緊繃的冷易,他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多說,只能將藥瓶交給管家,叮囑道︰「這是有助睡眠的藥,記得提醒他吃!」
「好的。」宋管家將藥瓶握在手里,點頭記下。
伸手拍拍冷易的肩膀,言昊察言觀色,試圖緩解氣氛︰「我們走吧!」
收斂起臉上的怒火,冷易略點點頭,而後轉頭吩咐管家,「有事馬上通知我!」他臉色冷然,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莫晚一眼。
宋管家不敢怠慢,點頭應是。
交代過後,冷易陰沉著臉往外走,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怒火,任誰都看得出來是為了什麼?
望著那道走遠的背影,言昊回頭盯著莫晚,眼角帶笑,「冷家的男人都這脾氣,你應該習慣的吧!」
莫晚抬起頭,望著他眼底的笑意,心頭一暖,低聲道︰「這件事,是我的錯!」
狹長的桃花眼一挑,言昊看著她的目光溫和,其實這小丫頭不錯,單純善良,搭配樓上那個變態,綽綽有余!
言昊多精明的人,點到即止,他不在多話,旋即拿著醫藥箱邁步,開車離開別墅。
見他們都離開,莫晚遲疑了下,而後邁步走上樓,直接朝著主臥走進去。
走到臥室外面,莫晚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臥室的門,並沒有看到他的人影。她心頭一驚,下意識的跑進去,忽然听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
隔著浴室的玻璃門,白色的霧氣繚繞,只能隱約透出男人的輪廓。
烏黑的眼眸閃了閃,莫晚看著那間透明浴室,心頭五味雜陳。她漸漸明白過來,為什麼浴室是全透明的?為什麼臥室里這麼多窗戶?又為什麼只要他醒來,都會在第一時間拉開窗簾?
原來,不是他變態,而是他有幽閉癥!
心頭沉甸甸的難受,莫晚低著頭,走出臥室,並將房門關好。她失神的走下樓,食之無味的用了晚餐。
晚餐之後,佣人們將東西收拾好,她坐在餐桌邊,目光空洞的望著某一個點,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
看了眼時間,已經差不多十點,可他一直都沒有下樓。重重嘆了口氣,莫晚站起來,從冰箱里拿出牛女乃加熱,而後端著熱好的牛女乃,走上樓。
推開臥室的門,莫晚邁步走進去,迎面就看到陽台的玻璃門開著,她走過去,只看到寬大的沙發上,男人仰躺著,雙眼直勾勾盯著夜空的明月。
呆呆站在原地,莫晚盯著他看,見他伸手又去拿咖啡杯,她立刻跑過去,將他手邊的咖啡杯推開,將牛女乃遞過去。
手里一陣溫熱,冷濯轉過頭,看著手里的牛女乃,眼光微抬,正好看到她蹲在地上,將咖啡杯搶過去,移開他遠遠地。
「喝牛女乃吧!」看到他深邃的目光,莫晚尷尬的笑了笑,道︰「牛女乃可以讓你肚子不餓……」
對面的男人,雙眼直直的看著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她心里越加慌亂,說出來的話完全詞不達意,竟是胡扯!
莫晚整個人都局促不安,她暗暗咬牙,心想自己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她咬著唇,臉頰的笑容堅硬。
腰間一緊,她正要站起身,卻不想男人先她一步,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冷濯半直起身子,伸手將她抱過去,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低下頭,輕嗅著她發絲間的香氣,緊蹙的眉頭緩緩松懈下來。
莫晚手里還端著牛女乃,此時被他抱在腿上,不敢掙扎,她緩了口氣,將牛女乃杯送過去,再次試探道︰「你不餓嗎?」
男人內斂的雙眸盯著她,看著她眼底閃動的忐忑,他慢慢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牛女乃,而後將杯子拿開,反手將她摟在懷里。
身體被他禁錮住,莫晚有些害怕,下意識的開始掙扎,她伸手想要推開他,卻感覺手腕一緊,已經被他按住,掙月兌不開。
「別動!」男人將她抱在懷里,聲音低沉沙啞,透著濃重的疲倦。
耳邊響著他喑啞的聲音,莫晚立刻停止掙扎,乖巧的坐在他的雙腿上。
許久後,他都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摟著她。緊貼的身體,傳遞出彼此的溫度,莫晚手心冒汗,心里怦怦亂跳,她不敢去看他的眼楮,沉吟半響,才低聲道︰「對不起!」
今晚發生的事情,她應該道歉的。
冷濯微微側目,將仰望的視線收回,漠然的低下頭,望著她烏黑的眼眸,眼底一片平靜。
莫晚抬起頭,鼓足勇氣看向他,卻怔怔呆住。原本以為他會發怒,會生氣,或者又會用些手段折磨她,可他今晚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他眼里的那份寧靜讓她吃驚,她情不自禁的望進他的眼底,卻發覺潛藏在他眼眸深處的落寞,縈繞不散。
心,狠狠揪了下,泛起刺痛。
雖然不懂他眼里的失落從何而來,但是莫晚清楚的感受到,這一刻,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寂寥與無助如此明顯,他那樣的眼神,讓她心底動容。
關于幽閉癥的信息,她大概也知曉一些,歷來有這種病癥的人,都是在小的時候發生過什麼重大的變故或者傷害,以至于在今後遇到密閉的空間,或者某種環境,便會引發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創傷恐慌。
想到此,莫晚心頭微酸,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擁住他的肩膀,似乎想要給予他某種力量,又因為他眼里的那種淒涼,牽引出她也同樣的悲哀。
她深深嘆了口氣,心頭酸澀,這一刻從他眼里讀到的悲戚,她懂,因為她亦如是。
用力吸吸鼻子,莫晚將眼里的酸澀逼回去,她揚起頭,望著他的眼楮,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活著就要開開心心的,對嗎?」
男人皺了皺眉頭,薄唇緊抿,並沒有說話,依舊直直的盯著她看。
雖然他沒有開口,不過莫晚知道他在听,所以她笑了笑,也將視線轉到窗外,望著夜空皎潔的明月。
這些年堆積的往事,壓在她的心頭,也是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她平時都是埋藏在心底,從不願對人傾訴,可是今晚,她莫名的感觸,想要說些什麼。
「我從很小就要照顧弟弟,爸爸愛賭,經常很久都不回家,也不管我們的死活。我都不知道那時候,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可我知道,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弟弟就是死路一條!」忍住心口翻涌的辛酸,莫晚低著頭,眼眶濕潤。
「雖然我活的很辛苦,可是總算堅持下來了!」莫晚忍住眼里的淚水,抬起晶亮的眼眸,忽閃的望著他,問︰「你知道,每一次在我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經常對自己說什麼嗎?」
男人目光深沉,俊美的臉龐眩目,他沒有說話,只是雙臂收緊,將她用力摟在懷里。
見他依舊不肯開口,莫晚也沒有介意,嘴角的笑意淺淺,「在痛苦的時候,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莫晚,你要堅持下去,如果你死了,連個為你流淚的人都沒有,那不是更淒慘嗎?」
一口氣說完,莫晚得意的笑了笑,轉頭望著他,眼角有些濕潤。
男人星眸微閃,他抬起手,擦過她濕潤的眼角,定定望著她的眼楮,低喃道︰「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嗎?」
莫晚愣住,烏黑的翦瞳霎時涌起波瀾,她只感覺喉嚨處發緊,好像有一只大手扼住她的咽喉,讓她臉色發白,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
眼前倏然壓下來一片黑影,她來不及開口,唇上已經一片溫熱,男人的吻落下來,將她要說的話全數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