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大陸,常羊山脈東麓,赤虎山。
赤虎山主峰三千里之外的小山頭上,聳立著一座小小的人族村寨。
這是坐落于小山山腰之上的一個普通的巫民山寨,挖山做庫,鑿石為房,寨子外邊還有一層厚厚的黑石城牆。如果說凡是有人聚居的地方,都必須有一個正式稱呼的話,這里可以勉強稱之為「赤虎寨」。
赤虎寨的總體規模,看起來並不大,約莫只有三十里方圓,城內七成多的區域,依然還是一片空地,其他地方,則建著三千多座巨大粗陋的石屋。現在,這些屋子里面,住著赤虎氏族的一萬多名族人,以及兩萬多名部族附庸民和奴隸,當然,人類在其中放養的牲畜,就不在計算之內了。
據部落里活了五六百年的老人(高階妖魂武士)所言,他們這些人,本來是刑天氏六大部落之一「白虎部落」的戰士,幾百年前,因為他們的大頭領刑天昊,在一次部族大戰中立下了大功,受分封之賞,得以自立門戶,所以,他們才跟隨昔日的大頭領,來到這里,創立了赤虎氏一脈。
按照遠古流傳下來的規矩,包括赤虎山在內的方圓三萬余里,都屬于赤虎氏族的封地所在。當然,能不能完全佔有這塊封地,就要看受封氏族本身的實力了。
那時,部落草創,武力匱乏,當然,現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而這三萬里赤虎山分屬巫族勢力邊緣,天妖勢力佔第一,荒獸力量居第二,赤虎氏族只有一位稱得上「好手」的大巫境強者,因此不得不暫避鋒芒,選擇在遠離主峰三千里外的小山棲身落腳。
不過,就現在而言,至少在方圓一千里的山林內,赤虎氏卻是規模最大的一個巫族部落,也是當之無愧的山中霸主。
赤虎部落一萬多名嫡系族人中,完成了「屠妖祭禮」,晉至妖魂武士的巫族勇士,大約有三百多人,再加上幾千名武力強悍,只要成年就能修成先天聖境的部族男丁,以及證得一鼎之位的大族長,統治數千里荒僻山林,當然不是什麼難事。
因為有這麼強大的武力保證,那些在周圍游蕩的荒獸妖獸,感受到了如此密集的巫武精氣,自然不敢接近這片區域,當然也無法對這座寨子形成太大的威脅。而且,這數千里方圓的山林,都是赤虎一族的狩獵場,同時也為寨子里的年幼男丁,提供了極為充足的荒妖血食供應,因而,打從魏鴻出生以後,就從沒缺少煆體強身用的荒妖精血,盡可以安心借助父親和族人的力量,重新步入修煉之途。
兩年的時光悠悠過去,魏鴻也從一名剛出生的小嬰兒,長大成了一個三尺高的小幼童。而早在一年之前,當他可以完全控制嬰兒身體的意識之後,魏鴻就開始修煉了,從那龍骨巫環中順來的,有熊一族遠古傳承下來的絕頂功法——《太昊巫典》,如今,他身上已經有了不弱的修為。
今天的這個時候,西方天際上懸掛著的夕陽,依舊是金紅一片,雲兮霧兮,暮靄沉沉,卻遲遲不肯下落。
夕陽金光映射出來的朵朵晚霞,七彩炫麗,如電如露,山海變幻,如虎如龍,讓人有一種目不暇接的感覺。
金燦燦的冬日暖陽,灑遍山間大地,一縷縷溫和的陽光,透露房間西南面的大木窗,渺渺然,杳杳兮,照進了石屋內。
當別人家的小孩,還在蹣跚學步的時候,他卻一個人藏于沒有陽光的陰暗處,蜷縮在簡陋石屋中最角落里的一個小石台上,身子挺直,雙腿盤曲,兩手撫胸,五感皆寂,一派武學大宗師的模樣,看起來,已然步入了靜功修煉的佳境。
不過,只要發覺一有人靠近這里,小孩那已閉上雙眼的小腦袋,瞬間就會一晃一晃地倒在石台上虎皮褥子上,如此這般,特地裝成了一副打瞌睡的樣子,似乎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和分享他修煉的秘密。
天地間一縷縷細微而又精純的火、土屬性靈氣,源源不絕地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土者厚重溫良,火者靈性激蕩,兩種先天靈氣好似有了特殊約定似的,一窩蜂地涌入了小童體內,滋養著魏鴻堪堪成就的先天武聖之身,精練著他那剛剛誕生的巫竅魂覺。
同時,魏鴻體內,還有著一股很是精純的雙重屬性的先天真元,那閃耀著土黃色、火紅色顆粒的真元氣流,經過了身上的若干玄竅之後,其中隱隱約約顯化出了,九條還未成形,卻非常玄奧的能量經脈的影子。
實際上,那九條能量經脈,就是大陸巫民常說的九條巫脈,只要將它們完全打通,就能晉至小巫巔峰,初窺大巫之境。這一股不弱的先天真元,正依照《太昊巫典》中記載的修煉路徑,緩慢地在魏鴻體內流動游走,穿梭于全身的各處玄竅,一步一步地增強著他的肉身強度,堅持不懈地開拓著那九條無比頑固的巫脈。
刑天昊家的房子,雖然有些簡陋,但是非常高大,也很寬敞,在赤虎氏族的建築當中,已經算是十分豪華了。
這間房子的正中央,正是當日用來為魏鴻舉行「荒血祭禮」的那口土灶,其下有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燒,其上架著一個兩米直徑的大鐵鍋,里面炖著噴香四溢的一大鍋山豬肉。灶台旁邊還堆放著數百根半尺來粗,六尺來長的大木頭,壘起來足有近兩丈高,看著有些嚇人,卻只是刑天昊家一天的柴薪用量罷了。
石屋最南邊的一個小角落里,堆放著不少花花綠綠,已經風干了的猛獸皮毛,不過,這家的主婦好像太馬虎了一點,這些皮子幾乎都快聚成了一座小山,也不見得有空收拾一下。如果獸皮小山後邊藏著人,乍一看,還真發現不了。
魏鴻現在只是一個兩歲多一點的稚童,假如放在前世,他就是一個剛剛咿呀學語,連走路都要大人扶著的小屁孩而已。雖然天荒大陸的小孩與末法星球上的孩童之間的力量差距,不以道里計,但是,在五六歲之前,他們本來的智慧,基本上是沒有多大差異的。
轉世之身如今所處的年齡段,正是需要父母時刻看護的時候,家里的大人,可不會隨隨便便放他出門,所以,就算魏鴻想私下里修煉,也必須在家里進行,而他選定的那個隱蔽位置,就在這座獸皮小山後面。
這是一個偏僻小石台,下面放著一層厚厚的木板,上面墊著三張華麗柔軟的赤虎獸皮,的確是一個非常受小孩歡迎的很溫暖很舒適的小窩,挺適合偽裝之用。
距離石台大約三米的地方,是一根用血龍木打造的大木樁,木樁上面系著一條長長的金色骨鏈,骨鏈的另一頭,牢牢地套在一只幼年異獸的脖子上。此時,幼年異獸十分親熱地蹲坐在魏鴻的身邊,整個身體直往魏鴻背上磨蹭,一副憨憨可愛的小模樣。
棲身于石台上的這只幼獸,學名稱作「火麒麟」,乃是神獸麒麟一族的後裔,龍首馬身,腳生五趾,體長不足一尺,好像是剛出生的樣子,它的龍首之上,還樹立著兩個小小的凸起,身上布滿了無數細小的金紅鱗片。身量適中,腰背寬厚,前腿粗壯,後肢有力,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小家伙,將來定是一匹善于奔跑的好坐騎。
不過,若是仔細一瞧,便可發現,這只異獸,年歲雖小,但絕非什麼良善易與之輩。只見它四肢一伸,腳趾上寒光閃閃,利芒晃眼。那對焠金龍眸剛一掙開,就露出一片通紅的血光,不禁令人發冷。小小獸口一張,便會露出一嘴堅實細密的鋒利白牙來,顯然這不是用來吃素的家伙。由此就能看出,它可不像是一只單純的小孩寵物,反而更像是不知為何遺落在了人間的暴戾凶獸。
一陣嬉耍胡鬧中,小麒麟一個不小心,四只鋒利的爪子忽然全部按到了魏鴻那弱女敕的背上,霎時便在他身上劃出了四道長長的血痕。
「混賬!到底是誰…?原來是你,火兒,你也太欠扁了吧!」
魏鴻忽然感覺到了背後的巨痛,一下子驚醒過來,運起體內真元,隨手猛地一拍,就把那只小麒麟打飛了丈許遠。
那小麒麟慘嚎一聲,在青石地面上翻了幾滾,有著骨鏈牽著,終是沒有滾遠。片刻後,它站起身子,可憐巴巴地朝著魏鴻低吼了幾聲,接著又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滿臉巴結地望著自己的主人,似乎想要博取同情。
「小家伙,以後要乖哦,不要再調皮了,不然,我就叫阿娘把你放到鍋里煮了!」說著,魏鴻還特意指了指房間中央正在煮的那鍋山豬肉,「看到沒,你平日里吃的食物,就是大鍋里面燒的。此刻,灶下面大火正旺,你要是再不听話,我就把你也扔進去!」
小麒麟靈性十足,似乎感應到了主人怒氣已消,絲毫不在意那些言語中的威脅,立刻又恢復了活蹦亂跳的精神模樣,一個勁地往魏鴻身上湊了過來。
「哎,連只小獸都騙不了,這樣子真失敗!」魏鴻暗自嘆息了一聲,拍拍小麒麟的腦袋,又坐了下來,月兌下獸皮小衣,使出了一招「春風化雨」的治療法術。數息之間,背上有劃痕的地方,漸漸愈合結痂,又過得片刻,血痂月兌落,這點小傷就痊愈了。
巫道修煉講究順其自然,今日的功課被火兒打斷,只能到此為止了。看到母親不在家,父親又帶著族人去赤虎山里打獵沒回來,魏鴻想了想,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出去走走。他暗運巧勁,解開系在血龍木上的骨鏈,將這一頭牽在了自己手上,拉著剛出生沒多久的‘火兒’,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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