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野草原上流浪的這段日子里,讓魏鴻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要從這些草原漢子嘴里,套出自己想听的情報來,最好是在酒桌上能贏過他們。所以,這兩年來,魏鴻的酒量可是一路見漲。
今天魏鴻應邀來此,本是想著向雨師水月打听一下有關白虎金麒衛的消息。博陵城是距離白虎天關最近的一座城池,兩地間的交流與貿易非常頻繁。而雨師水月家族是這里的地頭蛇,想來,他們對金麒衛的事情應該不是很陌生。
席間,魏鴻一改以往沉默寡言的形象,與房中的兩位好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不知不覺中,三人之間的友情,慢慢變得更加深厚了。
酒過三旬,魏鴻拿起桌上最後一壇百年美酒,「咕嘟嘟」一口氣灌了下去,隨手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酒漬,眼神頓時一清,向兩人道︰「水月兄弟,無缺兄弟,此次你們急著催我前來,想必不僅僅是請我品評天水齋的美酒吧!兄弟我已經喝了個痛快,你們有什麼事情,現在盡管說了!」
在之前雨師水月送來的金雕傳書中,並沒有詳述,邀請魏鴻來博陵城的真正原因。三人一聚,品酒論道,加深感情,也許是其中的一個目的,但肯定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定然還有更為隱秘重要的內情。
此言一出,雨師水月和相柳無缺,兩人臉色霎時一變,同時放下了手中的青銅酒樽,十分凝重地相視了一眼,也不急著開口說話。這時,雨師水月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包廂東側的一個偏僻角落,對著牆壁上從左至右嵌著的第三盞燭燈使勁一扭,只見到房內光線忽的一黯,幾息後,立刻又恢復了正常。
開啟了房間里面的巫禁法陣,確保三人之間的談話不會泄密之後,雨師水月慢走幾步,回到了原來的座位,這才輕聲說道︰「此事事關吾等三人之性命,萬萬不能叫外人知道。哎,就算是在本家產業天水齋內,也不是多麼安全!水月不得不擅自做主,封閉了這間包廂與外界的所有聯系,還請少昊兄弟切莫見怪!
「無妨,我也有些明白水月兄的顧慮了!」魏鴻眼光灼灼,掃視了身邊兩人一眼,點點頭,略有所指地說道。
「少昊兄弟果真悟性過人!咳咳咳,家丑不可外揚,還是來說說今天的大事吧!少昊兄弟,不知道你可听說過‘失落深淵’這個地方?」雨師水月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向魏鴻提了一個相當古怪的問題。
失落深淵?魏鴻微微一怔,眉頭緊蹙,實在模不清雨師水月究竟是想表達什麼意思。降臨天荒大陸二十年來,他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博陵城。對赤虎山,毒龍潭這等部落周邊之地,魏鴻倒是很熟悉,可是提到其他的地方,他真可以說是一眼抹黑,什麼都不懂。
說得直白一點,魏鴻就像是一個踏入社會的大學生,知道的東西,不是從書本上看到的,就是道听途說得來的,可他真正能懂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到了外邊,總感覺一切都很陌生,必須從零開始學起。就連博陵城周圍,雨師部西北邊緣武力最弱的九百萬里領地中的情形,他都是這兩年才開始接觸,哪里曉得這「失落深淵」是什麼玩意啊。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魏鴻這一世立誓要做一個心懷坦蕩的真英雄,當然不會為這點小事而違背自己的原則,只略微思索了一陣,便搖了搖頭,直說道︰「呵呵,說出來也不怕兩位兄長笑話!少昊這些年一直生活在赤虎山里面,跟在父親身邊,和部落族人一起打獵修行。直到最近兩年,才離開寨子到山外的世界歷練闖蕩。對于牧野草原上流傳的舊事軼聞,少昊了解有限。‘失落深淵’這個名號,我今天還是第一次听到!」
聞言,相柳無缺朗朗大笑一聲,神情越發親切起來,「哈哈哈,原來,年前我們與少昊兄弟相遇之時,你才剛剛出山吶!看來,當時我們第一次見面,就能成為朋友,的確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啊!」
雨師水月站了起來,腰間肥肉沒由來一陣亂顫,笑呵呵地來到魏鴻身邊,把他那圓乎乎的臉蛋湊上前,十分親熱地對魏鴻說著︰「嗯,我當時就想,如果是草原上混過幾年的老箭手,一看到那些凶名昭著的黑巫師,肯定是避之不及,哪會惹火上身,為自己的部族招來滅族之患呢。也只有少昊兄弟這樣剛出來闖蕩的雛鳥,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英雄啊,恩公吶,要不要小弟我以身相許呀!」
「死胖墩,滾遠一些!沒看到少昊兄弟,都被你那基情四射的眼神,給嚇怕了嗎?……」相柳無缺揪著那死胖子痛罵了一頓,把他拉回了屬于他自己的那個座位,歇了好一會,臉上神情越發凝重起來,仿佛正在醞釀著什麼大事一般。
三人不言不語,包廂里面頓時沉靜了下來。只听到「呼」的一聲,相柳無缺衣袂一展,突然站起身來,走到黑漆漆的窗欞邊,背對著其他兩人,幽幽說道︰「失落深淵,原本不是叫這個名字!其實,按照有史以來最古老的說法,應該是‘巫妖戰場’才對!」
見他這麼一說,魏鴻立刻來了興趣,張大了耳朵,認真地傾听起來。
相柳大巫所說的這些事情,極有可能是,鼎位大巫之下的人,根本無緣接觸到的驚天秘聞。如果,魏鴻還想了解牧野草原,四野之地,乃至整個天荒大陸的真正內情,自然不能錯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遠古時候的「巫妖戰場」,距離博陵城並不遠,約莫只有八十萬里路程。這一神秘之地,與那白虎天關更是接近,僅是一山之隔而已。更準確一點說,刑天祖巫建立白虎天關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防備當時還未南遷的雨師、相柳二部,而是讓他的子孫後裔,世代鎮守「失落深淵」這一絕世凶地。
巫妖戰場這一帶,同時也是天荒大陸上是出了名的混亂之地、陰冥之地、死亡之地。據說,很久以前,就有不少的絕世荒獸,無上妖聖,上界金仙,巫族大將,不幸隕落于此,天仙級的巫、妖、仙、獸,更是不知埋葬了多少,若是論及死在這里天仙以下的普通生靈,恐怕是多的數都數不過來了。
遠古之時,刑天、後羿、蚩尤三位先民首領,帶領麾下的族人和戰將,與天荒大陸的土著荒妖,進行了一場驚世大決戰;上古之時,這里又成為了三大祖巫和天元上界(曾與天荒大陸聯通的一個大千世界)天帝幾度決斗的場所;百萬年前,剛剛成立不久的九黎王朝,又與因政見不同而不服王化,全族逃離巫野大地的雨師、相柳二部,在此地發生了一次相持了數十年之久的追襲大戰。
可想而知,埋葬在這片古戰場中的累累白骨,種族來源是何其之廣,死亡數目是何其之多了。
而今,被世間大巫所熟知的「失落深淵」,就存在于這片從遠古時代開始,遺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戰場當中。
古老傳說,巫妖古戰場的深處,有著一片長年籠罩在重重黑霧之中的詭秘地帶。這一片黑霧地帶,哪怕是烈日高照的天氣,草原上的商旅從黑霧旁邊經過的時候,都能親耳听見里面傳出無數陰鬼凶魄的淒厲慘嚎之聲。甚至還有人斷言,他在附近親身經歷過某些神鬼恐怖的事情。
過路的商隊中,當然不缺乏膽大的人。有些人,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氣,也曾親身進去探險,可惜,進去了的人,十個中有九個,都沒有再出來。僥幸活下來的人,走出失落深淵之後,不是神經錯亂,變成了瘋子,就是失魂落魄,一臉痴呆,從此失去了說話和行動的能力,跟植物人沒有兩樣。
這片被黑霧籠罩的白骨之地,實在太過詭秘了。千百年來,有不少實力強勁的巫修,也曾進去過,其中不乏修成九鼎之外的絕頂大巫。可是,他們進去容易,出來卻困難,稍有不慎,連九鼎大巫這般大能,也會隕落其中。據相柳無缺所說,天水齋的創始人,雨師水月的老祖宗,天水大巫,就是死亡名單上僅有的,七名不幸的九鼎大巫之一。
雖然此中的危險程度和最終的收獲,通常不成比例,可是,草原上的那些大巫,依然契而不舍,前赴後繼地趕往這死亡之地。
經過了數十萬的探察,失落深淵中將近三分之二的地盤,都被人走遍了,還收獲了不少珍稀寶物,甚至,還有人在里面發現了一片上古時代的天宮宮闕,如果按照巫族的理念,也許要換一個說法,應該就是天元上界那位落敗的天帝,逃跑時遺留下來的一座小小行宮。
一般來說,沒有仙人主持的天宮,都是沒辦法移動的,可非常詭異的是,這座失落了數百萬年之久的上界天宮,竟是每隔一百年就會換一個位置。上次在原來的地方,下一回就不曉得會在哪里出現了,而且,它移動的位置,沒有一絲規律可言。
這座天宮,已經相當殘破了,或許是在與三大祖巫的戰斗中損壞了核心的法陣,所以才被那位天元上帝棄之如履,留在了下界。
唯一能讓人肯定的是,這座天宮,肯定是一件了不得的仙道至寶,雖然非常殘破了,但是依然有著無可估量的價值。也許,里面遺留了無窮無盡的上界珍寶,也許,里面蘊涵著成仙成神的遠古秘密。
人類本能而發的無限遐想,讓大批自感前途無望的巫修頓時興致大起,瞅著失落深淵的神秘天宮蜂擁而來,一個個都想要從中尋找到成道長生的最後機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