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欣拿起木偶左看右看,跟菜菜子還真像。「拿出這個就行了嗎?要念什麼咒語?」
「咒語?」李老想了下。「你把木偶的頭拉起來,剩下的隨便你喊。我習慣說︰何方妖怪,還不束手就擒,看老夫收拾你。」
常欣笑道︰「好像在看電影,難不成李老你以前是收妖的?」
李老望向遠方。「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嘍……」
「再跟我多說一點。」常欣在心中大笑。哈哈哈,李老果然深藏不露啊!
「過去的事多說無益,你還是快走吧,不然一會兒嚴判官可會進來罵人。」
常欣縮了下脖子。「這里有沒有秘密出口?」
「沒有。」李老笑道。
她沮喪地垂下肩膀,沉重地往門口走去。
怎麼會這麼倒霉……她是招誰惹誰了?
盤腿坐在樹梢上眺望遠山,七雲手拿酒瓶,仰頭灌了一口。
蒼茫山……他已經多久沒想起那兒的事了,他一向不喜回頭看,所以即使這兒離蒼茫山只有五百里,他也沒再回去過。
餅去的事有什麼好提的?就如眼前浮雲,雖一時擋在眼前,可終究會遠去,因此喝酒不是為了解悶,倒有點慶祝之意。今天回到了曾讓他痛恨的地方,他卻沒興起憎恨之心,可見那些事終是讓他放下了。
或者……是因為與常欣在一起吧?
她這人很是有趣,無論是說話還是想法常讓他發笑,跟她在一起輕松自在,雖然容易冒火,可脾氣來得急也去得快。
想到她臉上頭上都是鳥屎,還有被他喚作阿丑時憤怒的眼神,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
忽然,一陣細微的波動讓他收斂心神,有人來了。
「果然是你,紅狐。」
七雲抬眼瞄了下來人,笑道︰「你認錯人了,我不叫紅狐。」
「別裝了,你那身狐騷味我還聞不出來嗎?」男子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穿著一襲黑衣,十分霸氣。
見七雲沒說話,只是喝酒,男子又道︰「原來你一直躲在這兒,我還以為你會走得更遠。方才闖進法陣里的是你吧?」
七雲故意道︰「什麼法陣?再不走我可要趕人了。」
男子露齒而笑。「好。」他拍了下胸。「倒要見識你這幾百年功力增長了多少,來吧!」
「你是專程來找架打的嗎?」七雲連動也沒動。
男子原本擺出的架勢又收了回來。「你還記得欠我一次人情吧?」
七雲掃他一眼。「原來是來討恩情的。」
男子面色有些困窘。「我知道當初說了不要你報答,不過——」
七雲懶得听他解釋,只道︰「你要我做什麼?」
話才剛落,常欣忽然出現在半空。「七雲——」她的話戛然而止,意外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你有客人?」
「他不是客人。」他立刻道。
黑衣男子上下打量常欣。「你是鬼。」
常欣點頭。「你是……」
「我是不破,以前跟紅狐一起修煉的。」他爽朗道。
他爽朗豪氣的模樣讓常欣頓生好感,身邊實在太多心機男了,不管是閻帥、小魚的師父戚冬少還是眼前的七雲,都屬陰沉狡詐,實在讓人氣悶。
「你好。」常欣露出誠摯的笑。「我叫常欣,是鬼差,你也是妖嗎?」
「是。」他毫不避諱地說道︰「我是蒼茫山的黑熊。」
黑熊?她莫名覺得好笑。「黑熊好,而且不破這名字也取得好,只是大哥這麼豪氣,怎麼會跟陰險狡詐的狐狸變成好朋友呢?」
七雲被酒嗆到,咳了兩聲。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定是不甘心在蒼茫山被他捉弄取笑,這才報復。
不破朗聲大笑。「妹子說得好,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當你是妹子。」他豪氣地在她肩上一拍。
常欣只听見喀嚓一聲,忍不住痛叫︰「啊——」她的肩……肩……肩膀月兌臼了,喔喔,好痛,她今天是沖到掃把星嗎?
不破大驚。「妹子怎麼這般虛弱?」
七雲因這荒謬的情景而哈哈大笑。
「是你……太大力了好不好……快幫我弄回去!」她痛得都掉眼淚了。今天肯定沖到煞神了,怎麼這麼倒霉!
不破右手一指,立即將她月兌臼處接合。「沒事吧?」
常欣動動肩膀,松口氣。「沒事了。」
「妹子怎麼會跟紅狐認識?」不破問道。
「說來話長,一會兒我再跟大哥解釋。」常欣轉向七雲。「我有話跟你說。」正經事還是得先辦,她只有三天時間啊!
「過來。」七雲只說了一句。
常欣走到他身邊坐下,正想附耳說幾句話時,忽然覺得這樣湊過去說話有些不自在,便道︰「你還是變女的好了。」
他好笑地瞄她一眼。「怎麼,整日空口說要調戲公子少爺,就這點色膽?」
「我就有色無膽不行嗎?」她瞪他一眼。「每次都拿這件事糗我,你煩不煩?」
忽然听見不破哈哈笑,常欣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非禮勿听,你走遠點,不然耳朵塞起來。」
「妹子臉皮薄,大哥就不取笑你。」不破一彈手,立刻出現一層薄膜將他包住。
「原來還有隔音罩這種東西!」常欣贊嘆。
「你到底要說什麼?」
常欣將目光自不破身上移回,發現七雲已幻化成女子,小露香肩,眉眼間盡是風情,她搖頭說道︰「你怎麼老愛變這型的?算了,先不管這個,《妖怪輯》是不是在你那里?」
都怪菜菜子的事一時讓她分心,現在才想起她飛至天空時,手上的書似乎沒抓牢飛走了,不曉得七雲有沒有攔下來。
「不在我這兒。」見她面露緊張,七雲說道︰「急什麼,既是冥府的東西,上頭便有冥府的氣息。」
他這一說,她放心地吁口氣。「也對,嚇得我都忘了。」瞄了不破一眼,她問道︰「你們真的一起修煉過?」
「不關你的事,快去找書。」現在還不是時候跟她說自己過往的事,何況不破目的不明,他不想將她卷進來。
踫了個釘子,常欣也沒惱,明白他在打發她走,雖然好奇,不過她也識時務,所以朝不破揮了下手,表示自己要走了。
沒想到不破立刻撤了罩子,說道︰「妹子要走了?」
「改天再請大哥喝酒——」
「走這麼急做什麼,要喝酒還不簡單,妹子跟我走就行了。」不破說道。
不破還真是性情中人。「可是我現在有事得去吉南城一趟。」
離開幽冥府時,她用手鐲感應菜菜子的下落,沒想到這鐲子竟投射出一個七、八公分大小的地圖,而代表菜菜子的紅點則在吉南城閃爍,這手鐲真是太神奇了,如果能說話就更完美了。
「正好!」不破高興地叫了一聲。「我也正要去吉南城。」
真的還假的?常欣有些懷疑。
七雲不動聲色地瞥了不破一眼。從剛剛听到現在,不破很明顯不想讓她這麼快離去,或者說他想讓常欣與他們一起同行。
「真是太巧了。」不破轉向七雲。「正好一起去。」
「以後別叫我紅狐,這名字跟我沒什麼相干了,我現在叫七雲。」他撥弄了下長發,對常欣說道︰「你確定要跟來?」
算了,既然目的地相同,干脆一起行動,他也好照看常欣,免得她單獨行動惹上麻煩。
常欣還沒答話,不破已搶先道︰「就這麼決定了,妹子我們走吧!」
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讓不破帶走了,其實有點不大高興,總覺得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受。
她可沒自戀到以為自己人見人愛,所以不破恨不得把她帶在身邊。此刻,她越來越懷疑自己被不破的外型騙了,不是長得一臉大俠樣的人,真的就做事光明磊落、豪氣萬千,說不定他一肚子壞水,更別說變換外型對妖怪來說易如反掌。
看七雲就知道,整天變男變女變變變,她怎麼還以外貌取人,看樣子大哥這兩個字還是別叫了,說不定不破比毒蛇還毒;再說自己的法力差他那麼多,萬一有個差池,她如何逃掉……
就在常欣疑心病發作,想像自己被黑熊撕碎、踐踏踢入山谷時,三人已來到吉南城。
不破領著他們走進一座宅子,宅門上寫著「怡然居」三字,從外頭看去並不大,而且普通,就像一般住家的小平房,但進入里頭後才發現別有洞天。
在屋外看這宅子,約莫三、四尺寬,可一入內卻有十幾尺,常欣猜想這若不是幻術,便是與進入幽冥府同樣道理,從外面看很正常,一入內就進入另一個空間。
「你帶我們來這里干麼?」常欣看著路旁的竹林,發現那兒有白兔跑來跑去。
「妹子不是說要喝酒嗎?」不破笑道。
「我那是客套話。」常欣干笑兩聲。
七雲則是無聊地打個呵欠。「你到底要干麼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好吧,我就直說了。」不破停下腳步。「這幾天府里有點事,所以請兩位鼎力相助。」
常欣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很想說七雲就算了,但關她這個路人屁事?她自己也有正事要辦。
話才到喉嚨,七雲已經搶先一步說道︰「不要在那里說廢話,到底是要幫什麼忙?」
不破有點為難地開口︰「前陣子少主與一個道士結下梁子,雙方你來我往斗個不停,原想只是個小道士,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道士真有本事,少主派出去的人都沒佔到便宜。」
「這麼厲害?」原本想當路人的常欣立即被勾起好奇心。「連你也拿他沒辦法?」
不破有些尷尬,沒回話。
「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
一位趾高氣昂、滿臉倨傲的公子自竹林內走來,約莫十七、八歲,長得很俊俏,不過看他歪著脖子,像是落枕沒好,常欣在心里給他打了三個叉叉。
七雲此時是女子打扮,因此在走來的王建眼中,眼前站的是兩名女子,一個長相普通,一個雖然艷美卻如風塵女子,自然無法博得他的好感。
「少主,這是七雲跟常欣,是我特地請來幫忙的。」不破為三人引薦。「七雲、常欣,這是少主王建。」
王建瞄了常欣一眼,立刻看出她的修為。「是幫忙還是拖累?買包老鼠藥都比她有用。」
不破跟七雲笑了出來,常欣脹紅臉,忍不住諷道︰「你的脖子是吃老鼠藥才歪的嗎?」
七雲嬌笑地倒在她肩上。「妹子……姊姊沒看錯你。」
王建憤怒地脹紅臉。「你——」
見他一掌要打來,不破忍著笑攔住。「少主,常欣可是鬼差。」
雖然鬼差沒什麼了不起,不過常欣還是挺了下胸膛。「等你死了,我就來收拾你!」
王建大怒。「你這死丫頭敢咒我死?!不破你什麼意思,竟然弄個鬼差回來!」
「我——」
不破還來不及解釋,七雲已先開口。「既然人家不歡迎,妹子,我們走了。」
常欣忍不住敖和道︰「走吧,姊姊。」
「你們既然得罪我,讓你來得去不得!」王建怒喝一聲。
听起來像是要殺人滅口,常欣翻白眼。「你這人度量也太小了吧——」
還沒說完話,就見四周生起一片白霧,常欣立刻抓住七雲。她法力低微,絕對不能落單。
「妹子干什麼呢,抓得人家好疼。」七雲故意在她耳邊吹口氣。
常欣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惡!」她在耳上用力搓了兩下。
「竟然說姊姊惡心,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