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在呢，皇兄。」
久久地盯著那雙爍亮的眼兒，君騫辰緊緊地閉了閉眼，很是艱難地把燒到嗓門口的怒火全部吞回了肚子里，無奈道︰「如果不是十一年前有御醫親自驗過挽華的尸骨，朕真的要懷疑，你到底是挽華還是逐月。」
君逐月踱到君騫辰面前，埋著頭，抖著肩膀，忍了大半晌，才抬起頭來，憋著笑問道︰「皇兄，你莫不是對臣弟的妹妹思之若狂了吧？」
君騫辰額上青筋跳了跳︰「放肆！」
「皇兄息怒，臣弟封口。」他兩根手指在嘴巴上打了個叉叉。
君騫辰睇了他一眼，舉步跨進祠堂，望著先帝旁邊的小牌位。「挽華並不僅僅是你的妹妹，也是朕的妹妹。」
「可是臣弟听太後說，妹妹活著時，最喜歡捉弄皇兄，時常害得皇兄在眾人面前出糗。如此頑劣的妹妹，皇兄居然還惦記著？」
「是啊，挽華就是古靈精怪的，每天活蹦亂跳，就像一個小精靈似的。朕還記得，有一年冬天，她趁著朕沐浴時將朕的衣裳全部偷走了，害得朕不敢出來，只得呆在浴桶里，最後受了涼，病了個半死不活。還有一次，她在太和湖邊動了動手腳，然後引朕去，讓朕當著父皇和滿朝大臣的面，掉進了湖里，丑態畢露。」
「如此說來，皇兄不是應該恨不得親手掐死臣弟那調皮搗蛋的妹妹嗎？」
「你以為朕沒想過嗎？朕當時恐嚇過她，請求過她，可是那小惡魔仗著有父皇的寵愛，無所忌憚，反而愈加把整朕當作最大的樂趣，花樣百出，使得朕每每見到她都要繞道而行。」
君逐月也覺得可笑得很。「好在那小惡魔只活了短短九個年頭！想必她死在山賊手上時，皇兄高興得快瘋掉了吧？」
君騫辰沉默了很久。「……當時的確很高興，想著從此再也不用時時刻刻提防著這個小惡魔了。可是……」
「嗯？」
「那股高興勁兒只維持了短短三天……呵！連朕也沒有想到那短短三天的高興和解月兌之後，緊接而來的是整整十一年的空虛和寂寞。甚至在最初，朕走在御花園里，還總是下意識地提防著從花木草叢中躥出一道嬌俏的身影……」
「皇兄可真是奇怪！」
「是啊！連朕都覺得自己奇怪。也許是因為……在朕的一生中，只有她是如此之近地闖進過朕的生活……」
阿離早在君騫辰踏進祠堂時，便退了出去。現在偌大的祠堂里，只有君騫辰和君逐月二人。而祠堂里卻供奉了三個牌位，先帝，先皇後，還有只活了九個年頭的君挽華小公主。在這廣闊的皇宮中，他們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無論是在生前，還是死後……
君逐月的目光變得迷離起來，一臂環胸，一手捏著下巴。「可惜臣弟將往事忘得徹徹底底，否則真想回憶一下皇兄被挽華惡整的情形，必定很好玩兒！」
君騫辰冷冷瞪了他一眼︰「其實你也不比挽華省事兒！」
「皇兄何必惱呢？至少你還有記憶，而臣弟卻是將過往一切都忘得徹徹底底，完全不記得這個妹妹到底長啥樣，是個什麼樣的性子。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曾像整皇兄一樣整過臣弟……」
君騫辰微微轉身，認真地看著君逐月，那是一種想把他看透的認真。「你不記得也無妨，當你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時，就想象著是在看著挽華吧！你知道嗎，朕永遠記得那次你在父皇壽宴上扮女裝跳舞的情形。那個時候，朕真的以為是挽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