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那麼一大片疆域,如能並入皇朝,那麼皇朝與離國的力量之懸殊,將會更加明顯。屆時,皇朝隨時都可以將整個離國吞下!可是,如此淺顯的道理,沒道理沐非離想不到!他敢如此為之,依恃的到底是什麼?
君佔北站在地圖前,思緒起伏不定,好比那是一個燙手的山芋,香噴噴地誘人得很,卻偏偏滾燙得讓人不敢接手。
「皇帝陛下,我皇已經拿出了他的誠意,莫非此等誠意,依舊打動不了皇帝陛下?」
「如今的鎮國公主當真值得了這麼多座城池的重量嗎?」君佔北不禁好奇。
「皇帝陛下難道不聞,情意值千金嗎?」
君佔北再一次瞄了一眼那幅地圖,然後轉身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良久,他道︰「鎮國公主是個習慣了自己作主的人,她的婚事,朕決定不了。」
秦蒼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君佔北已經同意,端看君挽華願不願意了。「不如,讓秦蒼和鎮國公主談談,征求她的意見。」
「也好。小七,你去皇陵傳旨,請鎮國公主出陵。」
可是小七公公這一趟前去,帶回來的答案卻是,鎮國公主自請繼續守陵,無意參與外界一切事務。
君佔北對此也莫可奈何,只得請秦蒼等人暫住皇宮。
心里煩悶,他竟不知不覺地到了鳳儀宮。既然來了,他便也進了。
「皇上這是在為何事煩躁?」皇後揣摩著聖意,小心謹慎地問道。
君佔北坐下,悶悶地灌了一盞茶。「離國以四分之一的疆域作為聘禮,想迎娶君挽華為後。」
「那……皇上的意思是……」
「現在不是朕的意思是怎樣的,而是君挽華根本不願踏出皇陵一步!」說到這里君佔北心里一股怒火悶悶地燒著。想當初君挽華自請入陵時,他巴不得她快快進去,卻沒想到今時今日,他想請她出來,她卻死活不出了!
皇後終于知道了個大概,微攢眉頭,目光不經意瞄見了正在榻上睡得安穩的寶寶,計上心頭,當即眉開眼笑︰「皇上,您是想讓鎮國公主離開皇陵是不是?」
「朕已經派小七公公去宣過旨了,也告訴她離國前來下聘之事,可是她全無所動,執意要繼續守陵!」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皇後微微抿了抿唇︰「皇上,鎮國公主有可能不想見您,不想見離國的使臣,可是有一人,她卻萬萬不可能不想見。」言畢,她的目光又瞟向榻上。
君佔北也順著望過去,猛地一拍大腿。「好!朕居然將這個法寶給忘記了!」
于是,當晚,君挽華正在地宮里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雕刻著手中的木頭女圭女圭時,小七公公滿頭大汗心急如焚地沖進去︰「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啊!您的小公子突然發起高燒,好像病得很嚴重啊!」
君挽華手中的刻刀猛地一歪,在她的左手手背上劃了一道口子,頓時血流汩汩。可是她顧不得自己的傷,一心一意全惦記著她的寶寶。「本公主的孩子怎麼了?你剛剛說他怎麼了?」徹底沉默了三個月的人,一旦發起飆來可了不得!小七公公當即被拽住了胳膊,差點兒被君挽華提離了地面。
「公……公主殿下……」
「說!本公主的孩子怎麼了?」
小七公公被嚇得吞吞吐吐。「皇……皇上請公主……請公主自己去鳳儀宮瞧……瞧瞧……」話音一落,君挽華已不見了蹤影。
小七公公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是誰說現在的鎮國公主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一點都不可怕的!事實證明,拔了牙的老虎照樣可以吃人,而且還是囫圇一個吞下去的!為可如想。
在地上坐了許久,小七公公才扶著一邊的柱子艱難地爬了起來。
君挽華披頭散發地沖進鳳儀宮,才赫然發現里面只有一群想見她的人。
她站在正殿門口,渾身散發著疏離的氣息。
這時,皇後從一旁的側殿出來,身旁還伴隨著君佔北。見到她,皇後親親切切地笑著︰「公主來了啊!快,來瞧瞧你的寶寶。剛剛本宮還在跟寶寶說他的娘親馬上就來看他呢,寶寶像是听得懂似的,高興地雙臂直揮。」她說著,已經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君挽華很想轉身便走,如果不是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就在不遠處的話。最終,她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挪動,既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
皇後溫溫笑著,將寶寶塞進了她的懷里。「公主的寶寶真乖呢!如果本宮的孩子能有他一半乖巧,本宮就心滿意足了。」她撫了撫肚子,雖然還看不出來,那里卻已孕育了一條小生命。
君挽華抱過孩子,細細地一一瞧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
「皇妹,你的事情朕交由你自己決定。」短短的一句話,君佔北攜著皇後離開正殿。
君挽華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看著懷里的寶寶,寶寶也看著她,一雙黑溜溜的眼楮,清明而有神。
「咳咳~~」秦蒼以手握拳抵住嘴唇,微微咳了咳。「公主殿下,您抱著孩子,這樣站久了必定會累,何妨進來坐下談談?」
君挽華冷漠的目光溜過他的臉,隨即邁進正殿,隨意尋了個地方坐下,依舊自顧自地逗弄著寶寶,一會兒模模他的頭,一會兒捏捏他的臉,一會兒握握他的手,寶寶被她折騰來折騰去,漸漸地又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閉上眼兒,想扭過臉去。
君挽華扯了扯唇,微微枯澀的笑容,卻融化了那滿臉的冰冷和疏離。她怎麼能讓這混小子如此嫌棄她?老娘都三個月沒見著你了,此刻鐵定是要一次性調戲個夠本的!讓你躲讓你躲,看你在老娘的魔掌下還能往哪兒躲?
她扳過寶寶的臉,大眼對上小眼,幾乎全成了斗雞眼。寶寶強烈地不滿了,伸手想要用那兩只女敕女敕的爪子扳開她的魔掌。
嘿喲!小家伙,三個月不見,你力氣倒是長了不少啊!她更加大力地捏住寶寶的臉,眼里染上了笑意。
顯然,她忘記了,在這殿上,還有兩個自離國而來的貴客,他們目前還站著呢!誰叫這里是皇朝的皇宮,主人沒發話,他們哪兒敢坐呢?
秦蒼和半月對視一眼,各自無奈一笑。
坐在對面的那個女子顯然視他們如無物。如瀑的青絲僅以一根簡單大方的玉簪挽住,身上也僅著樸素的粗布衣裳,此刻的她褪盡一切浮華,卻給人一種大海般的神秘靜雅。
「公主殿下,你手背上的傷應該包扎一下。」秦蒼踱到她的身邊,遞給她一方手絹。
可是君挽華置若罔聞,依舊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寶寶身上,仿佛她所有的情緒都只為她的孩子而存在,而其余一切于她而言,全是空。
秦蒼終于明白了沐非離的那句話。
……君挽華,是一個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殘忍的人。正因為如此,世間能夠打動她的少之又少……
君挽華,這就是你對自己的殘忍嗎?作繭自縛,將桀驁不馴的那個你囚禁在那暗無天日的空間里,就是你對自己的殘忍嗎?皇上說,世間能夠打動你的少之又少,可是你此刻不正被你懷里的小東西打動著嗎?
秦蒼在她面前蹲下,親自動手握住她的左手,親自為她包扎。「公主殿下,皇上以四分之一的疆域為聘,千里迢迢迎娶你為離國皇後,足以見得他對你有多麼重視。你為什麼還要死守著那片陰暗的地宮,忍受著骨肉相離的痛苦呢?」他邊包扎著,邊溫柔地說道。
君挽華眼皮也沒撩一下,倒是有了回應。「你還是回去轉告沐非離,就說……本公主如今的模樣,已經沒有什麼可供他利用的了。」
秦蒼眉微蹙,手上的力道一個不小心重了些,可是君挽華卻恍若未曾察覺,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單手抱著孩子,另一只手仍舊由著他搗鼓。
「公主為何要這樣想皇上呢?」
君挽華不答反問︰「秦相大人,本公主只是一個驕奢婬逸的女人,還帶著個孩子,如今又是戴罪之身,本公主實在想不通,這樣的我,還有什麼值得你們用那麼廣袤的疆域來換的?你們的投入,能夠得到預期的回報嗎?」
秦蒼抬眼,笑意迅速爬上眼角眉梢。「如果我說,我們不計較回報呢?」ppzs。
君挽華緩緩搖頭︰「不會,雖然本公主不知道你們最終想得到什麼,但是本公主肯定,你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都經過了仔細的稱量的。」
秦蒼不再辯解,只是繼續道︰「公主殿下,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皇兄皇嫂今日可以利用你的孩子將你誘出皇陵,他日就絕對有可能再利用他做任何事。對,也許,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對這個孩子做什麼,但是皇宮中什麼手段沒有呢!再說了,皇宮貴為後宮之主,他日面對的是何等驚濤駭浪,也許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公主你真指望她能幫你保護好你的孩子嗎?」
君挽華停止了調戲兒子的動作,沒有看向秦蒼,但是秦蒼知道她把一切都听進去了。
「公主知不知道當你在地宮時,你的護衛在做什麼?」
這一次,君挽華抬起了眼,看向他,表明的淡漠,實則暗藏著波瀾。
「他在殺人,不停地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