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向來都說,知足常樂。」徐長庚並沒有正面回答左筱顏的問題,只是更彎了身子,道,「這王妃之位,外人看來自然光鮮亮麗,但個中滋味,怕要日後王妃自己才能體會。老奴知王妃性子桀驁,亦隨心所欲慣了,只是懇請王妃今後在做任何決定之前,請先考慮考慮王爺的立場和感受,最好還能時不時的想想‘知足常樂’的難得。」
「你繞這麼大個彎子說話,無非就是想指責我剛剛不應該冒然出手,使得王爺為了我而受傷,不是嗎?」
左筱顏性直,人又不笨,听出了徐長庚的弦外之音就斷然沒有裝傻的可能,一句話問得開門見山。而她的問話並未遭到徐長庚否認,他只是即刻跪下,道,「是老奴逾矩了。」
他聲剛落,左筱顏已經冷笑出聲,「徐長庚,有三件事我需要你明白。一、若不是王府護衛能力太差,剛剛又何須我出手?二、你既然叫我一聲王妃,就要明白,這王府如今的當家主母是我,你一個奴才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的言行?三、我從來沒要八王爺上前為我擋刀,你怪我冒然出手,我是不是也該怪你保護主子不周?」
「是。老奴有錯,一會兒就去領罰。」顯然沒料到左筱顏會是這般反應,徐長庚顫了一下,身子伏得更低。
「我看你還是現在就去吧,我覺得你在這里挺礙眼的,心情都被影響了!」左筱顏挺直了背脊,果斷拿出了當家主母的威嚴下了命令。
「……是。」
徐長庚很快領命離開,兩個守在門口的丫鬟顯然也是听到了他們對話,心里對這八王妃不免多了幾分畏懼,一直低著頭不敢出聲,連呼吸都是盡量放緩。
左筱顏覺得無趣,對著八王爺半側的俊顏又看了好一會才咕噥,「為什麼我有一種掉入狼坑的感覺,這八王妃果然要比將軍夫人還難當嗎?」
這新婚的第一夜,八王爺昏迷,而左筱顏自然一夜無眠。只是她不知道,京城之內,和她一樣無眠的人,為數不少。
將軍府後院,修君昊背身而立,看著天上彎月,久久無言。涼風徐徐,吹飛了他的衣角,亦吹散了他身上濃烈的酒氣。他僅穿了一件玄色單衣,卻似乎感覺不到冷意,俊逸面容在幽幽月光的籠罩下,竟生出幾許感傷。
這個時辰,顏兒大概已經和八王爺喝了合巹酒,同塌而眠了吧,而今後,她都將會是八王爺的妃,這京城王族中的一員。
三年前別離,他們之間並無太多不舍依戀,是因為篤定了時光輾轉,他們遲早還是會回到對方身邊,卻不料,再度相見,左筱顏一身艷紅嫁衣,與修君昊迎面而站,隔了紅蓋頭,也好似隔開了千萬里。
他允諾並且等待三年的新娘子,最終還是成了別人的新娘。他苦笑,內心酸脹,不自覺又想起三年前翻雲山腳下,左筱顏對他突然的一吻。
那個時候的她,總是叫他「小昊昊」,那個時候的她,習慣耍賴,喜歡賴在他的背上對他指手畫腳,那個時候的她,在他參軍前夕追他到門口,送了他飛吻,當著左家上下幾十個人的面,喊了他「未來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