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皇朝二百一十年,天佑帝,天授元年,秋!
慘白的月光籠罩著大地!
穿過花蔭濃密的樹林,十歲的少年慌亂的奔跑進亂墳崗。那里除了他瘦弱移動的影子外再無其它,可怕的死寂映襯出少年慌亂無助的眼神。眼見著幾抹黑影持著火把追蹤而至,少年一個委身躲在了一座墓碑之後,咬緊牙關盡量的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響。
「這里寒氣逼人,陰氣森森,我看那小子就算躲在這里,嚇也會被嚇死。」
「是啊,回去就說那小子死了得了。」
「不!那小子一定躲在這里,搜仔細嘍。大人交待,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聞言,少年越發委身在墓碑後不敢有絲毫喘息。他只是一個不小心听到一些不該听的話……府台大人一定不會讓他存活于世!
火把似熒火蟲在夜色下悠悠的浮游著,離少年藏身的墓碑越來越近,眼見他必要被發現,突地,老天可憐見的響起天籟之音。
「四師傅,這大晚上的,你帶懷故來這里做什麼?」
「當然是練功!白天你要吸天陽之靈氣,夜間你得納月陰之精華。特別是在這亂墳崗中,月陰之精華最重,最有助于我的懷故練功。」
「懷故以為四師傅將懷故帶到這里來又是想故意嚇唬懷故,然後四師傅好看懷故痛哭流涕的臉。」
「咳咳……」
遁著聲音,躲在墓碑後的少年瞥目看去,一高一矮二抹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高個身材頎長,矮個則肥墩墩的似一粒棕子。因背著月光,暫時看不清他們二人的模樣。
顯然,對突然出現的二人不防,那群追捕少年的黑影們都愣了神,半晌領頭的問道︰「你們是誰?」
「你們又是誰?」回話的是那高個子四師傅,語氣漫不經心。
「你可曾見到一個孩子?」領頭的語氣明顯有些囂張且帶著不容反駁。
「孩子?」四師傅有意無意的瞥了眼躲在墓碑後的逃難少年,繼而一笑道︰「見過。」
領頭的明顯欣喜起來,「在哪里?」
四師傅一把將他自己身邊那個肥墩墩似棕子的矮子推到了一眾人的面前,「懷故,他們找你!」
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領頭的一把將那個名喚‘懷故’的孩子推開,「我說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
看到矮個徒兒被人推得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四師傅的笑眼突地陰冷起來,霍地,似有一股紅光自四師傅的額頭迸出,紅光將他的臉襯得如鬼蜮般青面獠牙。
月兒突地隱去,陰風猛烈襲來,「有鬼啊……」驚叫數聲,黑影們驚恐的丟了火把瘋狂逃去。火把‘騰’地照亮了亂墳崗。仍舊躲在墓碑後的逃難少年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一高一矮二個身影的相貌。
那個子高的,被稱作‘四師傅’的人年約十五、六歲,皎如玉樹臨風,色若春曉之花,面目略帶邪氣,眼中盛著諸多似笑非笑。最怵目的是他額頭上那狀若滴水的胭脂痣,即便在夜色之下,亦閃著血色的光芒。方才的紅光只怕就是從這胭脂痣中發出。
而那個子矮的,被稱作‘懷故’的是一個小丫頭。約模四、五歲的年紀,圓圓的臉蛋,雙眉修長,一雙大大的鳳眼轉動著,相貌甚是英氣。最奇的是她滿頭的秀發未有綰起且任它們垂及地面,隨著習習微風左右搖曳。霎那間,逃難少年似乎看到一個倩女小肥鬼穿著白袍踏月而來。而此時,那倩女小肥鬼那雙黑溜溜的鳳眸正好奇的盯著他。
「懷故!四師傅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盯著四師傅以外的男子看,更不能這般好奇的盯著看。四師傅不允許我的懷故移情別戀。」
移情別戀?不明就里,但明顯听出那位四師傅語氣中的酸意,逃難少年將定定看著倩女小肥鬼的眼光終于再度挪到了那位四師傅的臉上。只見那四師傅夸張的挑眉,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羊皮水袋喝了口水,然後無限風情的將羊皮水袋遞到倩女小肥鬼的面前,「嗯,我的懷故受驚了,來,喝口水壓壓驚。」
「四師傅,這上面都有你的口水了,懷故不要。」
四師傅明顯有受傷的神情,「懷故,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嗎?」
「約定?」
看著茫然的小臉,四師傅掛著受傷的神情提醒,「懷故,我們說好生同寢,死同穴,這一點口水又算得了什麼?」
小臉仍舊茫然,「懷故雖然答應了四師傅,可懷故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所以總是記不住。」
四師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蹲下了身子,將手中的羊皮水袋丟到一旁,扳著倩女小肥鬼的肩膀說道︰「就是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的意思。」
「可二師傅說你比懷故大十歲,以後會死在懷故的前面,那個時候四師傅你也忍心拉著活蹦亂跳的懷故下去陪你躺在墓中嗎?」
幾不可查,逃難少年低頭笑了起來,全然忘卻了方才的驚險。
再度受到傷害。四師傅擺出痛不欲生的神情,痛心疾首的說道︰「懷故,你就這樣打擊你的四師傅嗎?你瞧瞧,四師傅總是花好多的銀子為你買你喜歡穿的衣服,為你買你喜歡吃的東西,為你買你喜歡玩的玩具。四師傅還總是偷偷的將你帶出師門閑逛,大冬天的總是將你的小腳窩在心口為你暖腳……樁樁件件,試問世上有哪一個師傅能夠做到如此疼愛自己的徒兒?」
「可是四師傅買的衣服都太花了,懷故不喜歡,懷故喜歡二師傅替懷故買的衣服。四師傅買的那些吃的、喝的、玩的都是四師傅喜歡的,不是懷故喜歡的。還有四師傅所謂的‘出門閑逛’最多是將懷故帶到亂墳崗來轉轉,再也沒去更遠的地方。當然嘍,四師傅如果不願意替懷故捂腳,以後懷故讓三師傅替懷故捂腳就是了。」
這位四師傅如此誘惑她,她都油鹽不進?這倩女小肥鬼的話很拽啊!見此情景,逃難少年又想笑了,瞅眼瞄向四師傅那色彩斑斕的臉,但見四師傅如月的俊臉上胭脂痣血光畢現,繼而四師傅冷哼一聲咬牙站了起來,恨恨說道︰「懷故!要知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得謹遵師命。」
倩女小肥鬼明顯不甚明白的意思,但仍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嗯,懷故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會忘了。懷故要和四師傅生同寢、死同穴!」
眼見那四師傅眉開眼笑起來,對于這位四師傅居心不良的誘拐倩女小肥鬼,逃難少年不忍心,終是從墓碑後站起身問道︰「你明白你四師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倩女小肥鬼茫然的搖頭,「雖然懷故不是很明白,但師傅如父,懷故得謹遵父命。」
「你四師傅的意思是要你長大後和他結為夫妻。」
夫妻?倩女小肥鬼的眼楮倏的睜大盯著逃難少年,繼而相當不可思議的看向她的四師傅,明明見四師傅的臉上閃過不自在之神,她卻問道︰「四師傅,你方才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話,是要懷故長大了嫁給自己的父親嗎?」
猝不及防,四師傅咳嗽了半晌,淚眼汪汪的看著倩女小肥鬼,「好吧,終是太小,等你長大後四師傅再告訴你,你是不能嫁給自己的父親的。四師傅的要求不多,現在只要我的懷故逢人就說‘懷故要和四師傅生同寢、死同穴’的話,當然,還有不許看任何四師傅以外的男子,明白了沒有?」
「那師傅他們呢?還有懷故的師兄、師弟呢?還有懷故的兩個哥哥和……」
不待她語畢,四師傅氣極敗壞的將手捂住倩女小肥鬼的紅唇,「他們都除外。」說著話,四師傅大手指向一旁的逃難少年,說道︰「四師傅說的‘四師傅以外的男子’指的是諸如這個小子般的男子,明白了沒有?」
倩女小肥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懷故明白了。四師傅說的‘四師傅以外的男子’是和懷故不沾親帶故的男子。」
聞言,四師傅露出感謝上蒼的神情,雙手合十,「蒼天,你終于讓我的懷故聰明了一回!」接著,他大手又指向逃難的少年,「你,小子,還不快走?」
從眼神和談吐中可以看出這位四師傅對這位倩女小肥鬼的溺愛,少年知道他的擔心是多余的,是以躬身說道︰「感謝俠士救命之恩,以後有緣再見,結草餃環以報。」
「走走走,客套話少說。免得打擾我和我的懷故練功。」眼見著少年瘦弱的身影往樹林中走去,四師傅又露出不忍的神情,「誒,小子,你似乎不能在邊陲呆了。如果我看得不錯,方才那些人中有府台衙門的人。」
少年回轉身,微微一笑。這一笑,恍若東風拂過,十里桃樹,花開爛漫,全無方才所見的驚慌失措之神,他抱拳說道︰「多謝俠士提醒。我知道。」
「你有什麼事得罪了府台?」
听著倩女小肥鬼糯糯的聲音,少年答道︰「听到一些不該听的話而已。」
「要我們幫你的忙嗎?」
不想倩女小肥鬼是個熱心的小鬼,少年感到心中陣陣的暖意,「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小子,有種。」四師傅翹起大拇指,繼而說道︰「只是你這般年紀,怎是那府台的對手?再說官場官官相互,就算你拿到那府台大人的短處,只怕依你的身家也打不贏這場官司。」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會避過風頭,耐心的等到我長大再說。」
輕‘嗯’一聲,四師傅走到少年的身邊,拍了拍少年的肩,「小子,你我一見如故。若非門規甚嚴,我都想收你為徒了。」
「俠士厚愛。若有來世,我期望能成為您的徒兒。」
「好小子,有個性。我喜歡。只是听你口音不似邊陲之人,何以到了這里?」
「禍不單行啊!」感嘆間,逃難少年眼神詭異,繼續說道︰「我和家母為躲避仇家一路隱名埋姓來到邊陲,不想又偏偏得罪了府台。看來命運弄人,不得不離開了。」
「你還有一個母親?那她有沒有危險?要不要我們去救她?」
倩女小肥鬼對母親似乎極度的感興趣也極度的關切。少年笑道︰「不用了,我母親不會有危險的。事發時我快速回家和母親稟明了一切。只是那幫賊人來得太快,我為了引開他們這才和母親分散了。但在分散前我和母親說好了在哪個地方匯合。」
帶著些許崇拜的眼光,倩女小肥鬼看著逃難少年,「小哥哥,你真厲害。如果是懷故,這個時候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逃難少年喜愛的伸手模著倩女小肥鬼似緞的頭發,「那是因為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會比小哥哥厲害。」
不著痕跡的拂開逃難少年在徒兒頭上撫模的手,四師傅皮笑肉不笑道︰「小子,你可有想過再去哪里?」
「京城吧。我母親說我家有個親戚在那里。」
四師傅揚起眉,「小子。我們來個十年之約吧。如果十年後你仍舊報不了仇,到這里來找我。也許我能幫你的忙。」
邊陲之地江湖門派林立,他不想卷進江湖的是是非非而快意恩仇。他的事只能走朝庭之道解決,正大光明、昭雪天下的解決。念及此,少年再度躬敬作揖,「謝謝俠士。只是我更希望用自己的方法解決所有的事情。就此別過。」語畢,他轉過身,一步一步堅定的往前方的樹林走去。
眼見著少年的身影幾要消失在黑暗中,倩女小肥鬼追上二步,「喂,小哥哥,懷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嶺上白雲,能逐東風。懷故,以後有緣得見,就喚我‘逐風’罷。」
「逐風?」四師傅若有所思的看著少年消失的方向,又看向愛徒,「懷故!不要用這種眼光看其他的男人,四師傅我會吃醋的。嘖嘖嘖……瞧瞧什麼眼神?好吧好吧,別以為那小子方才真對你好。就算他要隱名埋姓躲避仇家,但好歹也要留個真名給我們吧?好歹我們是他的救命恩人吧?逐風、逐風,一听就知是臨時起意,假的。」
鳳目仍舊盯著逃難少年消失的方向,小臉上紅唇輕啟,「可懷故的名字也不真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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