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天前被顧青麥嚴辭拒絕再也沒有嫁進相府的可能之後,許昭陽除卻借酒澆愁外也不怎麼妝扮自己了。今天的她穿得相當的隨意,三千青絲隨意綰了個髻,簡單的插著一根瓖嵌著紅色寶石的簪子,余下秀發隨意的披散在腰間。雖臉蛋白淨,但眸子無神似一潭死水。一身淡粉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束縛,掛塊羊脂玉。衣裳雖節儉但也蓋不住她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見到緩步進入雅間的東方隨雲,她突地淺淺一笑,嫵媚盡展,眼啊眉啊都活了起來,就像那潭死水中突地投進一塊石子濺起無數水花的感覺。
「隨雲!」許家兄妹二人的稱呼相當的親切。
「王爺、郡主。真是有緣,既然踫到了,不如一處的好。」東方隨雲官話連篇。
「好!」
當東方隨雲帶著許胤祥、許昭陽兄妹步入隔壁雅間的時候,也是顧青麥第一次好好打量大業皇朝第一美女許昭陽的時候。美,確實美,只是眸瞳中的氣息若冰一樣寒冷。盡管這雅間暖和似春,但當顧青麥看到許昭陽的眼楮的時候,不自覺的感覺到那年在極海之冰中被冰封的感覺,由不得打了個寒顫。
「娘子,怎麼了?」東方隨雲細心的發現自家娘子那個小小的動作,非常體貼的上前詢問。
顧青麥出于直覺的回道︰「冷。」
冷?東方隨雲看了眼雅間的暖爐,又轉頭看向萬年青,「萬掌櫃,再添一個暖爐過來。」語畢,還非常細心的替自家娘子緊了緊她身上的大氅。
「隨雲寵妻、愛妻之名早已傳遍天下,如今一見,果是名不虛傳。」
听到許胤祥溫朗的聲音,顧青麥不再看許昭陽那似要殺人的眼光,將眼光轉向大業皇朝第一閑散王爺身上。一身青紋錦衣,青藤皮靴,修長的身軀配上清俊的雅彥,倒也風度翩翩、風流倜儻,只是和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妹妹站在一起顯得遜色了許多。
「娘子。這位是廣陵王爺許胤祥,這位是廣陵郡主許昭陽。他們是許皇後的兄妹。」
卑微的站起身,顧青麥柔柔弱弱的斂衽作福,「臣婦見過王爺,見過郡主!」
許昭陽冷哼一聲,露出鄙夷的神情。許胤祥卻是急忙還禮,「我和隨雲親若兄弟,見面只當自家人見面,以後弟妹不必如此多禮。否則真真是愧煞為兄了。」
知道官場的虛偽、諂媚和空話,顧青麥露出討好的面容,「王爺一語讓臣婦有了見到自家人的感覺,臣婦為相爺有王爺般的好兄弟感到高興。」
「弟妹真會說話。」許胤祥‘哈哈’笑著作出請的姿勢讓顧青麥重新入座,又反客為主的一把拉過東方隨雲,「隨雲,為兄真是羨慕你啊,娶得如此德才兼備的女子。」
再聞一聲冷哼,許昭陽的聲音帶著絲絲唳氣,「大哥,你和隨雲多時不見,只怕要談及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你們男人家要談的話題我們女人家不感興趣,我倒想和嫂夫人好生單獨的聊聊呢。」
「昭陽,沒規沒矩!」
說話的是許胤祥。但顯然,這個哥哥是治不住自己的妹妹的。看著定定的盯著自己的冷眼,顧青麥一笑,「郡主所言正是臣婦想說及的。相爺,就請你和王爺到隔壁雅間談你們男人間的話題。妾身正好陪著郡主談談閨閣中的悄悄話。」
「好。」東方隨雲答應著,拍著自家娘子的手,「為夫就在隔壁,有事叫一聲即是。」
「嗯,妾身知道。」
看著心心念念的男子和大哥步出雅間,許昭陽輕蔑的看著顧青麥,「也不知道你有哪點好?居然將隨雲迷得神魂顛倒?」
她倒真想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來個孤男寡女相見甚歡,然後**生米煮成熟飯,這才不枉坊間盛傳的‘巫蠱、媚術、攝魂’之名,只是可惜的是她真的不想她顧家又欠東方家一條人命。想到這里,顧青麥心中有些五味陳雜,「也許這就是命吧。」
「命?」許昭陽恨恨的拍著桌子,毫不客氣的坐到顧青麥的身邊,一雙眼似殺人的匕首刺向顧青麥,「你的命為什麼就那麼好?」
好?她顧青麥的命一點也不好!
幼失母親,起初在師門還算得上比較陽光的茁壯成長,只是後來的她不得不絕殺、叛逃、絕境、惡戰、生與死……從此她身處的不是無邊無止的黑暗就是徘徊在無窮無盡的生死邊緣。從此她身邊流淌著不斷的血,那些血,不是她的就是他們的……
及笄之年,因了家族恩怨,她成了人家的獵物。偏偏她這個獵物還不能反抗,不是不具備反抗的資本,而是不具備反抗的權力,誰叫顧家欠了東方家呢?所以,她只好將自己當只老鼠般的活著。
見顧青麥久思不語,新仇舊恨一並迸發,許昭陽陰冷的問道︰「為什麼拒絕我嫁入相府?是怕我嫁進相府後從你的身邊搶走隨雲嗎?」
搶?若真能搶,六年前就搶走了。心中暗笑,顧青麥不動聲色,「郡主將心比心,就知道臣婦為什麼拒絕郡主嫁進相府了。」
「將心比心?」許昭陽一時間愣住了。
明知道隔壁的人听得到這邊的談話,顧青麥決定史無前例的對某些人吹噓一番。「相爺品如芝蘭玉樹,形若皓月秋風,才蓋諸葛陳平,如此舉世無雙之妙公子,又有哪個女人不想得到他的專愛?郡主若得這般夫婿為伴,可願他再娶妻納妾?」
「當然不允。」許昭陽沖口而出,繼而發覺自己上當了,又道︰「可是,你一無品,二無貌,三無才,和隨雲一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你不覺得站在隨雲的身邊是委屈了隨雲?」
「臣婦知道配不上相爺。是以,臣婦願意以一人之私苟且偷安的呆在相爺的身邊,相爺疼愛臣婦一天也好、一年也罷,臣婦都知足了。」
最見不慣這種唯唯諾諾、謙卑謹慎之態,許昭陽鄙夷的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嫁入相府,我答應你必不踫隨雲,這樣的話,我自然不會奪去隨雲對你的疼愛。我等,等到隨雲不再疼愛你的那一天,多少天,多少年我都願意等。」
「郡主這是何苦?」
「我雖貴為郡主,但行事向來不矯情。我既然敢公開追逐隨雲六載有余,自是不會在乎其他的人說長道短。就算我求你,讓我有個名分的等,總比獨守空閨的等要有指望得多。即便隨雲疼愛你一生一世,我也認了。我願意無夫妻之實的等一輩子。」
唉,東方隨雲你是何德何能,害得如此性情的女子為你如痴似癲?說得她顧青麥的心都有點疼了。「依郡主的樣貌、才情,臣婦不敢冒這個險。」顧青麥的話說得有些違心。
許昭陽決定退一步,「那……妾呢,本郡主願意以妾的身份等隨雲一輩子。」
「郡主,人都是有私心的。臣婦仍舊不敢冒這個險。請郡主原諒。」
「你。」祈求的眼光倏地變冷,許昭陽的神情似地獄來的催命無常,臉變得極度的猙獰,「好歹毒的嫉婦,本郡主都這麼低三下四了,你仍舊不願意成全我和隨雲。即如此,本郡主得不到,也要讓你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