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外交官 第五十九章 幼稚的男人 文字版首發[VIP]

作者 ︰ 錦素流年

「你知道這一層里,哪間公寓的戶主叫陸暻泓嗎?」

蘇暖有些困惑,她覺得她出現了幻听,忍不住認真打量起眼前這位美麗的公主,平坦的眉心也微微地斂起。

「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長相你如果看過就不會忘記,」公主的雪白的面容上氤氳開淡淡的羞赧和甜蜜,「我姐夫長得很漂亮呢,喜歡戴眼鏡,但他並不近視,似乎也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交談……」

公主的面頰染上紅暈,在蘇暖凝視的目光下,抿唇低下頭,長發跟著滑動,她的眼神溫柔如水,包含的情感蘇暖一眼便讀懂。

這種復雜卻又簡單的目光,她當年在鏡子里看到過,那時她剛知道自己愛上了顧凌城,時隔幾年,她再次在另一雙清澈的美眸里讀到這樣的感情。

「我這次是偷偷從家里跑出來的,如果在被媽媽抓回去之前,不能見姐夫一面,我會不甘心的!」

姐夫?陸暻泓什麼時候結婚了?

蘇暖不解地擰緊眉頭,但隨即便輕輕地彎唇而笑,他結不結婚管她什麼事,她只不過是他好心收留的落難戶,她還不會有這份閑情逸致去探听別人的私事。

如果他真的結婚了,那她是不是該考慮不再繼續寄宿下去?

蘇暖淡淡地轉開眼,看著天際還未完全升起的太陽,應該只有七八點吧,她看著眼前這位如瓷女圭女圭般美好的女孩,繼續听完她的抱怨︰

「我已經有五年沒看到姐夫了,他總是不肯接听我的電話,如果我不主動來找他,他永遠也不會去京城找我。」

公主的眼神充滿了被情所困的憂傷,她迎上蘇暖淡若的眸光,雙頰一紅,一雙睫毛輕輕地忽閃,像蝴蝶泉邊的撲扇的翅膀。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你,我總覺得感覺好親切,就像小時候喜歡跟著馨兒姐姐一樣,想把心里的話都告訴你,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

蘇暖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在意,或許她該榮幸能成為猶如天使般的公主的傾訴,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擁有這樣的機會。

只是小姨子愛上姐夫,又是怎樣的糾結?

她又是置她姐姐于何地?

這些疑問蘇暖沒有問出口,因為這與她無關,不是麼?

公主放心地松了口氣,那只柔美的手輕撫胸口,望著蘇暖露出一個純澈的笑靨,只是笑容未持續三秒,她便「呀」地一聲,眼神懇切地盯著蘇暖。

「對不起,我忘記我是在向你打听我姐夫的住處。」

蘇暖看出她的急切,因為她的手握著手袋的那塊有些褶皺,雖然這位優雅的公主面上始終掛著禮貌的淺笑,的確是家教很好的孩子。

蘇暖忽然想起了尹瑞 ,同樣都是充滿著中國古典美的女人,她很好奇,當尹瑞 和眼前這位公主站在一起,又會是怎麼樣的風采?

「能告訴我嗎?」

公主溫柔的祈求聲打斷了蘇暖的走神,蘇暖覺得有些話難以啟齒,在她知道了自己跟前這個女孩愛慕著陸暻泓後,她無法面不改色地告訴她,這里的確是陸暻泓的家。

她不是一個好心泛濫的人,卻也不是一個不知進退的人,陸暻泓收留了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帶去任何的麻煩。

但眼前這樣的狀況,似乎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當蘇暖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她的身後響起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而陸暻泓喊出的名字也證實了眼前這位公主所說話語的真實性。

他們確實認識,但貌似關系……匪夷所思。

請原諒她只能想到這個詞,因為她听到的那句話里,讀到了陸暻泓的冷淡和疏離,並不聞熟稔的親切。

「寧兒,里斯特已經到樓下了。」

被稱為寧兒的公主的臉色瞬息萬變,驚喜,驚愕,不敢置信到傷心,一一閃過那雙干淨的黑瞳,她的視線緩緩地落在蘇暖臉上,蒼白了臉色。

蘇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一對上那雙充滿著哀傷的美眸時,所有話語哽咽在了喉底,她看到了寧兒眸底涌動的羞憤,那是被欺騙後才有的悲傷。

寧兒向自己袒露了對陸暻泓的愛慕,而她此刻在寧兒眼里,扮演的角色應該是陸暻泓的……情婦?

情婦……這個詞不錯,天知道,她有多厭惡這個詞匯!

她現在說任何話,都只會加重寧兒公主對她的怨恨,蘇暖覺得,自己應該保持沉默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不想惹麻煩上身。

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永遠無法和社會高層的權貴做抗爭,除非她想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更艱難一些。

「寧兒,我不希望因此而向瞿副總參謀長登門致歉,你該明白我的處境。」

陸暻泓沒有走過來,但他的嗓音卻清楚地飄至門口,蘇暖稍偏過頭,就看到他站在客廳中央,他的手里拿著手機,臉色如常,冷清淡漠。

他蒼涼的目光不見絲毫的憐香惜玉,視線掠過望著他的蘇暖,停留了一秒便移開,然後轉過身往臥室走去,仿佛出來只是為了下達逐客令。

陸暻泓,這樣的男人,誰愛上誰倒霉,注定了求而不得吧。

蘇暖听到輕輕的抽泣聲,她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別人,況且對方,現在還將她當情敵來看,即便她這個假想敵對這位公主不存在任何威脅。

寧兒蒼白著一張臉,淚眼盈盈地望著陸暻泓離去的方向,瞳眸上映照出的是那緊閉的房門,又淚眼盈盈地低下頭。

忽然寧兒抬起頭,那雙水盈盈的眼楮望著蘇暖,卻已不見敵意︰

「既然姐夫喜歡你,就請你好好照顧他,如果你能帶給他幸福的話。」

「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

蘇暖還未來得及解釋,寧兒便匆匆說了聲「再見」轉身跑開,蘇暖看到她轉身前眼角崩落的那一滴淚水,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蘇暖不明白看似冰雪聰明的寧兒為什麼會這麼武斷,望著那狼狽逃走的縴瘦背影,蘇暖有些憐憫,她在寧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寧兒類似當年的她,那麼,現在的她,又在扮演著什麼角色?

到底是你自己還是別人,為你安排了這樣的局面?

蘇暖嘲弄地望著衛生間鏡子里的自己,素淨的五官綻放出一朵花,冷水撲向面頰,她感覺到骨頭的戰栗,抬起頭時,她發現自己略微紅腫的唇。

圓潤的指尖拂過唇瓣,妖嬈的紅艷褪去,只剩淡色的痕跡,她昨晚睡覺時磕到嘴巴了嗎?

等蘇暖從衛生間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放好了兩盤早餐,她想起了昨天早上她吃的那盤,頓時胃口小了不少。

陸暻泓似乎早就已經起床了,只是一直待在房間里沒出來,蘇暖坐下時,他正在切雞蛋,她依稀看到他的嘴角有些破皮,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

而他對于剛才的事,閉口不提,也不甚在意,臉上也未有什麼不自在,蘇暖覺得,這樣的男人要麼就是冷血無情,要麼就是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太深。

「別看了,再看我的臉上也生不出花。」

陸暻泓突然抬起頭,淡淡地,毫不避諱地對上她略微走神的眼楮,然後,也直截了當的揭穿了蘇暖。

蘇暖一愣,尷尬地輕咳一聲,想要挪開眼,卻發現陸暻泓頂著兩只大大的黑眼圈,尤其在他白皙肌膚的映襯下,沒戴上眼鏡格外明顯。

「你昨晚去動物園看熊貓了嗎?」

話一說出口,蘇暖就有些後悔,她也發覺,自己在陸暻泓面前總會泄露本性,她偽裝冷漠的疏遠會消失無蹤。

當她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時,她將自己性格的變化歸咎于那雙琥珀色的眼楮,因為是少晨,她無法去故作冷漠,去慘淡地對待那雙相似的眼楮。

陸暻泓停下叉雞蛋的動作,稍作沉默,才將視線落在蘇暖臉上,直到蘇暖別扭地移開和他對視的眼,他才不冷不熱地道︰

「嗯,被一只下口狠絕的小怪獸咬了。」

蘇暖略帶困惑的眼神投放在他的唇角,昨晚回來時還沒看到這個傷口的,難道是在她睡著後,他又出去看動物了,然後被咬傷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你應該去注射狂犬疫苗。」

蘇暖只是隨口一提,也並不是很關心,她認為這樣的男人比誰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沒必要過多浪費她的擔憂。

蘇暖用叉子叉了一塊雞蛋,放進嘴里咀嚼,她那只石膏腳毫無形象地岔在桌角外,身上那件寬大的睡袍,讓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暴發戶性質的饕客。

她像是沒看見陸暻泓緊繃的臉色,自顧自愉快地用餐,不忘在中途喝下那杯香醇的牛女乃。

「早餐要趁熱吃。」

喝下大半杯牛女乃,蘇暖一側眸,就看到陸暻泓那猶如冰山一樣沉默的形象,她不曉得他怎麼了,看著餐盤里基本未動的早餐,好心地提醒道︰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牛女乃給我。」

陸暻泓無視蘇暖殷切的目光,端起手邊的杯子,慢慢地啜飲了一口,已經溫涼了,但他還是輕輕地咽了下去。

他看到蘇暖沒趣地埋下頭,那顆栗色的腦袋微微晃動,看到她喝過牛女乃的玻璃杯上的唇印,他微微地眯起眼,忽然開口︰

「如果你真的想喝,我這杯你可以拿去。」

蘇暖抬頭︰「不用了,我已經飽了,喝不下更多的了。」

「你是在嫌棄嗎?」

陸暻泓淡淡地凝望著蘇暖,深邃犀利的眼眸似要將她戳出個洞來,蘇暖喝光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牛女乃,渾不在意地回答︰

「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如果你覺得喝不光浪費,可以放進冰箱里,明天早上你可以繼續喝。」

「你覺得我只配喝隔夜的牛女乃?」

陸暻泓的聲音有些微微的變化,蘇暖用餐刀的手一頓,她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也有那麼點點變化。

她是不是哪里說錯了,但她真的不願意去和一個不相熟的人共用一個杯子。

「我們接過吻不是嗎?」

蘇暖眼角一抽,沒想到陸暻泓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對于他看穿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有些窘然,卻還是反駁了回去︰

「那並不算接吻,我們只是把唇踫到了一起。」

「不要覺得我對你有些例外,就可以這樣子惹我生氣。」

陸暻泓的聲線愈發地陰沉,蘇暖扁扁嘴,她不明白這個被外界傳為冷靜自制,極少有情緒變化的男人,為什麼在她面前會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蘇暖繼續用餐刀辛苦地切著雞蛋,嘴上沒忘記先認錯,她不希望這餐本該安靜的早餐在爭吵中度過。

「你難道沒有自己的立場嗎?」

蘇暖將涂了番茄醬的雞蛋餅叉起,在放進嘴里前沒忘記回答陸暻泓的質問︰

「你說得對。」

「只要能保住自己眼前的利益,就可以沒有立場地遷就別人。」

「哦,好像是這麼回事。」

蘇暖咽下美味的蛋餅,沒忘記回給陸暻泓一個燦爛的笑容,又繼續去吃餐盤里最後一顆小番茄。

「你是我見過最市儈實際的女人。」

「謝謝。」

到最後,蘇暖的回答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她吃完了盤里所有的東西,也接下了陸暻泓所有的話語。

陸暻泓冷眼看著蘇暖滿足地拿紙巾擦拭著嘴角的番茄醬,唇線抿得筆直,他不再開口諷刺,卻無法壓抑內心的陰郁。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控,在她面前,他變得幼稚愛爭執,卻無法朝她說出更加難堪的話,這樣的認知令他分外惱火。

蘇暖收拾好自己桌前的餐具,看見陸暻泓冷沉的俊臉,還有他那沒動多少的早餐,心生內疚,貌似是她把他的白臉氣成黑臉的。

「好吧,是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蘇暖做舉雙手投降狀︰「要不,你再罵我,我保持沉默還不行嗎?」

她的樣子,就像是一只瘦不拉幾的花栗鼠,在他眼里,認錯態度有待商榷,但看著她滑稽而喪氣的樣子,他本陰沉的心情卻有轉晴的趨勢。

連他自己都詫異,情緒轉換的速度之快。

「我想我該走了,謝謝你的早餐。」

蘇暖撓了撓自己那一頭凌厲的短發,從椅子上起身,朝陸暻泓禮貌地鞠了個十五度的躬,道完謝就要走人,卻被陸暻泓下達的命令阻止︰

「去洗碗。」

陸暻泓淡淡地開口,他看到蘇暖回轉過身,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他眼角的視線看到她腮邊掠動的短發,妖嬈似火,卻又清純如水。

蘇暖和陸暻泓對視了幾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先換個衣服,再出來洗。」

「先洗碗。」

「你……」

「十分鐘後,我希望餐桌上已經一塵不染。」

陸暻泓徑直退開椅子,優雅地起身,拋下一句話,不理會蘇暖吹胡子瞪眼的樣子,進了自己的臥室。

事實上,等蘇暖不情不願地洗好碗出來時,她便看到沙發上看報紙的陸暻泓。

蘇暖越過客廳,走向衛生間,她昨晚洗好澡沒有將衣服拿出來,只是,當她看到空空無一物的放衣架時,大腦瞬間茫然,她不記得她有隨處亂丟。

「我的衣服呢?」

蘇暖扶著牆壁翹著腿站在沙發邊,語氣略顯氣惱地俯視著正悠然看報的男人,她不想遷怒他人,但她卻隱約覺得和他有關。

陸暻泓合上報紙,斜睨了一眼臉被氣得紅撲撲的蘇暖,依舊是冷淡的語調︰

「可能是剛才來收拾垃圾的清潔工拿走了。」

「你為什麼不阻止?」

「那時,我正在臥室里換衣服。」

蘇暖听了陸暻泓的解釋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剛才明明听到她說要換衣服,他這麼聰明,怎麼會以為她不想要那些衣服了。

況且,沒有那些衣服,她穿什麼出去?

陸暻泓將折疊整齊的報紙放回茶幾上,稍一轉眸,就看到蘇暖靜靜地盯著他,一動不動,不覺冷冷清清地笑了一下︰

「你覺得我是故意的?」

蘇暖不置一詞,沒有否決也沒有肯定,只是望著他的眼神更為控訴。

陸暻泓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沉默在嘀嗒的鐘聲里暈染開來,忽然他撇開眼,起身將那份看完的報紙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回身望向她︰

「我為了留住你所以把你的衣服扔了,你是這麼想的吧?」

「難道不是這樣嗎?」

蘇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氣暈了,才會這樣子反問,她不怯懦地正視陸暻泓冷冽的眼神,但大腦里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她開始自我唾棄︰你怎麼會以為他是想要挽留你,你怎麼敢有這樣的想法?

陸暻泓淡淡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俯視仰著頭的蘇暖,輕幽地吐出兩個字後就重新坐回沙發上,順手打開了電視。

「幼稚。」

蘇暖听懂陸暻泓語氣里的清高,氣得窩了一肚子火,卻無從指責,她沒有任何的證據,說是陸暻泓丟了她的衣服。

「那把昨天早上我穿的那套衣服再借我穿一下,回家後我洗干淨就還給你。」

蘇暖忿忿地橫了眼陸暻泓的側臉,卻還是低聲下氣地請求道。

「那件襯衫是Armani的首席設計師親手設計剪裁制作的,被你卷得折痕縱是的休閑褲……其實我不是很願意當著你的面說出它的價格。」

蘇暖望著陸暻泓那沒什麼表情的臉,強忍著沖上去揍他一頓的**,忿忿道︰

「我又沒說不還給你,你有必要這麼計較嗎?」

「你會把一套折合人民幣大約52000元的衣服隨便借人嗎?」

蘇暖愣愣地站在他身邊,要不是她就是被他欺壓的對象,她一定為他的口才拍手叫好,但現在,她只有被氣到的羞惱。

「剛才的話當我沒說,再見。」

蘇暖懶得再和他計較,她說不過他是客觀真相,沒必要再浪費口舌,只是蘇暖還沒瘸腿走出兩步,便被一條修長的手臂攔住了去路。

「喂,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暖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不想抗爭,卻偏偏撞到了槍口上,陸暻泓站在她的身邊,那麼靠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海洋氣息。

「Versace限量版男士睡袍,獨特的純手工繡花,世界上最好的天蠶絲面料,標價3730……」

蘇暖憤懣地怒視向陸暻泓,他的目光卻落在她的睡袍上,聲音淡雅而低沉︰

「……歐元,折合人民幣30801元。」

「你心算能力不錯。」

面對蘇暖的嘲諷,陸暻泓輕挑起眉梢,那美好的五官在蘇暖看來比修羅還要可憎,他插在褲袋里的手忽然抬起,指間夾了一張標簽︰

「只能說,你很識貨。」

蘇暖頓時抓狂,昨晚他讓她自己選睡覺穿的衣服,她也只是隨手一拿,哪會想到會拿到這麼昂貴的一件,現在這麼告訴她又是什麼意思,是想讓她月兌下來還給他嗎?

「卑鄙!」

「是你自己選中這件睡袍,我沒有勉強你。」

陸暻泓四兩撥千斤般,撩開她指點著他英挺鼻梁的手指,語氣溫和優雅,蘇暖氣得幾乎站不住,所有的淡然冷漠都被抽離,只剩憤怒的暴躁。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這麼針對我!」

「不是得罪,在我沒同意把衣服借給你的情況下,當你跨出這間公寓,就是犯罪。」

陸暻泓淡淡的目光掃向玄關處,蘇暖看著他衣服狼外婆的樣子,恨得牙癢癢︰

「我都說了我只是借一下,你有必要這麼較真嗎?」

「有誰會把一疊人民幣借給一個不熟悉的人嗎?」

蘇暖瞪著陸暻泓舉到她面前的標簽,看到上面一串數字,頓時覺得眼花繚亂,無可奈何卻又異常憤慨。

「難道要我月兌光了走出去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你!」

蘇暖氣得發暈,再也站不住,一坐在沙發上,大口的呼吸,想要沖散大腦里淤積的憤怒,而陸暻泓卻恍若無事人站在一旁。

忽然間,她覺得昨晚的何小姐是幸運的,她只是被打擊了一句,而她自己呢,現在在飽受的是心靈上的摧殘,靈魂上的荼害。

「你最好乖乖坐在這里,在我出來之前。」

陸暻泓咸咸淡淡地說完,便走向臥室,蘇暖怒視著他頎長的背影,卻做不出任何應景的舉動,她不知道的是,連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都斡旋不過陸暻泓,更何況是她?

陸暻泓回到臥室關上門,他身上穿著V領羊絨衫和黑色的西裝褲,他推開試衣間前的全身鏡,他只是瞥了眼鏡子上那個清雅冷情的男人,便走了進去。

他套上了一件和西裝褲同色的西裝,沒有換上襯衣和領帶,戴上手表打算離開,卻在注意到衣櫃下方一個未完全推攏的抽屜時,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地蹲,視網膜上倒映出的是一件素淡的格子衫,他的視線輕輕地掠過,還有一條髒亂的牛仔褲躺在里面,他往門外瞟了一眼,神色未變,然後優雅地關上了抽屜。

陸暻泓拔下抽屜上的鑰匙,他環顧了一圈試衣間,眉心一皺,思忖了幾秒,最終將鑰匙擱置在了衣櫃的頂部,然後,轉身出了臥室。

「你要干什麼?」

當陸暻泓突然低俯,將她從沙發上抱起時,蘇暖不可遏止地驚呼,並不是她定力不足,而是她很難想象,前一刻還勢如水火的兩人,下一秒怎麼就親密如斯了!

陸暻泓低頭冷冷地盯著她,卻因為她的掙扎而抱緊了她︰

「去買衣服。」

----《新歡外交官》----

兩個人坐在車里,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卻也沒誰感覺到不自在,陸暻泓專注地開著車,蘇暖則閉眸倚靠在窗邊。

他們本來都是善于漠視別人的人,卻因為彼此而使內心堅定的力量搖搖欲墜,只是各自還未自知,否則此刻也無法這樣安分地坐在一塊。

車子忽然一個轉彎,因為慣性蘇暖的身體向另一邊傾倒,卻在倒下去之前,她睜開了眼,過于清明的眼眸沒有絲毫的混沌。

她剛才並沒有睡著,她望見後視鏡里的那張英俊臉龐,忽閃了下眼睫,當車子在擁擠的十字路口停下時,她轉頭看向身邊的陸暻泓。

「你結婚了?」

她清淡的聲音淹沒在此起彼伏的車鳴聲中,恍若煙花隕落後殘留的綻放聲,弱小卻無法去忽視。

陸暻泓看向車外的紅綠燈,然後又回轉了視線,他看見蘇暖臉上淡淡的疑惑,帶著一點點明顯的介懷,他的眼楮停留在她淡薄的粉唇上︰

「那很重要嗎?」

「我不想和已婚男士或是將婚男士牽扯不清,尤其是像你這樣身份的,你這麼聰明,應該清楚女人的嫉妒心,我不想因此而卷入一場紛爭之中,成為無辜的犧牲者。」

陸暻泓看著她那雙靜默的鳳眼,即使安靜下來,也掩飾不了那份獨特的妖嬈美麗,他因為她眸底細微的情緒變動而凝神,然後他听到了車笛聲。

他沒有給出回答,而是啟動了車子,轎車駛入地下隧道,沿途的風景被昏暗取代,輕微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充斥在兩人之間。

蘇暖沒有等到答案,也沒再逼問,只是靠回了車窗上,她听到自己短發隨著疾風悉悉作響,她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放任自己的身體不斷地降低溫度。

她想起兩年前她處理第三者的方法,她給出了一大筆錢,卻沒有用手段去折磨懷孕的尹瑞 ,父親得知後訓斥她婦人之仁,沒有斬草除根。

回憶起往事,蘇暖低頭輕輕地為笑,臉色平靜,帶著一點清冷的嘲弄。

斬草除根,如何斬,又如何除,如果顧凌城的心本來就不在她的身上,她斬草除根有用嗎?

有時候她會思考,要不是父親在知道後沒多久就鋃鐺入獄,他是不是會替她除去尹瑞 ,還是冷眼旁觀,任由她被小三踢出局成為下堂婦?

父親對她總是選擇沉默,小時候的她努力追趕著父親的腳步,跌倒了迅速地自己爬起來,繼續追上去,因為父親不會回頭,她害怕被丟棄。

但她相信父親是愛她的,不然不會在知道她活不過三十歲時,那麼焦慮不安,徹夜未眠,父親的愛太深太沉,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

父親也是一個可憐的男人,他深愛著她的母親,卻沒有挽留那個女人義無反顧離開的身影,碧水青山,並不是那個女人想要的未來。

二十幾年,他一直被絕望的愛折磨得發不出聲音,怎麼還有力氣對女兒說出愛。

她的母親,听說是一個格外美麗的女人,有自己心愛的男人,卻被家人逼著嫁給了父親,生下了她之後,最終忍受不了窮困的生活,選擇了逃離。

----《新歡外交官》----

車子重見光明,陸暻泓望著兩旁疾速倒退的風景,視線卻無法越過身邊的她,她閉著眼,好像睡著了,白皙的臉上流淌著淡淡的憂傷。

他不知道她為何總會有那麼充盈的悲傷,盡管他幾乎知道關于她的所有事,知道她因為小三介入而終止的婚姻,知道她憎惡著第三者這個名詞。

在他弄明白內心那無法被他自己解讀的心事前,他刻意將她留在身邊,卻沒料到,再一次因為她,擾亂了自己的神魂。

他開始茫然,而她依然一片坦然寂靜。

他們之間的靜默忽然摻雜進憂郁的色調,陸暻泓的手握著方向盤,目光平視著前方,他慢慢地減下速度,轎車停在了路邊,周圍是繁華的市中心。

「沒有結婚,也沒有結婚對象,我一直是單身,所以,你沒必要顧慮那麼多。」

他遲來的解釋很簡潔,卻容易令人產生誤解,蘇暖看向他,卻不期然地撞上他的雙眼,雖然沉靜卻蘊含著某種不易察覺的情緒。

他的視線讓她莫名緊張起來,蘇暖避開陸暻泓的凝視,她感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她抿唇微笑,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那你現在帶我去買衣服吧。」

陸暻泓忽然看到蘇暖紅紅的臉,有些詫異,于是擰起了眉頭︰

「你干嘛臉紅?」

蘇暖局促地偏過頭,在看到陸暻泓微眯合的眼眸時,目光掃過他精致明晰的五官,面頰上的紅暈迅速蔓延開來,像一朵花嫣然。

「你別亂想,臉紅只是我的習慣,絕對不是因為害羞!」

她眨了眨眼楮,清澈羞澀的鳳眼里,氤氳著嬌媚的風情,陸暻泓將之盡收眼底,他的唇角輕輕地勾起,蘇暖心頭一滯,身體頓時坐直,瞪著他的笑容︰

「不要笑,臉紅有那麼可笑嗎?」

如果現在喬也在車里,一定會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冰山美男一笑傾人國,猶如春風般和煦,殺人于無形之中。

------《新歡外交官》------

「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

蘇暖被陸暻泓抱進了一家高檔的名品專賣店,在他將她放置在店內的沙發上時,她听到了他的詢問,似乎心情比早上好了不少。

她抬頭仰望著他,禮貌地笑了笑,給出答復︰「隨便吧。」

陸暻泓看了她一眼,俊挺的眉宇間出現褶皺,對于蘇暖的答案明顯不滿︰

「世界上從來沒有隨便這件衣服。」

蘇暖並未因為他的話語而有任何的窘迫,她環顧了一圈那些懸掛在衣架上的名品,彎起唇角︰

「如果你想要節約錢的話,不該帶我來這種地方。」

這里的衣服不比她身上這件睡袍便宜到哪里去。

這句話蘇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陸暻泓便徑直走開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目之所及,再也找不到那清雅的身影。

蘇暖有些無聊,她從沙發上起身,困難地瘸著腿走到衣架旁,伸出手一件一件地拂過那些懸掛整齊的衣服,舒適的觸覺和它的價格形成了正比關系。

標簽上標注的數字猶如花園里搖曳綻放的玫瑰,看著漂亮,卻無法伸手去攀折,花是因為有刺,而衣服是因為昂貴,超過她的經濟負荷。

她從來不知道她的中文水平這麼好,竟然能做出這麼美好的比喻,她淡淡地微笑,同時也听到了一道優雅柔和的女聲。

「小姐,把你手里那件衣服拿給我試試。」

蘇暖抬起頭,就看到一名高雅的中年貴婦,有些頤指氣使的姿態,左手間挽著名牌手提袋,她的右手正指著蘇暖手里的那件裙子。

「好的。」

蘇暖沒有多想,便將裙子遞給了貴婦,她站久了也覺得有些疲憊,就想回到沙發上坐等陸暻泓回來。

「這件太大了,幫我那件42號的過來。」

蘇暖看著重新遞回到自己手里的裙子,看著這位一副太後架勢的貴婦,臉上有片刻莫名其妙的神色,但隨即便明白過來,自己被當成了導購小姐。

但穿成她這樣的,還能被當成這里的員工,不得不說這位貴婦眼神有問題。

「你恐怕搞錯了,我……」

蘇暖還沒解釋完,那名貴婦就立刻變了臉色,惱怒地睥睨著蘇暖厲聲斥道︰

「你怎麼還不去給我找來?」

「我不是這里的員工,沒義務為你找衣服。」

蘇暖也不想再跟這種態度惡劣的名門夫人多說,冷冷地拋下一句,就往沙發一瘸一拐地走去,那名貴婦卻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來你們店買衣服是看得起你們店,你得給我擺起架子來了,以為我是暴發戶瞧不起我嗎?」

貴婦擋在蘇暖跟前,呵斥的聲音不由地提高,蘇暖不耐煩地擰緊眉頭,看向這名不斷刁難自己的貴婦,在認真看了看她的容貌後,蘇暖覺得似曾相識,風韻猶存的古典美……

還未蘇暖回想起在哪里見過,貴婦生氣的斥責聲再次響起︰

「把你們經理叫來,我倒要看看她是怎麼管教手底下的人的!」

蘇暖淡漠地撇開眼,甩動被貴婦扣緊的手臂,卻未成功,便抬頭迎上貴婦怒氣騰騰的眼眸,冷聲道︰

「既然是名門夫人,就該保持名門貴婦該有的氣質和舉止,所以,現在請你放開。」

貴婦因為蘇暖的一番話臉色頓時變黑,仿佛蘇暖說到了她的痛腳,氣得牙關咯咯作響,挽著手提袋的手指著蘇暖忿忿道︰

「連你一個買衣服的都瞧不起我嗎!」

蘇暖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可理喻,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去解釋,伸出另一只手去扳貴婦的手,卻一時不慎,被貴婦往旁邊的衣架上一推,因為石膏腳的不便,她整個人傾倒下去。

蘇暖以為等待她的會是骨頭撞地的清脆聲,然而,她撞進了一個精瘦的懷抱里,她暈眩的視線只看到腰際一只骨節優美的大手,她聞到了雪的清冽味道。

「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熟悉的清冽男聲在她的頭頂響起,蘇暖不用回頭也猜到來的人是誰,她看到了貴婦高高揚起的手正被一只大手緊緊扣著手腕,而在听到陸暻泓的話後,貴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陸暻泓驟然甩開貴婦的手,清清冷冷地斜睨了眼被他的力道甩得站不太穩的貴婦,語氣淡淡道︰

「她是這里的顧客,不是員工。」

蘇暖不敢相信地回望著陸暻泓,沒想到他對年長的女人說話也這麼不客氣,而那名貴婦也顯然被陸暻泓的話氣得提不上氣來。

「你……你怎麼敢這麼無禮地對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暻泓橫了她一眼,薄唇緊抿,不再多加理會,抱起蘇暖,便要往外走,而導購小姐這時抱了很多衣服出來,看到陸暻泓要走,馬上追了過來︰

「陸先生,陸先生,這是您要的衣服……」

蘇暖也循聲看向導購小姐的懷里,都是一系列淡色調的連衣裙,只是她還未細看,就听到門口響起輕柔的女聲,伴隨著高跟鞋踩地的聲響︰

「媽,你衣服買好了沒?」

蘇暖心跳一頓,她轉過頭看去,便看到尹瑞 正推門而入,優雅柔美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蘇暖也想起那位貴婦和尹瑞 的確長得有些相似。

尹瑞 的笑容在看到陸暻泓和蘇暖時,有一剎那的凝結,也停下了往里走的腳步,她也沒料到兩年後會幾次三番見到蘇暖。

「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題外話------

  ,萬更崛起,明天繼續,但會比較晚,流年周四周五課很多,要到晚上寫文,萬更了的話,親愛的們,給不給月票呢?(o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新歡外交官最新章節 | 新歡外交官全文閱讀 | 新歡外交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