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外交官 第七十一章 心的枷鎖(四)【文字版VIP】

作者 ︰ 錦素流年

天香華庭林蔭道邊的木椅,一道縴柔的白影安靜地坐在上面,當一輛紅旗轎車在路邊緩緩停下時,她才抬起頭水盈盈地看過去。

警衛員下車恭敬地打開後座車門,一雙金色高跟鞋輕輕落地,窈窕的身體借助警衛員的力道優雅地旋出來,暗黃的燈光下,瞿懿寧望見自己高貴的母親朝著自己走來。

聶曉穎看見瞿懿寧形單影只地坐在路邊,呼吸在空氣中立刻幻化成白霧,她緊了緊身上的水貂毛披肩,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媽媽,您怎麼來了,不是說魅影要忙下個月的出版期刊嗎?」

瞿懿寧的臉色在夜色里都無法掩飾蒼白,聶曉穎轉眼仰望向不遠處的公寓樓,目光漸冷,只是在望向寧兒時自覺柔和起來,縴手摩挲著寧兒烏黑的發絲︰

「媽給你安排的警衛員呢,不是說來找陸部長麼?」

「媽,您別怪小艾,是我讓小艾先離開的,我要是想回酒店就打電話給她。」

聶曉穎稍有介懷地揚了揚柳眉,但在女兒面前還是維持著笑容,接過警衛員遞過來的大衣為寧兒披上︰

「要是媽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坐在這里,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體嗎?」

寧兒臉上的淺笑一滯,復而又淡淡地微笑,她望了眼腳邊的行李,柔美地點點頭,柔順的長發跟著滑動,目光似水溫潤︰

「我會注意自己身體的,媽媽您別擔心,我們先回去吧。」

「天色確實不早了,你就該听媽媽的話,等天亮後再來找陸部長,這麼晚了他估計也睡了。」

寧兒突然停下腳步,回轉過身,抬頭望著漆黑的公寓,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兒,又一次靜靜地移開視線,她輕幽的嗓音彌散在空氣里︰

「或許爸爸說的沒錯,我不該一直守著自己的執念,步姐姐的後塵。」

聶曉穎攙著瞿懿寧的手一僵,她的眼圈有瞬間的紅澀,偏開頭不讓女兒看到她的傷心和擔憂,再看向瞿懿寧時精致美麗的臉上是鼓勵的笑意︰

「怎麼這麼說自己,我的寧兒這麼美好,只要是看到過的男人都會想要去保護。」

「是啊,一直這樣孱弱的身體,是時刻需要人的保護,但那絕不是愛,對嗎,媽媽?」

聶曉穎解讀出瞿懿寧臉上淡淡的哀傷,心中一慌,握住寧兒冰冷的手,將寧兒擁在懷里,眼眶紅潤,柔聲安慰︰

「你想要的媽都會幫你達成願望,你的身體會沒事的,只要找到和你HLA相符的人,你就可以健健康康地生活了。」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找,過去二十一年媽為什麼都沒找到?」

寧兒虛弱地彎了彎唇角,輕輕地推開眼底含淚的聶曉穎,徑直走向轎車,她自己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她得了血癌,而不是感冒,豈會說好就好?

上車前,最後看了眼那間黑暗的公寓,她想起剛才陸暻泓離開的身影,他甚至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只是匆匆地一撇,便不再多看。

——《新歡外交官》——

姐夫……

這個帶著海洋般氣息的男人,是如同皓月清輝般的存在,曾經是她晦暗絕望的生命里最初出現的那一縷光明。

望著車窗外的夜色,她回想起十四歲那年見到陸暻泓的第一眼,她坐在幽漣公關噴水池的秋千上,霎那的轉眼,她的眼楮里忽然飄過一片雪。

他站在陸老參謀長的身後,靜雅地看著瞿敬銘和他父親的交談,清冷的面容美麗而矜貴,後來她知道他是被陸老參謀長以公事為由騙來見馨兒姐姐的。

那樣美好的男人,怎麼會有女人不喜歡,恐怕全世界女人都會想要一親芳澤,連生來便沒有什麼**的她也不例外,想要去觸踫那片冷冽的寒雪,只是還未觸及便已怯步。

馨兒姐姐喜歡上了他,僅僅一面,便使馨兒姐姐無法再自拔,成為了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只是誰也看不懂那雙冷漠的眼神里隱藏的內容,當他坐在瞿家的餐桌上,卻令人感覺他的靈魂在遙不可及的遠方。

漸漸地,她開始羨慕馨兒姐姐,因為健康的馨兒姐姐可以每天出現在他的面前,當馨兒姐姐拎著親手制作的各式點心站在外交部門口時,她幻想冰山也會有融化的一天。

但她卻更加郁郁寡歡起來,媽媽擔憂地愈發凝重,她無法說出自己病情加劇的原因,她愛上了自己未來的姐夫,在一面之緣後,沒有說過一句話,或許那個高貴的男人,沒有記得她的容貌。

直到有一天馨兒姐姐哭著回來,手里還拎著早晨出門帶走的點心,她才知道這幾個月來馨兒姐姐的忙活只是一廂情願。

那一句「明天我就外派出國了,你以後都別再來了。」徹底傷透了馨兒姐姐的心,馨兒姐姐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哭了一個晚上,她卻心生喜悅,邪惡地認為,只要他不喜歡姐姐,她還是有希望的。

馨兒姐姐卻沒有立刻放棄,誠然,那樣出色的男人,如果遇到一點挫折就舍棄的話,任何女人都會後悔做出這樣愚蠢的選擇。

但在馨兒姐姐不懈的努力,卻還是從挪威情殤回國後,她才明白,馨兒姐姐一開始沒有放棄才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馨兒說她從未見過這麼過分的男人,徒有一張漂亮的臉,說話尖酸刻薄,不給對方留有一點余地。

當馨兒提出希望他回國完婚時,他才放下手里的文件,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丟下一句︰「你認為不熟悉的兩個人結婚會幸福?」

馨兒臉色大變,淚眼摩挲地道出他們訂婚的事實,卻被他冷言駁回︰

「你听好了,那天訂婚的事我根本不知道,訂婚宴是我父親一手操辦的,你也是他挑選的最滿意的媳婦人選,你可以回去問問我父親,還要不要再娶,我不介意多一個繼母。」

馨兒抄起桌邊的一杯水撲了過去,不再理會被潑了一臉水的陸暻泓,起身氣憤羞惱地離開,回到國內和父親說起,卻反被父親訓斥胡言亂語。

父親並不是不相信馨兒姐姐的人品,只是他萬萬不知道陸家ど子說話會這麼陰毒,父親也不好將此事向陸老參謀長求證,如果不屬實,必將破壞兩家的交情。

瞿家和陸家都是有名望的家族,父親不允許馨兒退婚,不僅是中意了陸暻泓這位乘龍快婿,還得顧忌陸瞿兩家的臉面。

馨兒姐姐過世了,陸瞿兩家的矛盾一觸即發,表面上的風平浪靜掩飾不了暗處的波濤洶涌,瞿家人將馨兒的死歸罪于他,而她卻對他生不出埋怨。

他只是不愛馨兒而已,並沒有什麼錯,愛是不能勉強的。

那個像空洞的月光般孤寂的男人,不屬于馨兒,卻也不會屬于她,她只想遠遠地望著就好,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連繼續守望他背影的資格都將失去了。

當那雙冷寂的眼眸被另一個名字點亮,她驚覺,他並不是天生高高在上,只是還未遇到真愛,她無法去責備那樣完美的人為何也會被蠱惑了心魂,因為她對他而言,不具有任何的意義,一如當年的馨兒姐姐……

將腦袋輕輕地依靠在窗邊,寧兒無法遮掩眼底的惆悵,她回想起那一園的百合,然而百合雖美麗,但是,她更希望他能陪她度過生命里最後的時光。

陸暻泓,才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想要的幸福,可是,摒棄「姐夫」這個稱呼,他還會理會她嗎?

緩緩地闔上眼,黑夜里,她的眼角崩落的是一串細碎的淚滴,遺落無聲。

姐夫,那個女孩子,真的是你決定守護的愛情嗎?

——《新歡外交官》——

蘇暖在櫃子里翻來覆去,卻找不到多余的被子,她望了眼自己的床,還是走出了房間,她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棉襖。

她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陸暻泓,他的臉一直很紅,怪異的紅,蘇暖走近看到他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她沒忘記他還發著燒,于是,她去浴室拿了一塊干毛巾。

陸暻泓的一只手攥在褲袋里,他的手心捏著那半張照片,他本來有一張她的照片,卻被他不小心弄丟了,那時因為不在乎所以沒有去尋找,等到想起時早已找不回來。

蘇暖拿了毛巾,隨意地在他旁邊坐下,淡黃的燈光里,她俯過身,將那塊柔軟的大毛巾覆蓋在了他的腦袋上,然後輕輕地擦拭。

蘇暖的動作無比的溫柔,她因為半夜起來而頭腦暈乎乎的,她察覺到陸暻泓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她回望過去,卻是一愣,望著生病的他,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只是當時,給她擦頭發的那個人,是少晨。

頭發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彌漫在他們的周圍,一塊毛巾若有似無地擋住了他們的臉龐,他看到那雙縴細的手一下一下,靜靜地重復著相同的動作。

她身上的T恤是最老款的式樣,白潔的脖頸是唯一的肌膚,他的眼神輕輕地掃過她的鎖骨,視線微微上移,他望見那被吻腫的雙唇。

「想要喝點什麼嗎,發燒的人很容易口渴。」

蘇暖將毛巾隨手扔在茶幾上,起身俯視著陸暻泓征求意見,他依舊坐著,卻還是揚起了頭看她︰

「那就喝點什麼吧。」

那雙眼楮有些茫然,並不似往常看人那樣帶著不屑和冷然,他看著她不再多說話,蘇暖訕然地點頭,避開他不避諱地注視,去廚房倒了杯礦泉水。

陸暻泓從她的手里拿過杯子,慢慢地飲了一口,然後大口大口地喝下去,臉還是一如既往的通紅,看來燒得不輕。

蘇暖看向窗外,黎明馬上要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她淡淡地微笑了下,收回視線看向陸暻泓時,最後一滴水已經被他喝下。

他正直直地盯著她,一言不發,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孩子和母親的角色。

這樣的認知令她覺得荒謬,蘇暖不再看他,她一直站在沙發邊,看他喝完了水,就走上前想要接過他手里的水杯,再為他倒一杯。

「我再給你去倒一杯。」

說完,她就伸出了手,她打算再為他倒一杯水後,去為他拿藥。

陸暻泓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並且迅即地往他的懷里帶,蘇暖一個沒站穩,徑直倒向沙發,滾燙的唇立刻貼上她的,礦泉水的甘甜和淡淡的薰衣草香點燃了她的口腔。

他吻得很急,仿若在沙漠中迷路的遠行者突然看見了綠洲里潺潺流動的水流,滾熱的呼吸充斥著彼此的鼻翼間。

蘇暖听到水杯掉在地毯上的沉悶聲,她的雙手推拒著那灼熱的懷抱,雙唇緊緊地閉合,想要和他分開。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蘇暖神思恍惚了下,她便已被陸暻泓壓倒在沙發上,他伏在她的身上,那雙閃爍著熱度的眼楮凝望著她晶瑩妖嬈的鳳眼。

他捧住她嫣紅的臉,又吻上了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啄,時不時地深情舌忝吻,他在她倏然睜大的雙眼里,看到滿臉通紅的自己,卻無法停止這個吻,繼續輾轉反側。

寒冷的夜風襲來,寬大的白色紗簾在風中飄搖,混亂中的蘇暖忽然安靜下來,不再掙扎,陸暻泓激烈的吻也變得遲緩,他離開她的唇,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依舊將她壓在自己的懷里,雙手撐在沙發上,低頭垂眸看著同樣氣喘吁吁的蘇暖,蘇暖抬頭靜靜地看著他,她的視網膜上倒映出他那會在那個略帶迷惘和不滿的俊臉,還有新奇。

蘇暖忽然偏開頭笑了笑,然後又偏過頭,血紅的臉像是盛開到極致的鳳凰花,她直視著他深邃而灼熱的目光︰

「一個人體溫在37。2度時最清醒,在37。5度時最可愛,超過38度的話……最容易沖動,很明顯,你不屬于前兩種。」

陸暻泓定定地看著那雙嬌媚乍現的鳳眼,听完她的敘述,輕輕地咳嗽起來,他確實如她所說,無法再保持鎮定冷靜。

他的眼神像一只無形的手,輕輕地,沿著他身下的曲線游走,最後停在那被他吻得嬌艷欲滴的紅唇上,他听到自己喉結上下滾動的聲音,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

「你看上去不是很好,還是早點休息吧。」

蘇暖的雙手撐住他的胸膛,輕仰起身,卻發現這樣的動作只會令她和他靠得更近,她想要命令身上的重量離開,卻被重新攫住了唇瓣。

陸暻泓感覺到自己的瘋狂,他也難以判斷這樣的毫無理智是因為她的誘惑還是發燒燒壞了他的大腦,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做出進一步的思考。

等到他開始思考的時候,蘇暖已經避開了他的吻,明確地拒絕再陪他繼續下去,他的吻落在她熨熱的頰邊,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氣息不穩︰

「如果你有需要……應該去找你的女人……」

蘇暖望著前方的電視機,她看到黑色的屏幕上兩道曖昧纏綿的身影,她搞不懂為何她沒有一腳踹開他,而是這麼心平氣和地和他交流。

「你要做那個女人嗎?」

他在她的唇角細語,聲音低沉而性感,蘇暖卻感覺到自己的大腦瞬間煙花綻放,她轉回頭,不敢置信地瞪著陸暻泓,他們交匯的視線踫撞出激烈的火花。

「如果我願意,你要做那個女人嗎?」

他淡淡地再問了一遍,蘇暖的睫毛閃爍,輕輕地嗤笑了一聲,然後仰望著這個和她僵持著的男人,忽然閉上了自己的眼,雙手主動換上了他的脖子,一點一點,輕柔地,親吻著他的唇。

陸暻泓沒預料到蘇暖會是這樣的反應,身體不由地顫動了下,他有些不習慣蘇暖的變化,為此他微微地不安起來。

然而她的吻太過美好,太過甜蜜,他根本無從抗拒。

「我竟然一點也不厭惡你的吻,真是奇怪……」

蘇暖輕輕地喃語,陸暻泓卻沒做出任何的答復,他只是狂亂地吻著她,不斷加重力道,當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去月兌她的T恤時,他听到她輕悅的笑聲,她說︰

「你愛我嗎?」

他驀地停下了親吻,他知道自己本就滾燙的臉火燒了起來,他三十二歲了,再一個月他就三十三歲了,可是,一個女孩在問他以往都嗤之以鼻的問題。

陸暻泓的雙臂支撐著沙發,他顫抖著睫毛閉上雙眼,給了略顯譏嘲地望著自己的蘇暖一個漫長的吻。

他給不出問題的答案,他困惑了,只有在吻她的時候,他凌亂的心緒才能得到瞬間的寧靜,直到……

蘇暖承受著突然倒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扶住陸暻泓的雙肩,防止被打暈的他掉落在地上,轉頭沖舉著一根棒子呲牙咧嘴的林嘉嘉翻了一記白眼︰

「就不能選樣好的東西打嗎?」

林嘉嘉驚慌地丟掉手里的木棒,四肢顫抖地杵在原地,看著蘇暖吃力地將昏迷的陸暻泓從自己身上翻下︰

「小暖,要不要報個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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