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禧的傷口果然因為說太多話,加上亂動而扯開了。待錢碧清看到那沁透鮮紅血液的繃帶後,眼淚瞬時奪眶而出。李安禧努力在臉上撐出一個笑容來,對她說道︰「清兒,沒事的……」
「閉嘴!」元青道長瞪著他吼道。他回頭看了一眼滿面淚水的錢碧清,沒好氣的說道︰「你出去等著,別在這里礙事了。」
錢碧清一怔,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雖然她很想留在里面幫忙,但現在的她顯然是做不到的。
房間里李安禧眼巴巴的看著錢碧清出了房門,轉頭對元青道長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開口叫道︰「師父……」
「哼,現在想到叫師父了!當時干什麼去了?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周王的暗衛是你能對付的嗎?」元青道長沒好氣的低吼,手上拆解繃帶的動作卻輕柔而迅捷。
雖然元青道長已經盡量放輕了力道,但傷口處的疼痛還是讓李安禧的面目猙獰了。他皺眉歪嘴的低聲喊痛︰「疼啊,師父您輕點……」
「傷口裂開了能不疼嗎?忍著點,不能給你用止痛的藥,否則會影響你以後的修為的。」元青更加放輕了力道,咬牙說道。
他當時真恨不得將那兩個暗衛,直接挫骨揚灰了。可是周王的勢力太廣,他不能因為一時氣憤,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可最後他還是沒忍住將那兩個人弄得半死不活了,還氣不過的扔回到了那周王世子的房間里。也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給李家帶來什麼更大的災禍啊。
元青道長想著自己的心事,暗暗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的修行,還是沒有辦法消去自己那遇事沖動的性子嗎?
「師父,不是我不想叫你的,是當時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啊。您當時在後院呢,可人已經都到了清兒的背後了,怎麼來得及啊……」李安禧忍痛咬牙說著,他無法低頭看自己傷口的樣子,不過從這種痛感來看,恐怕真的很嚴重了。
「哼,那周慕允帶著人來的時候,你就應該讓人去後院叫我的。怎麼,你覺得你師父真的很沒用嗎?」元青道長快速的將李安禧的傷口清理干淨了,開始抹上調好的藥膏。他用內力讓藥膏的藥性盡快散發之後,開始一圈圈的為李安禧纏上干淨的繃帶。
「師父……當時,我是真的怕你會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來啊。畢竟那周慕允是周王世子,就連大師兄和三師兄也要顧忌幾分的。」李安禧閉著眼說道,他還有些無法面對這個正將他當做小孩子對待的師父。一直以來,都是師父向他撒嬌裝小孩的吧。
元青听得動作一頓,他瞪向了李安禧,冷聲問道︰「你竟然真的覺得為師沒用?」
李安禧鴕鳥的沒有睜開眼,吶吶的答道︰「可是師父,你從來沒有表現的有用過啊。而且,就連這麼正經的樣子,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以前師父每次做出一副高人模樣的時候,其實都是在騙人的。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李安禧在心中月復誹,有這種當人師父的嗎?一連七年,竟然從來沒有一天正經的時候。他能撐到現在才表現出正常的樣子來,倒也真的挺讓人佩服的。
「……閉嘴休息。」元青氣得胡子翹了又翹,最後丟下這麼一句便離開了。
李安禧睜開眼楮,望著元青離開的背影,出聲說道︰「師父,你別怨清兒。」
元青腳步頓住,頭也不回的冷哼了一聲便出了臥房。李安禧度過了危險期之後,便被轉移到了禧院這里。如今他住在正房的臥房里,出了內室是外頭的廳房。元青剛想開口叫錢碧清進去照顧李安禧,卻發現廳里竟然沒有人在。
他疑惑的來到房門外,便看到一抹瘦弱的身影靠著廊柱坐在邊沿上。那身影的腦袋歪在一邊,顯然是累極靠著柱子睡了過去。元青站在原地看著已經睡著的錢碧清,定定的站了一會兒方才移動了腳步。他略過睡著了的錢碧清,頭也沒回的走向自己目前所住的偏房。為房房然。
突然,一顆石子從元青身後飛到了廊柱上,輕輕的響聲驚醒了淺眠的錢碧清。她猛然醒了過來,便看到了元青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她揉了揉眼楮,暗罵自己竟然睡著了,連忙起身又回了臥房。Pxxf。
李府中的這一夜,每個人都過的很忐忑。所幸大家長李老太爺留了下來,讓這些被留下的女人們心頭都有了些依靠。至少,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還有老太爺能夠主持的。她們這麼安慰著自己,因此沒有讓已經混亂一片的李府更加亂上幾分。
否則,她們這些女人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然而至的災禍。一定會讓整個李府都亂了套不可。如今,身懷有孕的林氏已經被勒令回瑾院安心的養胎了。各位夫人們,也都被李老太爺趕回了各自的院子,讓她們管好自家院子里的人,不要鬧出什麼難看的事情來。
之後,李老太爺在確定了李安禧平安無事之後,才帶著李家總管開始處理剩下的一堆爛攤子。為壽宴準備的宴席和一切所需用品,已經全部讓人收拾了。他便吩咐老總管,明天將那些沒有買斷終生的下人們都遣散了。
老總管雖然心中十分疑惑和恐慌,但老太爺怎麼說了,他便怎麼做。于是,他便拉著府里的一眾管事們,開始將家生子和外來買進的奴才們進行分類。並開始從庫房里領出一筆銀子來,準備明天作為對那些下人們的遣散費。
李老太爺此刻獨自坐在主院的正廳里,看著月光明媚、繁星點點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陣寂寥。事實上,早先他也曾預料過,早晚有一天兒子與鹽官勾結的事情,會敗露的。甚至在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兒子回頭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放棄二兒子的打算。
可如今事情的發展顯然超過了當初的預料。他原本以為,靠著李氏祖先的功績,一定能夠保住李家。可如今,他那被功利迷住了眼的兒子,竟然勾結鹽官不算,還牽扯進了販售私鹽的事情……
子不教,父之過。說到底,還是他的錯啊。到底是從何時起,讓他們父子離心的?他原本那個懂事听話的兒子,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走向了歪路的?如今李家所面臨的難題,到底該如何解開?老太爺望著蒼茫的天空,深深的嘆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