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趙強終于見到了多日未見的彭莎。她依然是那樣的美麗動人,嫵媚的陽光照耀在那個嬌小可人的身軀上,顯得是那樣的嬌媚動人。看著那個可人兒,趙強扔掉了手里的槍,朝著妻子跑了過去,他是那樣的想抱著自己久別的妻子。
可不知道為什麼,妻子明明就在眼前,可不論趙強怎樣奔跑卻也無法到達妻子身邊,他不停地跑,可妻子就在眼前越來越遠。趙強急了,他早已迫不及待的回到妻子的身邊,可無論他怎樣努力也無法抱住自己的妻子。
他大喊著妻子的名字,臉上無比的焦急,那個可人兒就那樣帶著微笑,停留在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眼看著趙強就要跑到妻子身邊,可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幾只惡心的喪尸,搖搖晃晃的從妻子的背後朝妻子撲了過去。
趙強著急了,他拼命地跑,拼命地大喊,希望妻子能夠發現背後的危險。可彭莎依然站在陽光下微笑著,朝趙強輕輕揮舞著手臂,絲毫沒有意識到背後靠近的危險。
眼見那群喪尸的爪子就要觸踫到妻子柔弱的身軀,趙強忽然記起自己剛剛丟在地上的槍。一低頭,趙強發現那桿槍就在自己的腳邊,槍口還閃著幽幽的黑光。毫不猶豫,趙強撿起槍,希望能在喪尸踫到妻子之前解決掉那些威脅。可趙強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手變得毫無力氣,怎麼也無法舉起手里的武器。
「啊!」一聲絕望的慘叫後,趙強猛的從床上坐起,冷汗早已打濕了他的背。原來只是一個夢,趙強使勁的晃晃腦袋,試圖將那場噩夢甩出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他想抬手擦拭一下額頭上慢慢滑落的汗珠,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雙手因為昨天的戰斗而變得酸痛無比,就連舉手擦汗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幾乎無法完成了。
環顧周圍,其他人早已不在晚上睡覺的位置了。昨晚魏濤將老人和戰士們分別安排在了兩個相鄰的房間,而他自己則選擇了守夜的工作。趙強被安排在了那些戰士同一個房間內,而現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如果不是手臂上的酸痛和這個陌生的營房,趙強真的懷疑昨天發生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離開房間,趙強才發現大家早已起來了,洗過澡換上新衣服的戰士們看上去輕松了許多,臉上也開始恢復了自信。大家微笑著注視著趙強,紛紛與這個與他們一起並肩戰斗過的男人打著男人之間的招呼。
李浩走了過來,他在這些戰士中年齡是最大的,同時軍齡也是最長的,失去了指揮官之後,李浩隱隱的成為了這些人的頭。他拍了拍趙強的肩膀,說︰「小伙子,不錯啊。昨天你的表現真的很不錯。以前當過兵嗎?」
趙強搖頭苦笑,軍人的手勁加上自己身上的酸痛,那感覺幾乎要了他的老命,可他卻無法拒絕一個救了他命的人表達的好意︰「除了大學時期軍訓上的3顆子彈,我就沒有踫過槍了。」這是事實,男人對槍有一種莫名的喜愛,可除了參軍或者當警察,中國男人幾乎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接觸到真槍。
李浩咧開嘴笑了,朝趙強胸口擂了一拳頭說︰「真看不出來你是從沒踫過槍的菜鳥,你昨天的表現幾乎就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了。瞄準,射擊,不是老兵不會做到你那樣沉穩的。」他似乎對趙強的表現非常的滿意,眼神就像是看著令他驕傲的徒弟一般。
除了苦笑,趙強還是只能苦笑了。那一拳帶來的痛苦讓趙強倒抽了一口冷氣,齜牙咧嘴的表情讓大家的臉上開始豐富了起來。趙強自己心里清楚昨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形︰95在遞給趙強的時候,槍的檔位被調整到了單發狀態,血肉橫飛的場景徹底震撼了這個只在電影上見過類似場面且自認為自己早已麻木的神經,等自己反應過來要開槍的時候,第一顆子彈不知道被射到了什麼地方,而被嚇到四肢僵硬的趙強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就沒有松開。等待了數秒後趙強才發現,自己一次只能發射一顆子彈,而局勢已經不允許他在槍上尋找更改檔位的裝置了。如果不是這樣,趙強堅信自己要不了分鐘就會把身上所有的子彈打光,那就不會出現自己一個個瞄準,扣動扳機,然後爆頭的出色表現了。而接下來的戰斗就更不需要趙強如何表現了,殺紅了眼的他只需要機械的將刺刀送入喪尸的腦袋,使勁攪動以後拔出,場面雖然變得更加血腥,可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趙強也只能選擇將自己變成一個冷血的屠夫。
結束了早飯,魏濤帶著趙強來到了浴室,在庫房里找來了一套換洗衣物遞給趙強,交代了幾句話後轉身離開了。
花了很大力氣,趙強才感覺自己被清洗干淨了,戰斗後遺留在身上的血污讓趙強感覺異常難受。直到將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擦得發紅,趙強才感覺到一絲的放松,而上肢酸痛肌肉也在熱水的沖刷下變得開始緩和松弛。
穿上部隊里的最新式數位迷彩服,踩上戰斗靴,趙強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名軍人了。離開浴室,早已守候在那里的李大龍,昨天臨陣教會趙強如何使用95的小戰士快步迎了過去,稚氣未月兌的臉上掛著一絲悲傷。
「趙哥,老李讓你去庫房一趟。」李大龍執行著自己的命令,「你要是不知道路,我可以給你帶路。」
「哦,那謝謝你了。麻煩你給我帶路吧,我是真不知道你們的庫房在哪。」趙強看著這個年輕的小戰士,昨天不是他的幫忙,趙強也不可能活到這個時候。
來到庫房,趙強發現剩下的戰士都集中在這里了,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魏濤的蹤影。還沒等趙強發問,李浩便看出了趙強的疑惑,朝趙強揮揮手說︰「不用找了,魏濤那小子睡覺去了,昨天晚上他替我們守了整整一宿。」趙強順著李浩的手勢走到了李浩的身邊,他身邊一張操作台上擺放了幾把老式的步槍和一堆屬于式的零部件。
「你看看這些東西。」李浩沒有更多的廢話,看到趙強來到身邊,李浩又低頭開始整理那些看起來有些凌亂的零件,口里依然不停︰「這些是我軍最常用的式步槍,這兩天我會告訴你這種槍支的用法和保養,今後你和魏濤離開了,這些保命的手段你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將其掌握。」話還沒說完,一支完整的式步槍就在李浩的手里組裝完畢了。
趙強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下學習槍支的使用,李浩組裝槍支時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讓趙強還沒能來得及消化。式步槍一直都是我國部隊的標準裝備,95式這種槍支在岳陽這種三線城市中的三線,依然沒能完全的進行列裝。但是相對而言,式步槍成熟的設計和簡單的結構,在某種程度上要比95式來得更加的穩定。
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趙強才算真正掌握了式的拆裝和保養方法。作為一名教官,李浩的表現更加的出色。他並沒有機械的告訴趙強每一個零件的作用,只給趙強指明了那些零件應該組裝的位置,沒有告訴趙強每一個零件出了問題應該怎麼樣維修,只告訴了趙強在發現子彈卡殼時應該怎麼樣快速處理。重點需要保養的部位也被李浩一一指出,同時也一再囑咐趙強對槍管和槍膛這些部位的保養。
也許是男人對槍械有著獨特的天賦,趙強只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幾乎徹底的了解了這個解放軍的制式裝備,其余的時間就是在李浩的指導下對槍支反復的拆解,動作上任何的一點小瑕疵就會招來李浩狂風暴雨般的責罵。整個下午的時間,趙強能記住李浩的教誨就是︰「記住,槍就是你的生命。你要像愛護你老婆一樣愛護你的槍。」
趙強絲毫沒有忘記昨天夜里夢到的場景,如果那一切是真實的,趙強不想也不敢想象關鍵時刻唯一能夠救妻子的武器出現問題時會是怎樣的一種場景。因此在趙強熟悉了槍械的組裝以後,他把自己訓練的重點放在了更換彈匣上面。
昨日的戰斗歷歷在目,很多戰士就是在更換彈匣的時候遭到了喪尸的襲擊,手里握著還沒來得及安裝到槍上的彈匣,一臉不甘的被喪尸的利齒撕破了喉嚨,鮮血橫飛中卻選擇將剩余的彈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拋給仍在戰斗的隊友,然後眼睜睜的看著無數喪尸將自己吞沒,或者拉響那最後的光榮彈。幾個戰士到現在仍然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穿上早些日子發放的新式戰術掛具,那樣自己就可以盡可能多的攜帶彈藥,盡可能快的更換彈匣,盡可能的掩護自己的戰友,讓他們不會那樣輕易就失去生命。
知道趙強和魏濤即將離去,戰士們在庫房里找出了這個武警部隊里最好的裝備,凱夫拉頭盔,防割手套,新式戰斗服,戰斗靴,戰術背心,這支部隊里所有能找到的最好的裝備都紛紛被戰士們找了出來,幾乎讓趙強武裝到了牙齒。
趙強望著這些忙前忙後的小戰士,那純樸的臉上寫滿了真摯,他雖然不明白這些裝備的價值,可他從為他穿戴戰術背心並詳細講解每一個口袋用法的李大龍臉上能夠看出,這些戰士不希望自己在今後的戰斗中受到來自喪尸的半點傷害。考慮到會影響到行動的速度,趙強委婉的拒絕了一個小戰士送過來的防暴盾牌,小戰士悻悻的搖了搖頭,他也明白被喪尸圍攻的情況下,一面小小的盾牌實在沒有任何的作用,但他隨後為趙強的式上加裝了一具紅外線瞄準器。
感謝上帝。趙強感嘆起來,眼前這些忙碌的戰士表達出來的感情讓趙強找不到任何的詞來贊美他們了,紅外線瞄準器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省略了瞄準目標所需要的時間,而那具微光夜視儀,給了趙強夜間戰斗更多的保障。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期間只發生了幾場短促的戰斗。武警支隊所在的位置相對比較偏遠,因此附近的喪尸並不多,幾只在附近游蕩的喪尸很快就被槍法好的戰士用狙擊步槍解決了,而听見槍聲陸陸續續趕來的喪尸由于數量不多,戰士們也很輕易地解決了這些威脅。
趙強的身體在經驗豐富的李浩和無數雲南白藥的幫助下,也恢復到了最佳的狀態。雖然李浩和戰士們也都無比牽掛著自己的家人,可軍人的天性讓他們無法拋棄營地里那些老人和幾個幸存下來並活著跑到軍營里來的附近的村民。
這三天的休整讓趙強和魏濤都有點歸心似箭了,趙強也明白是自己的身體拖累了魏濤的行程,畢竟這麼多人里只有趙強的身體在那場戰斗中受到的影響最大。運鈔車的車廂里已經被李浩他們裝滿了各類的補給品,槍支彈藥,飲用水,野戰干糧,可即使這樣,大伙也在不停地忙碌著,時不時的往車廂里的空位上添加感覺上應該用得著的物品。許多戰士都在趙強和魏濤身邊低頭匆匆走過,偶爾抬起頭欲言又止的神情和通紅的眼楮里流露出深深地不舍。
我也舍不得你們啊!同生共死的兄弟!趙強撇過頭去,不想讓大家看見自己流出的熱淚,可遠方的那個她讓趙強更加無法割舍,通訊的中斷讓趙強從昨天開始就沒有辦法得到妻子彭莎的任何消息,每天在噩夢中驚醒更是一種煎熬。
魏濤在這種情形下也沒能夠堅持多久,他掏出了一副墨鏡帶上,並迅速鑽進了運鈔車的駕駛室。那些鐵打的漢子們,他們甚至都沒有時間為死去的戰友們緬懷,就又要面對與活著的戰友分離。軍營的生活沒有教會這些漢子們如何去愛,他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對戰友之間的感情。
離別時刻,李浩遞給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趙強一副軍用電台和幾具對講機,他拍拍趙強的肩膀,說︰「兄弟,沒什麼能夠給你的了。希望這些東西能夠幫你找到你老婆,小魏和你都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一家團聚。」李浩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他想起了老家臥病在床的老父親和他那慈祥的母親,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能像被我們救出來的老人那般幸運,可從我們面臨的處境來看,二老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趙強含淚接過了電台,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安慰眼下這個堅毅的男人,自己可以不管不顧的去長沙尋找自己的親人,可這幫戴著國徽的軍人卻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拋棄肩膀上的責任回到父母身邊盡孝,只能留在這里保護那些陌生的老人。
得到負責站崗的戰士一切安全的手勢後,魏濤發動了汽車,藏在墨鏡後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敬禮!」李浩大聲的命令著,戰士們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朝著緩緩駛出的運鈔車默默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他們都明白,離開了這座眾人保護的軍營,踏上尋親之途的兩人今後的一切,都只能靠他們自己了,那龐大的喪尸軍團會很輕易地將這兩個曾經的戰友撕碎。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