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陽春三月的時節,草長鶯飛。下了曹先生的課,又將內院的事物處理後,錦芸就帶著康哥兒出了侍郎府,去往城中的三家鋪子視察。這事在頭一天已經請示過五老爺,也因此錦芸才能出府。康哥兒如今是越來越活潑,根本就坐不住,左動動右動動。錦芸輕輕的敲了他一下,「你要是再這=樣的話,下次姐姐就不帶你出來了。」
康哥兒立馬一臉討好的拉著錦芸的衣袖,「七姐姐,我會乖乖的。」
錦芸笑了起來,「真該讓曹先生看看你這副樣子。」曹先生是年後,由五老爺親自請來教授康哥兒還有錦芸幾姐妹的先生。听說這位曹先生和邢先生有些淵源,否則五老也也請不來。不過這位曹先生實在是過于嚴格,對錦芸三個姑娘還算放任,但是對于康哥兒,那簡直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吃飯睡覺都用來讀書學習。康哥兒真的是怕極了曹先生。要不是之前錦芸給康哥兒打下點基礎,康哥兒只怕更慘。
康哥兒一听錦芸提到曹先生,頓時就萎靡不振了,「姐,你能不能和父親說說,就說換個先生好不好?」
錦芸立即板著臉,說︰「康哥兒,別說姐姐沒這個能力,即便有姐姐也不會這麼做。所謂嚴師出高徒,你該看到曹先生學問扎實,對學生負責的態度。即便你將來還是不喜歡曹先生,那也應該有由你自己想辦法,讓曹先生離開。不要想著事事都依賴別人。雖然讀書比較苦,但是你看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大表哥都那麼大了,還要天天讀書。錦坤哥哥也不喜歡讀書,可還是天天要去學堂。所以讀書是你的責任,你不能逃避責任。而且我們這樣的人家,不能想著依靠父萌,應該靠自己的努力,考上進士,光明正大的出仕做官。康哥兒,你雖然小,但是該明白的還是要明白。家族、父親為什麼能提供我們這麼奢華的生活,讓你使奴喚婢,不是靠的妄想,靠別人的幫助。而是靠自己,靠父親的努力經營,才能有這一天。若是有一天父親老了,而你又沒出息,你想想看會是什麼狀況?難道你還能指望別人的接濟?若是你有本事,到時候就該是別人靠你的接濟,明白嗎?」
康哥兒一張包子臉都快皺成面團了,「姐,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會好好用功讀書的,我會像父親一樣很有本事的。」
錦芸露出一個笑容來,「康哥兒,姐姐很高興。」手放在康哥兒的頭上,模著他的腦袋,心里有點難過。她也不想讓康哥兒這麼小就吃這麼多的苦,可是她不能放任,不能將康哥兒養成紈褲子弟。哎,只是苦了康哥兒。以後有機會就多帶他出來散散心也好。
可是轉念想到還有半個多月祖母蘇氏就要進京了,錦芸心里就有點煩躁。老太太過來後,府中必定會有變化,以後自己也不能像現在這般隨意出府了。而且老太太一來,父親續娶的事情必定會擺上台面來,說不定到年底家中就該有個新太太了。想到這里,錦芸心里覺得很憋悶。尤其為母親王氏感到不值,真的是太不值得了。為一個男人用盡了心思,結果也只是落得個早逝的下場。錦芸心里告訴自己,將來自己一定不會這樣,不會對哪個男人用情。那樣只會傷害自己,讓自己難過而已。愛情?那是什麼玩意,能吃嗎?還不如擁有親情來的更實在。
鋪子位于外城,馬車到了地方停下後,錦芸先是讓素月掀開簾子,朝外面看了看,這才扶著素月的手下了馬車。康哥兒皮得很,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嚇得錦芸差點臉都白了。「康哥兒,你又忘呢?姐姐不是說過要注意安全嗎?」
「姐,我沒事。」康哥兒笑咪咪的。
錦芸無奈的笑了笑,敲了康哥兒一下,「以後不準這樣了,知道嗎?」
「知道了,姐!」
掌櫃的一看是主家的馬車早就迎了出來,「七小姐,九少爺,請走這邊。」
這個鋪子是專賣珠寶首飾,新奇玩意的。也是王氏陪嫁里最賺錢的最打眼的鋪子。若不是後頭有王太師以及五老爺這個侍郎大人撐腰,早就被人使了法子給佔了去。可是即便有人撐腰,也時不時的要打點一二。畢竟京城權貴多如狗,有人眼紅也很正常。其實按照錦芸的想法,就不該開這麼一個遭人嫉妒的鋪子,平白的給自家惹麻煩。可是這是母親王氏的鋪子,錦芸暫時不能改。即便改,也要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或者將來父親若能更進一步,也許到那時候敢來鬧事的人也得掂量一二。
錦芸牽著康哥兒跟在掌櫃後面從鋪面的一個小門進了里間。錦芸坐好後,和掌櫃的寒暄幾句後,就直奔主題,「劉掌櫃,我這是第一次過來,之前我讓趙家的過來傳的話,劉掌櫃該記得吧!」
「記得,記得,小姐放心,賬本都在這里。」
錦芸隨手翻了翻賬本,其實也沒什麼看頭。這次來也只是認認人,讓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同時也是立個新的規矩。「劉掌櫃,以前的賬本都是一年一交。以後這規矩都改了。改成一個季度一交,這有沒有問題?」
劉掌櫃一臉為難,說有問題那豈不是說自己有問題。說沒問題吧,又有點不甘心。抬眼看著錦芸,想說說能不能通融一二,別改時間了。卻不料正好對上錦芸凌厲的眼神。劉掌櫃驚了一下,他沒想到七小姐小小年紀竟然有這般凌厲的氣勢,果然是管家的人。劉掌櫃心里打起了小九九,雖然小姐年歲小,但卻是正經的主子。若是第一次見面,自己就駁了小姐的面子,那以後可就不好說了。要知道自己這個掌櫃的位置可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沒必要做那出頭鳥。讓另外兩個鋪子的掌櫃去死磕算了。劉掌櫃想通這些,便擦了下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說︰「是,小的以後就按小姐吩咐的,一個季度交一次賬本。」
「很好。你好好做,若是做的好,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劉掌櫃連連稱是,但是看神色明顯是不以為意。
「劉掌櫃當我是在說大話嗎?」錦芸笑了笑,自是能猜到掌櫃的心思。
劉掌櫃連連搖頭,「不是,小的絕沒有這個想法。」
「劉掌櫃現在不相信我沒關系,等到年底的時候,劉掌櫃就該相信我的話不是虛言。」
劉掌櫃一臉糊涂,小姐這是什麼意思呢?
錦芸笑了笑,說︰「算了我也不賣關子了,我翻了這幾年的賬本,幾位掌櫃都是極為負責任的,母親果然沒有看錯你們。我知道做掌櫃的好處不少,但是那畢竟不是正大光明得來的。你別急著辯解,這里面的門道我雖然不太了解,但是多少也知道點皮毛。我希望以後我的掌櫃都能潔身自愛,好生的打理鋪子。同樣作為獎勵,我將在年底拿出兩成的紅利獎勵給掌櫃以及鋪子里面的人。不過前提是鋪子里的人都能用心做事,不該自己拿的就別拿了。」
劉掌櫃長大了嘴巴,兩成的紅利,那可不是小數目。那可比自己從中吃的要多出不少啊!而像素月她們在旁邊伺候的人雖然不知道兩成究竟是多少,但是也都嚇了一跳。小姐這也太大方了吧。
劉掌櫃一張臉都漲紅了,「小姐,這,這……」
「怎麼,劉掌櫃嫌少?」
「不是,不是!奴才怎麼會有那心思。奴才一定會好好辦差,一定會用心經營鋪子,絕不允許有人上蒙下騙。小姐放心,到年底小的一定不會讓小姐失望的。」
錦芸滿意的看著劉掌櫃,說︰「那以後就要麻煩劉掌櫃多費心思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是奴才該做的,怎麼能說麻煩了。」
錦芸放下茶杯,然後從衣袖里拿出一張紙,「劉掌櫃識字吧!這里是廣寧候府和禮部尚書曲大人府上負責采買的人員名單。還有兩家府上幾位主子的喜好。若是有機會,劉掌櫃不妨和兩家府上的人來往一二,將來或許也有機會增加點彼此的聯系。記得看完了就燒了吧,免得被人看了去說些閑話。」
錦芸雖然覺得這個珠寶鋪子過于打眼,又容易惹麻煩,但是也沒有放著生意不做的道理。不過她作為閨閣小姐,自然不能和人談生意。若真的那樣做了,錦芸這個管家的小姐也做到頭了。不過自己不能出面,下面的人自然沒有顧忌。
劉掌櫃接了單子,默默的記了下來,然後當著錦芸的面將紙給燒了。「小姐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麼做。」
正事說完後,劉掌櫃就拿出店鋪里新到的貨物給錦芸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