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的半個月待得我像是過了半年,終于到了要回去的時候。來的時候滿心歡喜結果空惹了心如死灰回去。
月姨很是舍不得我,去機場的一路上都拉著我的手不松開,「秒生你看你這一回去,又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
「月姨,我會回來看你的……」我也無奈,雖然我對顧斯昂咬牙切齒,但月姨帶我一向不錯,又是這麼特別的一個女人,要回丘元我也怪舍不得她的。
「記得來看看月姨就好……月姨一個人在這里多孤單啊……」月姨說著傷感地嘆了口氣。
「那月姨你為什麼不回丘元去呢?你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吧!」我月兌口而出。一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為車內的氣氛突然就沉重了起來,月姨低著頭不說話,連一直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和月姨話別的顧斯昂也收斂了表情,認真開著車。
我自認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言,心里卻在犯嘀咕,不知道月姨為什麼甘心守在這麼個與世隔絕般地地方。我一直都猜測月姨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可惜但凡是有故事的女人,她們的故事都淒美絕艷,我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問出口。
就這麼一路到了機場,直到我和顧斯昂上過了安檢,月姨仍在向我們招手作別,一身明黃的旗袍在人群中顯眼異常,月姨這樣精致美艷的女人,該是放到再嘈雜的人群里都不會被淹沒的吧。
登機後,顧斯昂遞給我一個袋子,「什麼東西?」
「旗袍。」他將遮光板一放,「就昨天才剛做好,我特意跑去拿的。也沒時間給你好好試試看,回去後再穿穿看。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你可給我收好了。你敢怎麼了它我就敢怎麼了你!」
就沒見過顧斯昂這麼不會送人禮物的,哪有這麼惡狠狠的。我不理他,只是把東西收好。但我這人就是不會記仇,也生不太來別人的氣,生氣也一下就忘了。像上回顧斯昂強吻我這麼惡心的事我也沒能跟他冷戰幾天。怪沒出息的。你要是管我這叫缺心眼我也認了。
「哎,我問你個事……」他不動,「問你呢,裝什麼死啊你?」
他無奈地轉過頭來,「你問你的,回不回答看我高興……」
「喲,爺您還真有個性!」我白眼白他差點沒把自己脖子給扭斷了,「我就問問,你跟徐樹秦很熟嗎?」
「宋秒生我說你對別人的事倒是都很有個性啊你……」
「哎呀,你煩不煩!熟不熟嘛?」
「熟!你看我跟他那樣能不熟嗎?」
「熟?有多熟?」
「穿一塊兒長大的!」
「那你說他為什麼非跑到麗江去呆著呢?看他也不像那種清心寡欲的人啊,他那一手裁縫手藝在外面又不是混不了飯吃……」
「因為他就是個傻瓜……」
「啊?」
「不過我也快變成傻瓜了……」這句他說得很輕,但我還是听見了,雖然我听到了也跟沒听到一樣,不知道他在講些什麼。
說完他就戴上眼罩開始睡覺,無論我怎麼鬧他,他就是巋然不動,那陣勢,好像就算這時候飛機墜機了他也不會動一下似的。
後來我才知道,徐樹秦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徐樹秦大學時候也是Q大藝術設計系出了名的才子,跟顧斯昂兩個人也算是風靡Q大的黃金單身漢兩枚。也不知是年輕不懂事還是真沒遇上中意的,換起女朋友來比換衣服還快。大概因為這樣終于遭報應了。徐樹秦就那麼對中文系的一個女生一見鐘情了,據描述這也不是個挺普通的女孩,沒有說就美到怎麼慘絕人寰了,所以怎麼說愛情這東西莫名其妙呢?
這一件鐘情還不要緊,這傻呵呵的徐樹秦自個兒還不知道,天天跑去欺負人家,把人家弄得一見到他就跟貓見了老鼠……啊呸,是老鼠見了貓似的。
後來直到徐樹秦這混小子開竅了,人家小女生早就不待見他了。他成天跟在她後面道歉,告白。但人家就是躲他躲得跟什麼似的。
到這里為止這也還算是一個可圈可點的校園青澀愛情故事,如果沒有後面發生的事,這或許會永遠是一個偶像劇般美好的愛情故事。只可惜這世上天隨人願的事總是太少。
那女孩死了。死于一場車禍。死在麗江。一襲深紅旗袍。曇花一現的盛開在麗江街頭。
女孩是是為了躲徐樹秦才跑到麗江,也是為了躲徐樹秦才會不小心沖到馬路中央。
徐樹秦從此就再沒有離開過麗江,放棄了他大好前程,放棄了俗世繁華,放棄了一切一切。像只鴕鳥一樣躲在這個寧靜淡泊的角落,舌忝著他猙獰的或許此生再無法愈合的傷口。
後來顧斯昂跟我講過一段話,讓我久久無法釋懷。
那是一個深秋的傍晚,夕陽平鋪了一地。我跟顧斯昂在他家陽台上。他看著日落的方向,狀似漫不經心地跟我說︰「秒生,我無法想象他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然後,他轉過來認真的看著我,「如果我經歷這麼一場感情,我就完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顧斯昂彼時深情的表情。就像是他烙在我心上的印章一般,從此宣判了我心得歸屬權。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不論後來我愛顧斯昂愛的多麼死去活來,現在的我,仍是看到他就覺得不順眼,恨不得逃的離他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