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鴇母 第四十四章 請纓

作者 ︰ 無色血

推車,一路向東而去,最後在一座山溝小村里停下了腳步。

雪不知道何時停了,涼意未減,黃昏的薄霧,細細密密似小雨,粘濕頭發,沁入肌膚,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孤寂。

本是歸家的時辰,卻因近日來的暴風雪所致,大部份村民都閑置家中,村莊里的行人寥寥無幾。蘇婉寧在老頭的協助下,從泔水桶里了爬了出來。

生怕被人瞧見,扶著籬笆的蘇婉寧來不及多喘一口氣,就頂著一身的惡臭,哆嗦著隨老頭向身後的稻草屋走去。之前她便與老頭協商今晚要在此留宿一晚。

屋內正在燒飯的老婦人見到一前一後的兩人,驚訝的合不攏嘴。

窮人家節約一個是一個,沒到入睡前,那火盆是絕不會點燃,為此,老頭只能將被泔水浸濕半個身子的蘇婉寧安置在灶坑前,然後再上前在婦人耳前嘀咕了幾句,老婦人看了看對面渾身髒臭的青年,唔了聲後,便將一口大鍋架上灶炕。

這是一間由土牆所建,稻草呈頂鋪成的屋子,黃色的土牆已斑駁不堪,仿佛輕輕一拍就會掉下灰渣似的。屋內一共三間房,灶房佔領了廳房的位置,左右兩邊因為大門敞開,很容易判斷出是臥房,蹲在灶炕前的蘇婉寧細細的打量眼前的一切,心想老漢的後人是男是女,今晚自個兒該睡哪兒了。

對面的老頭看見了蘇婉寧眼中的疑惑,頓了頓,發出了滄老的聲音,「少年郎,我那死免崽子多日都未回了,今晚你就在他房里將就將就。」莊稼人說話很直,不會打轉繞圈子。被看穿心思的蘇婉寧對老頭投去了一抹尷尬的笑容。

火旺,鍋里的洗澡水半個時辰後就冒起了濃濃的白霧,老頭提著一桶熱水向一道小門而去,「謝謝。」蘇婉寧對老婦人低聲道謝後,接過衣裳便跟隨而去。

豬圈里雖是又臭又髒,但對于在泔水桶里呆了好幾個時辰的蘇婉寧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她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便解開發綰清洗起烏絲來。

水量有限,溫度又低,蘇婉寧只能洗了發又洗澡,她動作還算麻利,很快就將自個清洗干淨。好在泔水直到腰間,裹胸布還可以用,幾下將其綁定,蘇婉寧快速將瑟瑟發抖的身子裹進粗布男衣里。

不知是因為沒有香膩子可用的原因,還是呆久了的緣故,洗盡身子的蘇婉寧仍聞到自個身上有一股酸臭味。特殊時期,只能將就而行,蘇婉寧輕輕的嘆了一聲,披著發推門而出。

墨色青絲垂,粗衣著體,卻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如不是蘇婉寧胸口平平,屋里的老倆口真以為面前的少年郎是名女子。

用飯時,蘇婉寧主動與兩老夫婦交流,閑談中得知了周圍的情況,入睡前也定下了明兒的去路。

寒風「呼呼」的狂嘯著,沖擊著草屋,奏出攝悍人心的樂章,除了偶然一兩聲狗的吠叫,冷落的村莊是寂靜無聲的。

窄小的屋內,被褥上都有一股霉味,可滿身疲憊的蘇婉寧已不計較太多,頭一沾枕,很快便沉入夢鄉。

蘇婉寧本是該一夜好眠,卻因半夜老頭兒子回歸被其打破,闖入者雖很快被老頭強形帶走了,但蘇婉寧卻再也睡不著了,躺在床上輾轉不寐的她,靜靜地听著屋外像老虎怒吼一樣的風聲直至天明。

當灶頭上傳來動靜時,蘇婉寧便撐起了軟綿綿的身子,用過早飯後,蘇婉寧與老頭一同出了門。分叉路口一個向北一個向西,各自分道揚鑣。

早晨狂風還在吹,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好在今日未曾下雪,蘇婉寧片刻後,迎著風原路返回,邁著大步向東邊走去,為了安全,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沿路問去,蘇婉寧在晌午時分來到了東邊的一座山前。抬頭看去,山頂一抹紅映入雙眸。

東靜尼姑庵,身無分文的蘇婉寧準備先在庵中躲段時間,待風聲不緊後再離開冰焰,原地稍作休息後,懷揣饑餓的蘇婉寧便邁開了去尼姑庵的步子。

上山的路也由青石板搭成,但不似大昭寺那挑山工修的石板路好走,雖路不平,但還在並不陡峭,只是快到山頂,那千步石梯幾乎直上直下,有些駭人,但好在有鐵索扶手。

蘇婉寧自是有些害怕,但仍不能阻制她的腳步。一小步一小步地向上走,驚險也刺激。還未走過十余階,已經汗流浹背了。

走走停停,越走越涼快起來了。天漸漸陰合,蘇婉寧有些小小的著急,腳下越發快起來,怎奈速度稍稍一快,扶著的鐵索便晃動得厲害。更不敢四顧,只盯著腳下一小塊石階,否則便頭暈目眩,仿佛要直直栽下去有一般。

刮起的風開始變硬變冷,漸漸靠近山腰處,已經能隱隱約約地看到索道前的廟庵。蘇婉寧興奮起來,不想腳下一滑,右腳踏空,滑著就下了不知幾個台階。情急之下手出去死死抓住鐵鏈,粗大的鐵鏈晃悠悠地很費力,蘇婉寧上下吃勁兒,只得仰躺在石階上保持平衡。

右腳踝隱隱作痛,蘇婉寧定一定神蜷回腳,擦破了一點皮兒,疼得厲害,按一按,已經腫起來了。

天陰得更黑,山風大作,此時看山凹里蒼冷寒翠,樹濤陣陣,似有巨大的猛獸在里蠢蠢欲動。

再上面的路更難走,石階上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微露出羊腸般的小路蜿蜒著上山。

蘇婉寧又驚又怕,只能深深呼吸,調節心中的悸恐,右腳踝又痛的不敢著力,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上走。

沒走一會,剛剛感覺到有一顆兩顆雨點砸下來,硬實緊密的雨就下來了,遠處樹面上已經起了薄薄的水霧。雨越來越大,越來越看到不到山上的希望。但蘇婉寧卻給自個一遍遍的打氣,冒著暴風雨,一步一步努力向上爬。

快近山頂時,疲倦就從蘇婉寧四腳鑽到肉皮里、骨髓里,剎那間,她的肢體,骨骼,都軟綿綿、輕飄飄的了,蘇婉寧終于忍不住了,像一攤泥坐在石板梯上。

雨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癱軟在地的蘇婉寧竟委屈得哭出來,不知是淚還是雨水流進嘴里,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坐在石階上一點一點向下挪,不知不覺間整個身子竟全趴在了石梯上。

雨聲,風聲,樹濤涌動聲……可是就在這些聲音中,蘇婉寧還是听到一抹陌生又關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一襲海青色袍衣是蘇婉寧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

生命如日出日落,帶著希望而來,踏著遺憾而去。

葉青冬坐在綢莊書房內看著周千等一干手下們,神色憤怒。

「沒用的東西,一個大活人你們找了半月還未找到!」葉青冬不悅地訓斥道。

周千「砰」的一聲跪到地上道︰「主子請熄怒,請再給小的一次機會。」紅木椅上的男人是不怒則已,一怒驚人。

葉青冬沉默不語,臉如鍋底黑。

跪在地上的周千看著葉青冬的表情,硬著頭皮又說︰「請主子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一定將寧主子帶回來。」

秦淮景瞅了一眼周千,然後看向面色陰沉的葉青冬說︰「青冬哥,這事還是交給我去辦吧,你不宜動靜太大。」秦獸今兒來找葉青冬繼談冬至節上那筆生意,卻沒想撞到蘇婉寧逃走的消息。

一旁的葉青冬听後,表情更是變得越加恐怖,一陣白一陣青,雖是滿心的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下了頭,葉青冬因為做的都是不二法門的正當生意,不如做旁門左道生意的秦淮景手下多,如果自個大肆找人,就得從家中護衛隊調人,這樣一來便會驚動父親與兄長,而秦淮景因為生意的緣故,不僅護衛眾多,更是結交了一大群三教九流、狐朋狗友,他人脈廣,所以找人這事如果擱在他身上,沒準幾天就有了消息。

「淮景,這事就有勞你了。」葉青冬向秦淮景投去抹感激的一笑。

秦淮景一笑,「青冬哥這就見外了,都是自家兄弟。」

聰明的人,說聰明的話,做聰明的決定。

秦淮景見葉青冬同意,便不再多留,將來前的心思壓在心底,想著事後一物換一物,轉身後的他笑了。

跨出門檻時,秦淮景眼角的余光將葉青冬那臉上陰狠的表情盡收,那似要將蘇婉寧吃了的樣子讓他挑高了眉。耳後也傳來葉青冬憤怒地低咒︰「該死的蘇婉寧,該死的家伙!為什麼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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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梅梅和杏兒兩位親的禮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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