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水溶上朝的時候,看到水涵也站在列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水涵朝著他輕輕地一笑,水溶也頷首見過。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站著,卻懷著別樣的心思。
水溶昨夜里听到蒙面人吃痛的聲音,就心下疑惑,故當時愣了愣神。今天見了水涵,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感覺,只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確實,那夜的蒙面人就是水涵,那晚在北靜王府听過黛玉的琴聲,又見過黛玉一面後,回去滿腦子都是揮之不去的倩影,終于忍耐不住,昨晚上又來到了黛玉的清漪園。他只是想去听听黛玉的琴聲,也沒什麼其他的想法。後來見黛玉傷心難過,耐不住就跳下來,想安慰黛玉,哪知道,水溶也在門外,兩個人就交上了手。
狼狽地回到府里後,水涵懊惱不已,想著黛玉那柔弱的肩頭,他心里就不由一緊,要是自己早認識黛玉就好了。現在黛玉名義上是水溶的妾,不管水溶寵不寵她,自己都沒理由去見她。
想到昨夜听到黛玉抱怨漫漫長夜,不知該做什麼好的話,水涵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扯了下,原來這個小女子寂寞了。只是自己怎麼幫到她呢?和她長夜漫話肯定不行,那麼自己就送她點東西好了。水涵心里有了主意,腳步也輕快了許多,一晚上的懊惱也揮之九天雲外了。
早朝的時候,見到水溶,水涵心里還是有一絲愧疚,見水溶沒什麼異常,自己也就放了心。
又是一個夜晚,黛玉經過了昨夜的驚嚇,忐忑不安地臥在炕上,把蓮兒和瑾兒也叫到了外間作伴,主僕三個瑟瑟抖著,不敢入睡。折騰了半夜,方才朦朧睡去,只听院外「撲通」一聲,驚得黛玉一個激靈爬了起來。蓮兒和瑾兒也早听見了,舉著燈來到門前,隔著門縫往外瞧去,卻不見人影。
黛玉就著燈光,看見院里似乎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臥在那兒一動不動,更是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黛玉思量著,自己在這府里,和人無冤無仇的,再怎麼著,也不會有人深更半夜的來一個小妾的院里殺人!
于是壯了壯膽,終是把門打開了。蓮兒和瑾兒還在那喊著︰「主子,你怎麼敢開門?」黛玉這時倒不怕了,說道︰「你們兩個要是害怕,就別出來。我一個有名無份的妾侍,有什麼好怕的?」舉著燈就出去了。
來到那黑物面前一看,原來是一個碩大的包裹,黛玉把燈放在一邊,解開結看了,原來里面裝著幾本書,還有筆墨紙硯。
黛玉心中暗想︰「這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缺什麼?」
既然有了這些東西,黛玉也顧不得其他的了,拎著包裹進了屋里。兩個丫頭見是個包裹,就幫著黛玉放在了桌上。黛玉把書一本本地翻了,真是自己想要的,除了一本宋詞,一本唐代詩話,還有一本琴譜。看來這個人倒是個了解自己的。只是這人會是誰呢?
難道是他?黛玉忽然想起了那夜來這里的那位白衣公子。自己在這府里,只見過北靜王和那位公子兩個男子,北靜王要是想送的話,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直接遣人送來就好。只有那位公子了,想必听了自己的琴後,把自己引為知己了吧。那人會是什麼身份呢?和北靜王又有什麼關系呢?黛玉陷入沉思。
面對著這幾本書和筆墨紙硯,黛玉有心不動,可實在耐不住,就收了起來,準備明兒一早再看。
水溶下過早朝後,凌雲就迎了上來,水溶知道他有話說,就直接來到書房里。
凌雲也不拘束,直接抱拳說道︰「王爺,屬下查過了。這個林姑娘確實是前任巡鹽御史的獨生女兒,因母親早亡,故外祖母接了家去;後來林大人也因病亡故,林姑娘就常住在賈府了。只是前段日子,賈府二房的公子娶親,听說娶的是姨娘家的表姐。這公子想是極喜歡這位林姑娘的,非要把這位林姑娘要來做小。」說到這兒,見水溶一雙冷冽的眸子精光一閃,嚇得凌雲把到嘴的話又憋回去了。
水溶手指輕點著桌面,半天才說道︰「原來這寶玉就是林姑娘的表兄啊。只是他也是大家子的公子,以前本王也見過的,卻是一個豐神俊朗、神思清明的人。既然娶了表姐,就該好生過日子才對,怎麼竟讓表妹做妾?要是真的喜歡表妹,就不該娶表姐才是啊。」
凌雲听了這話,忙答道︰「王爺是知道的,賈貴妃就是那寶玉的親姐,這婚事還是貴妃的主意呢。」
水溶點著頭道︰「看來這寶玉也是身不由己啊。只是這林姑娘怎麼又被送到王府里呢?」
「屬下听說這姑娘不願嫁給寶玉做妾,賈府的老太君和二太太才商量著把她送來這兒。」凌雲說完觀察著水溶的神色。
水溶的手離了桌子,漸漸地攥緊了,牙縫里擠出話來︰「這賈府的人真是太狠了,既然林姑娘不願給寶玉做妾,那就送到這兒給本王做妾是嗎?哼!」
凌雲也不知道主子是怎麼想的,只好干站著不敢說話。水溶忽地站起了身子,直奔後院而去。
他既然知道了黛玉的身世,就不能委屈了黛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府里的姬妾環肥燕瘦的,哪一個不是百里挑一的姿色?可自己竟是放不下她,只想去見見他。
黛玉此時正坐在椅里看著昨晚神秘人給她的書,好久都沒模過書了,這感覺還真是親切啊。黛玉絕美的臉頰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水溶跨進院門就看見黛玉嘴角掛著笑,一副神情怡然的樣子,竟邁不開步子,膠著在那兒。
還是蓮兒和瑾兒看見了,忙行禮。黛玉這才驚覺,站起身來。水溶還沒看夠,竟然被兩個小丫頭被攪黃了,心中不樂,也就抬腳進到屋里。見黛玉猶拿著書,忍不住問道︰「手里是什麼書?本王記得這屋里沒書的。」
黛玉還未開口解釋,蓮兒就撫著心口回道︰「王爺,這院里可住不得了。昨夜里又有人來,扔了一個包裹就走了。原來里面都是書和筆墨。主子見了,寶貝得什麼似的,一大早就起來看著。」
水溶只覺怒火中燒,這個水涵,還真是膽大包天,竟敢一而再地來到自己府里,還送書給自己的妾看,真是有情調的很啊!
黛玉見他臉色忽然黑了下來,就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身子不受用嗎?怎麼臉色不好了?」
水溶見黛玉問自己,只好咳嗽了一聲,掩飾道︰「沒什麼,可能受了點風寒。」
黛玉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水溶闖了進來,以為有什麼事找自己,卻見水溶總是沒話找話,也就不自在起來。
水溶見黛玉手不離卷,笑道︰「你是不是很愛看書?」黛玉斂眉答道︰「妾身只是略識得幾個字,解悶罷了,談不上愛看書。」
水溶那晚听過黛玉的琴,一個不識得幾個字的人哪能有如此高深的琴藝?自是不信黛玉的話,遂悠閑地說道︰「真是可惜了的。我府里可是有一個大大的藏書樓,里面各朝各代的孤本,不能說是應有盡有,卻也網羅了不少。」
說完,水溶似有若無地瞥了黛玉一眼。果不其然,黛玉听後,情不自禁地抓住水溶的胳膊,急切地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都是本王歷年收集來的。府里這麼多人,只有本王珍惜這些東西,可惜了,本王竟沒遇到一個能夠共同分享的人。」說罷長嘆一聲。
黛玉听說這麼多的歷朝孤本,早就心馳神往,月兌口而道︰「妾身……」,剛說了這兩個字,才意識到剛才已和水溶說了自己識不了幾個字,就生生地打住了,訕訕地松開了抓水溶胳膊的手。
水溶見黛玉的神情,心中暗笑︰這個小女子還真是有意思,明明想看的要命,卻不敢表露出來。
水溶坐了一會,就走了。黛玉心中後悔不跌,早知道就不跟他裝什麼不識得幾個字了,白白的機會就溜走了。
水溶走出院門,叫過小廝吩咐道︰「明兒帶著林姨娘到藏書閣去看看,她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只說是王妃吩咐的就好了。」那小廝忙點頭應「是」,水溶方踱著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