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季子期所料,密州再次來到春移殿的時候果真心情很壞。子期猜想太宰大人定是將魯國之意告知密州,並從中斡旋想極力促成此事因而激怒了密州。
正在此時,太夫人宮中的侍女端來一碗湯藥,囑咐密州服用。密州看看那黑色的汁水,皺著眉頭說︰「先擱著吧,寡人一會再喝。」
侍女也不爭辯,乖乖的將湯藥置于案上。臨走前侍女暗中對子期言道︰「太夫人讓女婢轉告夫人,務必要讓君上喝了這湯藥。」
見子期心生狐疑,那侍女繼續說道︰「夫人有所不知,君上素有頑疾,每年仲秋一過,君上便會咳嗽不止。這是醫師專門配置的藥方,每日一劑,方能解君上之苦。」
「子期。」密州在內庭喚道。季子期忙讓素文將湯藥先溫著,自己則趕到密州身邊。
密州蹙眉道︰「今日在朝堂之上,太宰居然進言讓寡人許可魯成公進莒狩獵。」
「那君上是如何處理的?」子期小心翼翼的問道。
「魯成公侵莒之心昭然若揭,我怎麼能答應?!可恨的是滿朝文武,只有太傅等少數人站出來反對!」
如此看來,太宰在朝中的勢力不容小覷,子期開始為這個新君擔憂。
「我好不容易在朝堂上力排眾議,打消了太宰的念頭。回到後宮,又踫到惜玉和母妃,母妃也一直勸我不要因此惹惱了魯國。」密州越說越氣。
子期心想,難怪太夫人今日把藥汁送到春移殿,想必是因為此事母子倆鬧得不愉快。
「你說,那麼多人都勸我,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密州一臉憂郁的盯著子期,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子期本想一帶而過,但此事事關莒國安危,她也顧不得會得罪誰了。她朗聲道︰「君上既然清楚利害得失,自然要堅持原則。若今日讓魯成公得逞,恐怕日後魯國會更加變本加厲,四周鄰國也會以為我們莒國軟弱好欺,到那時莒國便很難翻身了。」
「嗯。」密州贊許的點點頭,「朝堂之上,知我者太傅;後宮之中,知我者子期也。」
子期聞言,順水推舟道︰「君上說的極是。子期還知道,若君上不想咳嗽,得先喝藥才行。」
說話間,素文已將藥汁端上。子期接過來,遞予密州。
密州一看,本已舒展的笑顏立刻又緊張起來。
子期不解︰「只是喝藥而已,君上為何如此苦惱?」
「太苦了。」密州悶悶的低語。
一句話,引得在場的宮女都差點笑出來。
子期強忍住笑勸道︰「是藥都會苦啊。君上乃堂堂的一國之君,不會連這都怕吧?」
「一國之君又如何?難道一國之君就沒有害怕的東西嗎?我小時候就听聞,齊桓公還怕碩鼠呢。」
密州振振有詞。但終抵不過子期的軟磨硬泡,待他喝完湯藥,整個臉色都漲得通紅,吃下素文備的蜜糖方才緩過勁來。
事後子期才知道,每當密州喝藥之時,都要先糾結半個時辰方能下定決心。子期沒想到,這樣偉岸硬朗的一個男人竟然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她對他的心仿佛又近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