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倩兒的精心照料下,玄月恢復得很快。不到三個的時間,她已經可以行走自如。
「你的頭發長得真快,都能梳一個小小的髻了。」倩兒驚喜的發現,玄月齊耳的短發也慢慢的變長。她拿起篦子,試圖給玄月梳上發髻。
「不用了。」玄月按住她的手,「我不想梳發髻。要是可以的話,你幫我把頭發束起來吧。」惜玉說得沒錯,頭發絞了可以再長。但是,她已不願意做回那個可憐無助的小女人。也許,把頭發束起來,試著做一個男人,會給她更多的力量。
「呃」,倩兒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按照玄月的意願將頭發束起來,插上一支竹笄。竹笄布衣,巴掌大的小臉,再配上玄月熬了幾月的瘦削身子,引得倩兒「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玄月對鏡而照,原來豐腴的身體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眼窩陷進面龐很深,顯得眼楮愈發的大。皮膚也因久住在屋內很少見陽光而發出慘白的光澤——她,早已不是那個有著傾城容貌的季子期了。玄月伸手撫模著鏡中的自己,心中竟升起一股憐惜之意。季子期,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沒人會心疼你了。
倩兒瞧見玄月眼中泛出的悲痛,忙安慰道︰「不打緊的,等會讓公子尋些補身子的草藥,再好好養一段日子,保證你白白胖胖的。」
「不」,玄月縮回手,篤定道︰「我想,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可是,你還沒有好徹底呢!」倩兒好心勸道,「況且,你不是說這里比外面的世界好上一百倍麼?既是如此,為什麼要離開?」
「我已經在這里耽擱太多時間了,我必須得走。這里雖好,但終究不是我的久留之地。」每次想到她的仇人依舊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她都恨不得將她們馬上碎死萬段。
倩兒知道勸慰已無用,便央道︰「你總該听听公子的意見的,公子若是讓你走,我們便依就是。」
玄月應道︰「我正打算去告別公子的。」但是,沒有誰能夠讓我改變主意,哪怕是救過自己一命的元奡也不行,她告訴自己。
然而出乎玄月意料之外,元奡在听到她要走的消息之後並無半點阻攔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說明日會親自送她上路。見元奡如此的淡然,她竟有些失望,但很快被即將復仇的喜悅所淹沒。
第二日,天氣很好,元奡、倩兒和淳于彥依言送玄月離開。就在昨日,有那麼一刻,想到要離開這里,玄月竟然有些不舍。
一行人整路無話,在穿過密密行行的一片紫竹林,來到百花塢的出口,這是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玄月站在出口,一下子就懵了,從未有過的局促不安——他們面對的,竟是一條寬幾丈的大河,河面上被霧氣籠罩,根本看不清對岸的景象,只能听到河上傳來的陣陣水石相擊的聲音。
「這,如何能到對岸?」玄月環顧四周和河面,沒有任何舟楫的痕跡。
元奡沒有應她,只是向淳于彥使了一個眼色。淳于彥會意,暗暗運力于掌上,伸手劈下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將它置于水中。然後輕提一口氣,穩穩的站在上面,腳下稍一用力,竹子便奮力的向前劃去。劃出一丈遠之後,淳于彥腳一抬,竹子往回駛來,他一個躍身,人已經穩穩的回到了岸邊。
如此的來去自如,玄月不由得倒吸一口氣,「或許你們應該做條船,就不用如此麻煩了。」
「百花塢與世隔絕,如果有船,那不是人人都可以進來了嗎?」淳于彥打斷她,壞笑道,「不過,就算有船,你也未必能淌得過這條河——這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漩渦,行至此處,船必被吞沒!」
如此巧妙的設計,難怪數年來百花塢能夠獨居于塵世之外,此刻,玄月不得不承認倩兒口中的師父確實是個世外高人。
「連一條小小的河水都過不去,還成日里談什麼復仇大計,真是笑話!」元奡不緊不慢的說。倩兒知他是故意刺激玄月,心里著急卻不敢有所表露。
玄月經此一說,竟卯足勁要爭口氣。她暗想,一個小毛孩能做到的,我堂堂季家傳人一定也能做到。
于是,她不顧彥和莫兒的阻攔,執意將竹子重新扔回水中。然後,她學著彥的樣子縱身一躍,想要踏上去。但沒想到剛接觸竹子的一剎那,腳根本就使不上勁,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跌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