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玄月的身子終于又恢復了。比起前幾日大病初愈的虛弱,她竟然顯得出奇的精神。
天氣仍然是陰冷的,但已沒有隆冬時候的淒寒,也算是難得的好天天。倩兒和彥到擒龍鎮采購大家春日的衣食,元奡則要上山采藥。
「怎麼,不如和我一起去采藥吧!」元奡臨行前對玄月說道。
看著元奡似笑非笑的神情,玄月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自沉水之事後,她每次見到元奡都會出現一種親切感,她甚至,不能對他說出一個「不」字,不能拒絕他的所有要求。
于是,她披上倩兒為她縫制的披風,跟著元奡上了山。
上山的路很崎嶇,但玄月仍舊努力的走著,不想落下元奡半步,更不想求他停下來等自己。
奇怪的是,一路上元奡並沒有采任何草藥,只是快步的行走。到半山之時,玄月終于體力不支,她忍不住抱怨︰「你到底要去哪里?倩兒說是來采藥的,剛才那里那麼多草藥你也不采!」
「馬上就到了。」元奡自顧自說道。
玄月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硬著頭皮一路緊跟。
終于,快到山頂的時候,元奡停了下來,指著對面山上的懸崖說︰「看到了嗎?」
玄月迷茫的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峭壁上有一棵彎曲的松樹,松枝上是雀鳥築的巢。寒風凜冽,鳥巢隨風搖擺,但卻沒有要掉下來的可能。
「只是一個鳥巢而已,有什麼好看的?」玄月說道。
「哼」,元奡嗤道,「你知道嗎?從入冬到開春,蟲蟻鼠類幾乎絕跡。這樣,以此過活的狼獾便生計無著,它們只能靠吃鳥類和禽蛋維持生命——比如,守候在鳥巢下的那只。」
玄月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見一只黑黑的小獸守在峭壁之下,凝望著松樹上的鳥巢。淒冷的寒風,吹得它瑟瑟發抖。
「真是傻!」玄月嗔道,「就算它等到春暖花開,巢里的小鳥也未必會掉下來啊。」
「你錯了,對于有備而來的人來說,他總是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元奡沒有看她,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只小獸。
玄月半信半疑的也隨元奡一起目不轉楮的看那只狼獾。
不知過了多久,玄月雙腿有些僵硬,人也漸漸失去耐性。而元奡依然像被點穴般的杵在那里,一如懸崖下那只執著的小野獸。
又一陣狂風襲來,野草梗做的鳥巢終于承受不住,往前方偏斜了一點。正是這一點點的偏斜,里面的的一只鳥蛋滾落下來。巢里的雀鳥絕望的啼叫,但終究無力挽回。
狼獾見禽蛋滑落,一個箭步沖上去,一口將蛋含入口中,美美的解了個饞。
果然不出元奡所料,這樣的結局讓玄月錯愕,她茫然的看著元奡。
「知道為什麼嗎?」元奡問道。
玄月搖搖頭。
「如果你決心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只要你肯付出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你就一定能得到。」元奡直面玄月,眼神篤定的說,他面龐兩邊的鬢發隨風飛舞,像從天而降的仙人。
「可以嗎?我只會讀詩、繡花和一點三腳貓的功夫。我甚至連誰好誰壞都分不清……我甚至……」元奡的話雖然不錯,但光有這些有用嗎?
「那你想學什麼?易容、醫術、兵法、奇門遁甲本公子無一不精通;你要學絕世武學,淳于彥教你綽綽有余;你若是想學旁門左道,百花塢里的三娘子是個中高手……」
「沒想到這麼小的一個村子,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當然,只要你肯學,我保證,幾年之後,你的頭腦絕非一般人能比。」
「可是,正如你所說,我剩下的並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體內的寒毒隨時都可能要了我的命。」玄月的眼光黯淡下來,也許還沒有等到那一天,她就已經先命喪了。
「放心,只要有我在,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你的性命!」元奡看向玄月,鄭重的說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好,我就暫且讓他們多活幾年!」元奡的話讓玄月心中釋然,她從他的眼楮里看到了堅定和真誠。她想,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們死得比父親他們慘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