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住的醫館,在翠竹苑的南面,方圓數百丈,一個藥房,九個廂房。雖不如後妃的住處那樣華美典雅,倒也精致干淨,用彥的話說︰「難怪人人都想做君上,這君上的醫館比擒龍鎮太尉的房子還要大!」
醫館里常住宮中的醫師共有六人,個個滿嘴的聖賢君子,彥每次見了他們就像見到鬼一樣躲得遠遠的。這些醫師都是出身醫藥世家,對于玄月這個鄉野村醫自然是看不慣的。如今這個毫無名氣的人居然做了他們的長官,他們表面裝出恭恭敬敬的樣子,背地里更是對她嗤之以鼻。而這點,玄月又如何不知?但是初來乍到,為了站穩腳跟,她唯有將旁言置若罔聞,一味的對他們笑臉相迎。
說起來這醫館確實是個清閑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有些女主會差宮女過來要一些養顏美容的丹藥和月事止疼的草藥之外,這里幾乎是無人造訪的。御醫們每天就是坐在一起飲茶閑聊,耍耍嘴皮子。
「你們說氣人不氣,一個鄉下來的,只因為救了君上一命,現在便能騎在我們頭上了!」負責宮內膳食的杜醫師不滿的說道。
資格最老的原大人輕呷一口茶水道︰「你別不服氣,誰叫你沒挑個好時候去演一場舍生救主的戲碼?」
「我們這些下屬活該是被使喚的命,但原大人您在醫館執事數十年,理應是大醫師的不二人選。我們真是替您感到惋惜啊!」另一個醫師討好的說道。
玄月在門外就听見他們的各種議論,她故意大聲咳嗽了一聲,然後緩緩走進醫館。眾人立即停止剛才的談話,過來行禮。
「婉主子的病又犯了!」這時,一個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玄月認得,這個正是婉美人的貼身奴婢。
六個醫師聞言,互相對視了幾眼,然後把目光都集中在玄月身上。
年長的原大人語帶挑釁的說道︰「婉主子這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復發,我們幾位都為她診治過,但都找不出病因。听聞姬大人醫術高超,這點疑難雜癥應該不會為難到大人吧?」
後面的五人似笑非笑的望著玄月。
玄月對宮女說道︰「在下是新來的醫師,承蒙各位謙讓,就讓在下為女主診治吧,麻煩姑娘帶路。」
宮女看看眾人,將信將疑的帶著玄月到婉美人的寢宮。
婉如躺在床榻上,神色並無異樣。
「敢問小主,有什麼不適?」玄月把完脈,婉如的脈搏與常人一樣,根本找不到任何病癥。
婉如聲音微弱︰「只是整個後背有些疼痛,休息幾日便好,無甚大礙的,是君上小題大做罷了,非要勞煩各位。」
婉如的話讓玄月有點吃驚,她現在正得君上寵愛,本無需這樣謙和的對待一個無權無勢之人。
「除了疼痛,小主還有什麼不舒服?」
婉如搖搖頭。
「我知道這樣有些唐突,我想,或許我該先請示一下君上……」
「你是說,你想看看我的後背嗎?」婉如接過玄月的話,「大人不必請示君上,君上已經說過了,只要能治好我的病,一切都听從醫師的安排便是。」她翻過身,撩開衣衫,整個後背便在玄月面前。
婉如的後背上布滿了淡淡的淺紅色的印跡,像是手抓留下的。
「小主是否用手撓背部了?」
「沒有。」婉如有些不安,她穿上外衣,「真的沒什麼大礙,姬大人可以回去了,君上那里自有我去說。」
見婉如有意拒絕,玄月只好作罷︰「那小主好生休養,玄月回去開幾副止疼的膏藥,小主敷上後會好很多的。」
「惜玉女主駕到!」
玄月正欲離開,卻恰巧踫上前來探病的惜玉。
「姬玄月見過女主!」玄月故意低下頭,此刻的她雖已易容成一個徹徹底底的男子,但她還是害怕與惜玉近距離接近。她害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內心肆意滋長的恨意。
「嗯。」惜玉傲慢的應了一聲,「素問姬大人醫術非同一般,婉美人是君上的心頭肉,你可要好好替婉如診治才行。」
「卑職定當竭盡所學,不敢有負君上和女主所望。玄月這就回去開藥方。」玄月借機離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玄月隱隱約約听到婉如卑微顫抖的聲音︰「妾身何德何能,怎敢有勞女主前來探視……」
玄月心下生疑,像婉美人這樣正受恩寵的人,又如何會對惜玉如此卑躬屈膝?
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憶起剛才婉如背後的痕跡,那不是手抓的,而是鞭打的痕跡,是用薄被隔著身體鞭笞而成——這樣,既不會留下很深的傷痕,又能讓人嘗到比**果的鞭笞更深的疼痛。
可問題是,誰敢動君上的寵妃?除非是君上,可是他那麼愛她,更沒有道理會做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