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咄咄逼人的話,讓花子徽微愣,他沒想過她也愛上了柳千茗。不,他不是沒想到,而是一直不讓自己朝著這方面想。當年,柳千茗要帶她走時,他便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結為連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對于花子徽的沉默,而她只是微微挑眉,沒啥血色的唇揚上了幾分。「要我嫁給滕王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茗哥哥一直都是她的守護神,但她對他只有手足之情。剛才說那樣的話,無非是在測試自己在花子徽心中的地位,只是僥幸的想能得到關愛,哪怕只是一點點,但到最後連僅有的一點希望都熄滅了。
「你說。」
「我,花箬沫與花家恩斷義絕。」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沒有絲毫不舍,只有滿滿的決然。白皙的小臉上已有了巨人千里之外的冷峻。
直到那一刻,他終于明白對于這個女兒,他虧欠的實在太多了。
四目相對,空氣在瞬間凝固了。
「你與你娘很像。」
「不,我與她一點都不相像。她只會選擇逃避現實。而我絕對不會屈服。即便任何人都無法讓我俯首。」花箬沫定住轉身的腳步,回望眼前這位萬民敬仰的大將軍,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眼底的倔 卻是讓人心疼。
「沫兒……」
「你的沫兒早就死了……大將軍……」她緩慢地轉身,帶走了所有的怨恨。一個無情無義男人不配做她的爹。倘若他肯幫的她外公,那她外公一家就不會被陷害一夕滅絕。倘若他愛她娘親,就不會在外公一門被誅第二天,就迎娶與司徒家仇敵的袁家之女。而她娘親更是因此一病不起,最終死不瞑目。「放心,我一定不會逃婚。」緊咬著蒼白的唇,清風夾雜著淡淡的寒氣,吹得她鼻尖發紅。
心被緊緊地揉捏著,痛苦深入骨骼,仿佛溢出悲傷的細小申吟。
「你必需在花家出嫁。」微微抬起的大手,仍舊是放下了。那剛毅的臉上劃過一絲沉痛,但卻在剎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好!出嫁前一天我會去花家。」
她說去,不是說回。原來花家早就不是她的家。或許,她從來沒當過花家是她的家。
「隨你。」
聞言,花箬沫緊咬唇,並未回首,雙手緊握,踩著平穩的步伐,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哪怕一刻,她都不想停留!
風無聲的輕拂,直到天邊逐漸轉明亮,橘色的光線覆蓋整個大地,那抹一整夜筆直的站著的身軀,緩緩的轉身,那本是剛毅堅毅的五官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微抿嚴厲的薄唇,慢慢的消失在街道中。
*
祥鳴街上,熱鬧非凡,舉國同慶。麒麟國的人們都興致勃勃的觀看本國最睿智冷酷的滕王與史上第一才子的柳千茗迎親。
重重御林軍的守衛間,是兩輛富麗堂皇的婚車,車子的壁緣雕刻了如玉祥雲,百鳥朝鳳,金色的流蘇長長垂落,擋住了車內國色天香的新娘子,每輛婚車由八匹精良的馬拉著緩緩前進,每一匹馬都飾以大紅的瓔珞,婚車的兩邊,是聲勢浩大的儀仗隊。
婚車的最前方,是穿著大紅喜服的騰王,他配戴著半塊金色的面具,俊美的面容遮掩在面具之中,斜飛入鬢的劍眉,烏黑的眼里是冷峻冰冷的光芒,有種近乎肅穆的味道。喜服的袖口和下擺均用金色的絲線繡有高貴典雅的圖案,玉冠高束,大紅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卻無端的讓人覺得素雅,飄逸。
滕王的身側,騎著雪白駿馬的柳千茗,同樣是穿著大紅喜袍,但不同于滕王的冷漠神態,他是閃耀著溫柔而祥和的光芒。那張稜角分明的俊逸的臉龐,讓人眼前一亮。那雙滿是溫和情的眸子,靜如冰玉,深若寒潭,明淨如琉璃,墨黑若寒星。一頭青絲,宛如一匹上好的黑色錦緞,隨清風飄搖著,上等的喜袍穿在身上,更顯他的出塵月兌俗。
麒麟國四大才子的其中兩名絕世男子同一時出現,讓在場的許多群眾都忍不住尖叫連連。美男在眼前,可惜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這更讓人羨慕嫉妒恨花家姐妹!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就這樣幾近穿越了整個麒麟國的京城,還經過最具王權特色的祥鳴街。直到街口,兩名新郎倌微微頷首,嘴角似乎掛著淡淡的笑意,而後,他們同時勒著韁繩,‘駕’的一聲,兩支迎親隊伍相悖而行。
騰王府內燈光結彩,喜氣洋洋。
一切的禮節完畢後,在紅帳枕邊的花箬沫自顧掀起紅蓋頭,靜靜地打量著布置華貴的新房。
燭台上兩只大紅燭冒著裊裊輕煙,照得整個房間亮如白晝,案台上放著金枰,剪刀,尺子,無色同心花果等物。
她低首,無聲的嘆息。
門忽然被推開,她抬首,發現一道寒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一抹淡雅的微笑隨即綻放在淺桃色的嘴唇上,長而密的睫毛下一雙清澈的好似湖水般的眼楮透著琥珀色的光芒,清澈眸子流轉著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但是,當她看到眼前這一身純黑袍子,戴著金色面具的男子時,驟地怔住了!她並不是被他的霸道氣息給攝住,而是……讓他渾身散發的陰騭氣息而感到愕然。
身穿純黑袍子的滕王輕瞟了一眼,已急不可待將紅蓋頭掀開的女子。那巴掌大的小臉不甚出色,平凡的眉毛,平凡的鼻子,平凡的唇,總得來說是他見過最平凡的女子。但她的眼眸卻是亮如繁星,微揚唇時露出的酒窩,讓整張平凡的臉非常亮麗。
本是懷著微笑的臉蛋卻在見他時,露出了錯愕,然後是淡然恬靜,但就算她的眼神轉變得多快,讓讓他捕捉到了一絲一瞬即逝的……怨恨。
這股怨恨他似乎在不久前也曾經見過。
只是,他認識她?
他優雅的踱步向前,在她的跟前定住了腳。爾後,他們的視線攪合在一塊。
「你是誰?」他那王者般從容優雅,渾身噙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狂野並存的氣息。可,眼底的殘暴卻是清晰無比。
花箬沫不畏他陰狠的目光,倒是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袖,慢悠悠的說︰「花家大小姐。」想不到,她下嫁的人竟然是他!
她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既然如此,她更不可能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因為這樣會比慢慢的凌遲她還要痛苦千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