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騙之天厭 第二十一章 三個道士

作者 ︰ 張正一

李德興在辦公室里焦坐了半個鐘頭,茶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正在琢磨這大草村的形勢的時候,王大胖子突然推開了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三個道士模樣的人,李德興抬起眼皮來,打量了幾眼,愈覺得古怪,這三個人一個溫雅,一個粗大,還有一個像只猴子一般,一臉的鬼鬼祟祟,雖然都穿著道袍,頭戴月牙黃冠,腳踏十方雲履,但怎麼看都不像個正經的出家人,那溫雅男人更是夸張,居然有個大光頭皮,說是半路改行信了三清的和尚也是有人信的,只是這三人臉上都帶著自信,見到李德興皺眉的樣子居然還笑了笑。

「你們,是什麼來歷?」沉默半晌,李德興清了清嗓子問道,雖然心里有些打算,覺得這三個人十有**就是騙子,但李德興也是個黑白兩道都走過的人,心里也不是太過反感,想著只要能辦成了事,不管你是真是假我都用了。

「我們三個,是道士。」那小個子嘿嘿一笑,甩了甩那道袍的大袖子,說道︰「偶爾也做點別的,只要有意思,什麼都干點。」

「貧道白千羽,這是貧道的師弟馬千乘,張千里。」那溫雅道士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不動聲色的將那小個子擋在身後,笑道︰「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道門中人的責任。」

「這也算不平?」李德興面色怪異的看了一眼那白千羽,自嘲的笑道︰「我李德興臭名昭著,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之入骨,到了你這里,居然成了好人了,還真是,真是,匪夷所思啊。」

「李總自薄了。」白千羽淡淡一笑,說道︰「樟樹無名已久,百姓貧苦,有這中國死海為助,自當化魚為龍,一躍金門,些許代價總是難免,然而十年百年之後回看來,是非功過,自然一目了然,或雲,桃李不言,下自成行,百年功績,正在此際,李總拆了這些許地方,難道不是為了子孫後代可有廣廈千萬嗎?」

「你這道士,還真會說話。」李德興听的喜笑顏開,暗道這道士見解不凡,他李德興在樟樹也不知道拆了多少人家,雖然賺了不少錢,但平日里走在街上,還是心虛的,人家問他干什麼的,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說是做這拆遷勾當,只敢推說是搞些建築,生怕人家一听拆遷二字,先看他不起,這白千羽一番話雖然有些馬屁的嫌疑,但听起來卻的確有些道理,不由的拍著桌子笑道︰「說的好,說的好啊,我干這些沒良心的事情,還不是為了這地方的經濟展,守著自己的小窩不放,子孫後代也要受窮,我這工程一做起來,就是千百年的大好事,全市人民都能得到好處啊,好,好,好!」

「只可惜,世人愚昧,哪里看得到李總的這番苦心。」白千羽感慨萬分的嘆道︰「欲將明月贈明珠,卻遇深海碧無淵,這些愚民,當真是該死。」

「你這話雖然說的不錯,但我卻是不信的。」李德興笑了笑,盯著那白千羽的眼楮說道︰「我這人沒讀過多少書,但道理卻是知道一些的,這世上沒有白來的好處,你找上門來,說要幫忙,可又分文不取,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看你也不像,不放敞開了大家直截了當,你們,到底是來干什麼了?」

「李總果然神目如電。」白千羽微微一笑,扭頭對那粗大道士說道︰「千乘,給李總看看吧。」

「來了!」那粗大道士馬千乘悶應一聲,臉色怨毒的解開身上那道袍,這七月炎夏,他里面也沒穿什麼衣服,道袍一開,就是光溜溜的一個身子,只是在胸口上卻有七八條刀痕,著實的觸目驚心,王大胖子和李德興都是混社會的,平時打打殺殺也不過是一觸即走,見到這身刀疤,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嘆這家伙還真是條漢子,也不知道被什麼人砍成了這樣。

「三年前貧道這師弟途經大草村,有些口渴,便想著到村里去討些飲水,不想這大草村遍地潑婦刁民,不施舍便罷了,還動手打人,我這師弟脾氣暴了些,就對打起來。」白木冷笑一聲,恨恨的說道︰「誰想卻被他們砍成這般模樣,要不是跑的快,怕是連命都丟在了那里,我們出家人講的就是個因果,他們既然種下了這因,自然也要嘗嘗這果,如今得了這天賜的良機,總要做點事情才對得起這刀斧之仇!」

「想不到這大草村居然如此不講理!」李德興听聞此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起初王大胖子說了那些村民提刀砍人的事情,李德興還只當是自己這些兄弟逼人太甚,才逼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但听這白千羽一說,才明白,這里的人居然就是這個德行,雖然不大相信那粗大道士馬千乘是因為一碗水跟人結了怨,但一看到那鮮亮的刀疤,也就不大懷疑這三個人的來歷了,找上自己,十有**也是抱了借勢報仇的心思,想通了此節,李德興了然的笑了笑,說道︰「你們既然想要報仇,那總得有個辦法,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知道,這大草村是塊難啃的骨頭,我們也在里面折損了不少兄弟,要是想著硬來,那也不用多說。」

「自然是有些辦法的。」白千羽自信的笑道︰「然而貧道卻也有些事情,想要問上一問,不知李總可願指點迷津?」

「你問就是了。」李德興點點頭,說道︰「我雖然沒去過這大草村,不過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

「李總覺得,這大草村之事,難在何處?」

「刁民,一等一的刁民,好家伙,還敢拿菜刀出來砍人!」李德興毫不猶豫的拍著桌子叫道︰「我看給他們幾桿槍就要造反了!」

「這等刁民,李總想來也是見過許多的,可為何又全無辦法呢?」白千羽微微一笑,又問道。

「原來拆遷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打個頭陣,做點見不得光的事情,動手的時候市里也會派人幫忙。」李德興嘆道︰「那警察消防還有推土機一上,成千上百人涌進去,什麼人也抓出來了,要是敢動刀子,隨便安排個罪名就抓走了,只是,如今這天變了啊,上面不肯動了啊!」

「貧道听聞管轄這大草村的正是一位叫做王大興的長官,而這王大興身後有站著一位政法書記,可這大草村和王家父子既不佔親,又無故舊,何必為這些刁民出頭呢?」

「還不是因為老子搶了他王大興的生意。」李德興愁眉苦臉的嘆道︰「先前王大興他老子還沒當這大官的時候,誰看的起他?搶了也就搶了,現在倒好,這老頭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居然升了官,王大興可是個有仇必報的,老子落到他手里,自然要落井下石,現在這拆遷,能靠的也就是我手里的這幾十號人,警察和市里那是都不用指望了,早被他們斷了門路!」

「那這位政法書記又是如何升上去的呢?」白千羽意味深長的笑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李德興搖搖頭,嘆道︰「我在上面也沒什麼人,就認識個公安局局長的小舅子,可這王八蛋現在也不幫忙了,連人都不肯見我。」

「李總可知這中國死海要投多少錢嗎?」白千羽問道。

「說是三十一億,娘的,隨便給老子個零頭老子就了!」李德興罵道。

「那李總覺得樟樹拿得出這麼多錢來嗎?」白千羽笑道。

「有個零頭就不錯了。」李德興搖頭說道,雖然對上面的事情他不大了解,可這中國死海畢竟是他賺錢的根基,自然也打听過一陣子,早有傳聞說市政府出的不過是些政策和啟動資金,剩下的錢還得靠招商引資。

「可是王老爺子拿得出來。」白千羽笑了笑,說道︰「貧道幾個師兄弟也是有些消息的,說是這王老爺子和幾個山西的老板相熟,憑著這層關系,拉到了一筆款子,這才壯了聲勢,拿下了這政法書記的位子,只可惜尸位素餐,不曾將力氣用在這開上,卻讓李總為難。」

「那又能怎麼辦?」李德興長嘆一聲,攤著手無奈的說道︰「他是官兒,我是民,我要能斗得過他還用找你們?」

「大草村的那些人,也是民。」白千羽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德興,淡淡的說道︰「在他們眼中,李總也是官兒。」

「可還是拿他們沒辦法。」李德興苦嘆道︰「連村子都進不去,就算我真是當官兒的,他們也不見得買賬。」

「那是因為李總要去拆他們的房子啊。」白千羽意味深長的笑道︰「如果李總是個不拆房子的好官兒,那這些人又當如何呢?」

「什麼意思?」李德興不解的問道。

「李總那些兄弟,現在還堵在大草村那條路口吧?」白千羽卻話鋒一轉,看著王胖子問道。

「沒錯,不過也沒什麼用。」王大胖子趕緊答道︰「他們那地方三面環水,咱們兄弟堵了路口他們也不大怕,坐著船該干嘛就干嘛。」

「那他們的地呢?」李德興眉頭一皺,沖著王大胖子喝道︰「這些人不種地嗎?你就沒個腦子等著他們下田的時候去抓人?」

「都帶著刀啊。」王大胖子叫苦道︰「兄弟們早就被砍怕了,他們那田又靠的極近,咱們剛往那邊走兩步,一幫人就聚起來了,想要燒田吧,王大興還派了兩個條子趕咱們的人,說拆遷不拆田,敢動手就抓人!」

「李總不妨如此做想。」白千羽笑道︰「如果李總是這大草村的刁民,被人堵在家門,隔三差五就要防備著這拆遷人等,苦苦煎熬卻見不到個頭,這時候要是有個清官來為民做主,又將如何?」

「這個我倒是知道。」李德興皺著眉頭說道︰「市里面找我們這些人動手,也是礙著臉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公正廉潔的公僕模樣,這黑鍋我們來背,好處都被他們撈走,他們這些刁民啊,巴不得有個清官出來給他們喊冤呢。」

「對,對,對!」王大胖子趕緊說道︰「那條幅都打出來了,說請咱們張大市長做主呢,听說還有幾個跑到市里告狀,姓王的就是拿著這個捏咱們。」

「那可曾告出什麼結果來了嗎?」白千羽笑道。

「哪里能有什麼結果,這件事本來就是市里安排的。」王大胖子不屑的冷笑道︰「市里面說了兩句,讓咱們注意一點,別給市里惹麻煩,這句話說的倒是漂亮,可還不是讓咱們看緊一點,別讓人跑出去亂說話。」

「這就是貧道所謂的機會。」白千羽點點頭,說道︰「既然這大草村的刁民無處訴苦,那貧道等人不妨給他們一個機會,做個引蛇出洞之局,將村里的人誆騙出來,然後一擁而上,拆了他們的房子。」

「不行!不能放他們出來!」李德興一言否決道︰「這些人一出來就是請願上訪,上面的領導少不得找些麻煩。」

「難道現在就沒有請願上訪嗎?」白千羽笑道。

「他們倒是想。」王大胖子得意洋洋的說道︰「別看開始是跑出幾個人來,可一到了市里,還不是咱們兄弟的天下,幾個王八蛋就算拿了刀出來,被咱們亂棍打下去,也只有束手就擒,早就被咱們抓了關起來了,市里面也是默許的,這麼一來,他們也不大敢出來了,都是聚在村里。」

「貧道倒是可以請到一位老先生,他這人頗有官威,既然這些人想要請願,李總不妨就讓這位老先生出馬,去扮個清官兒,將這些村民誆騙出來。」白千羽微微一笑,低聲說出一番打算來,听得李德興目瞪口呆,半晌,才面色古怪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我可是毫不知情,你自己去做,出了事情一概與我無關。」

「那相關的車輛人等怕還是要李總幫襯一二。」白千羽點點頭,說道。

「出人可以,那也是你自己雇來的,還有那車,得用套牌。」李德興想了片刻,沉聲說道︰「我從沒見過你,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你明白嗎?」

「這個自然曉得。」白千羽微微一笑,目光飄向了那天際線盡頭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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