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麼?」許唯一的聲音有點發顫。
「一一!一一!一一……」像是要把這麼多年錯失的時間都補回來,莫伊揚緊摟著懷里的人一聲接一聲地喚著他的名字。
僵在空中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是他呢?怎麼可能,是莫伊揚呢?可是,除了爸媽,這世上就只剩一個人會這麼喚他了。不是他,還能有誰?為什麼從未見過他的長相卻莫名覺得這個人有種熟悉感?為什麼只對這個人第一次的觸踫不覺得反感?為什麼看著他勞累傷心難過忍不住想要關心他?認識這麼久以來,一直困擾著許唯一的諸多問題,終于在他喚出自己名字的時候迎刃而解——因為他是莫伊揚!這究竟算什麼?孽緣?逃都逃不掉的宿命麼?別開玩笑了!
「我想,你大概是認錯人了。」許唯一說著就想要從那個桎梏住自己的臂彎里掙月兌出來。
「一一。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敢奢求你會原諒我,但是,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這十年,我找得你好辛苦!」莫伊揚哪肯放手,反而將那人的身體更加擁緊,恨不能把他嵌進自己的身體里。從不在人前落淚的人,此刻卻將滾燙的眼淚一滴一滴滴落在許唯一的肩膀上。
「放開我!」
「我不放!」
「放開我!」
「我不放!」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原本平靜無瀾的人,此刻卻突然失控起來,抬起垂下的手狠命地捶打著莫伊揚的背,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噴涌而出,濕透了莫伊揚的西服。
原來再冷靜的理智,再深刻的內斂,再無瀾的情緒,都會在眼前這個人面前失去效用。莫伊揚,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唇齒相觸的瞬間,記憶中獨屬于對方的味道流進彼此的口腔。莫伊揚扣住許唯一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下去。這個吻太來之不易了,盡管入侵的瞬間就被許唯一咬破了舌頭,可是他含著血,噙著痛不肯抽身。一一,一一,不管以後會有怎樣的血和痛,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松開的瞬間,許唯一就如驚弓之鳥一般迅速縮到椅子的最角落里,雙臂環抱著自己,噙著淚水的眼楮茫然地看向前方。這樣的許唯一看得莫伊揚心生疼痛。他想要去踫踫他,感受到伸過來的手,許唯一驚恐地又將身體往里靠了靠。他已然變調的聲音,顫巍巍地說道。
「送我回家,我想回家。求你了!」
莫伊揚何曾見過這般淚眼婆娑祈求著跟他說話的許唯一。記憶中的孩子,總是笑得沒心沒肺,只要自己稍微對他好點,就能高興得跟餓了兩天的狼看見一只小白兔一樣兩眼放綠光。他甚至一度懷疑,許唯一這個人是不是知道這世上還有兩個字叫「難過」。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原來那個整天笑得沒心沒肺的孩子再也不見了。原來許唯一不但知道什麼叫難過,還難過得痛徹心扉。而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把那個美好的許唯一給毀了。悔恨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拍打著莫伊揚的心口,他忽然覺得那麼痛,眼楮,胸口,身體,這里那里,哪里都痛。他不忍再看許唯一,只輕輕說了一句「好!」。
接到許唯一電話的時候,陸希正和夏盟在酒吧喝第二場。原本心情不錯的陸希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更是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摁下通話鍵,他滿心歡喜地叫那個人的名字。
「小一!」
回答他的卻是一陣壓抑著的哭聲,破碎的聲音喚出他的名字。
「陸希——」
停留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就往外跑。腦子里全是許唯一斷斷續續的哭聲。出了什麼事?小一從來沒有哭過,至少他從來沒有見過他流眼淚。他總是一副很堅強的樣子,盡管那樣強裝堅強的模樣讓人看了更加心疼。可是這麼多年,無論是多麼過不去的坎,也不見他掉過一滴眼淚。到底是怎麼了,小一,你不要嚇我!
剛才還好好地坐在自己對面喝酒聊天呢,怎麼接了個電話說變臉就變臉了。夏盟從皮夾里數了兩張扔在桌子上,跟著起身去追什麼話也沒說就跑出去的陸希。出什麼事兒了嗎?怎麼陸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那麼難看?
可是等夏盟追出來的時候,陸希早就已經開車絕塵而去了。留下一臉遺憾的夏盟張著想叫住他的嘴,卻發不出聲音。